目光有意无意朝沈晚卿那厢投去几分，又开口。
“同为商会成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刘家此举只是想为商会尽绵薄之力罢了，并无他意，这会长之位兹事体大，自商会建立以来都是由楚家担任，诸位还当慎重才是。”
这话看似是在规劝，实则挑拨之意明显。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也明白他这弦外之音，当即便有人出声附和。
“哎，刘少东家莫要谦虚了，谁不知刘家商铺在您的打理下一路突飞猛进，这才两年的时间，都快超过楚家了！”
“再说了，刘家同长史府的姻亲已定，能得长史大人认可，您日后必定是平步青云，能带领咱们商会扶摇直上呀！”
旁侧支着耳朵悄么声偷听的沈晚卿闻言秀眉一蹙。
什么什么姻亲？
疑惑着扭头朝管家看过去，对方却已经先一步偏开眼，面不改色揣着手，端就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沈晚卿：“？”
你装什么，我看见你眼皮子在跳了！
才暗骂了句管家不靠谱却冷不防被点到名，抬头便见刘乘风紧紧盯着她，狐狸眼中存了几分算计之意。
“不知沈姑娘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都这样了她还能如何！
沈晚卿咬咬牙，勉强挤出抹干瘪笑意，“选会长说到底也是为了公会好，既是公开竞选，楚家自然尊重各位的选择。”
似是就等她这句话，刘乘风勾了勾唇，当即颔首。
“既然如此，便请诸位开始投票吧。”
说罢又朝她看过来，“为避嫌，烦请沈姑娘与在下一同到外头等候吧。”
……
日头正盛时分，院中秋色被渲染得更甚。
沈晚卿暗戳戳听着厅中的动静，直觉自己可以拍拍屁股先滚蛋了，事实上，她确确实实也这么干了。
“春桃！”
压着嗓子扭头去叫人，却是才转身便撞上道人影，沈晚卿心一紧，条件反射地跳开。
好险好险，差点就撞上了。
才后怕地拍了拍胸口，那不怎么悦耳的男声却从旁侧飘来。
“沈姑娘这是要去哪？”
惊魂未定沈晚卿：……还能去哪，当然是跑路了！
暗暗翻了个白眼，抬眸却笑意温婉，“方才站得腿脚有些酸了，正想走动走动，刘公子有何事？”
不好好在那待着跑他们这边来干什么，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见她防备之态明显，刘乘风眯了眯眸子，“二石。”
后头的小厮闻言当即捧着本账簿凑上来。
那账簿整洁如新，就这么明明白白横在眼前，沈晚卿秀眉一蹙，不明所以。
“刘公子这是何意？”
上赶着来给她送小本，这是提醒她记账呢？
刘乘风别有深意一笑，将账本递到她手中便退开，“沈姑娘看过便知。”
莫名其妙被塞了个账本，沈晚卿对着这主仆二人的背影一阵黑人问号脸。
虽然但是。
这刘乘风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自身能力出众，又有长史府在背后做靠山，难怪管家会说他是头号竞争对手，也不知道外祖派她来是怎么想的……
沈晚卿叹口气，目光又转回手中的账本上。
抬手翻看了两页美眸却骤然一凛，当即便迈步往外去。
管家见状一怔，连忙追上去，“诶，表小姐，这竞选结果还尚未公布……”
“你且留在此处等候吧，我有急事要回府。”
……
楚府。
许氏正同楚吉祥在院中赏菊，府门前骤然传来阵急促的马蹄声，二人当即探头往外瞧去。
片刻，一抹霜白纤影仓促出现在视线中，又直奔松鹤院而去。
看清是沈晚卿，许氏掂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
“是她？”
楚吉祥见状也皱着眉头凑上去，“娘，这竞选不是要午时才出结果，她怎么这般早便回来了？”
难道是提前认输了？
许氏半晌也未想到缘由，只好作罢。
“谁知道呢，不过瞧这样子就不像是什么好事，这般急匆匆的，没准是赶着去跟老爷子请罪呢！”
凭刘家那般本事，竞选当然不会出岔子，这死丫头也指定翻不出水花儿。
眼珠转了转，又看向一旁的丫鬟，“去问问老爷子午膳想吃什么。”
丫鬟会意，当即点点头，“是，二夫人。”
……
松鹤院。
楚燮闭眼倚坐在小榻上，手中两枚核桃快速盘旋。
沈晚卿步子一顿，抿抿唇，还是握着账簿上前，“外祖。”
“回来了。”
见她面色比预料的更为凝重，楚燮眉目微动，“落选了？”
沈晚卿摇摇头，只将手中的账本递过去。
“您先看看这个。”
楚燮寻眼看过去，一眼便认出是商行间通用的账簿，剑眉一拧，快速接过。
半晌，房中气氛沉寂如斯，纸页翻动的响声却愈发剧烈。
楚燮黑沉着脸，捧着账本的手止不住有些社颤抖。
“这账簿你从哪里得的？”
沈晚卿担忧地看他一眼，如何回答，“是刘家的少东家给的。”
“刘家？”
楚燮闻言脸色又是一阵铁青，还不等再开口，门外一阵响动，许氏的丫鬟迈着步子进来。
“老爷，表小姐，二夫人叫奴婢来问问午膳之事。”
这丫鬟说着，眼神还一个劲儿瞟向楚燮手中的账本，沈晚卿美目暗暗一扬，直接送她俩字——“凉凉”。
“去将你们夫人和二爷叫来，我有要事宣布。”
这吩咐来得没头没尾，丫鬟怔了怔，也不敢耽搁，“是。”
她应过声便跑开，沈晚卿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开，又见楚燮摆了摆手。
“你坐着吧。”
迟疑了下，还是点点头，“是。”
许是那丫鬟腿脚麻利，不过半刻外头便急匆匆传来两道脚步。
一心扑在那个“要事”上，许氏一路小跑着过来，发髻上的流苏坠子都缠在一处，而楚云汉明显也是刚从院中赶过来，脚上的锦靴都穿反了。
“爹。”
二人欣喜着上前却一眼看到旁侧还有个沈晚卿，当即一顿，“晚卿，你怎么还在这？”
不是说宣布要事吗，把这死丫头留在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