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又出来插言,楚云汉眉头一皱,没好气地吭声。
“你什么意思!”
沈晚卿摇摇头,“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舅舅同舅母方才这般表演甚是好,竟比梨园的名伶还要情真意切,打动人心。”
她语气浅淡,这话中的嘲弄之意却不胜明显,见她竟将自己与戏子相提并论,许氏瘪着唇,一口牙都咬碎。
这小贱人拐着弯儿地骂他们呢!
狠劲攥了攥裙摆,她强扯出抹笑,“晚卿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如何就成了你口中的演戏了。”
沈晚卿扬眉,“是与不是,想必王管事要比我更为清楚,是吧,王管事?”
王财原还怔愣着,见她有意帮自己说话,当即点头,“是是是,表小姐说得对!”
听他都改口唤自己表小姐了,沈晚卿唇角一勾,缓慢掀唇。
“方才升堂前舅舅便已说了,这公堂之上并无私情,所以公私之事我最是能分得清,王管事倒也不必顾忌,当着通判大人的面,有话尽可直说。”
这话便已十分明显。
若和盘托出,铺子里的亏空虽躲不过,可这口大锅绝对落不到自己头上,几万两的亏空,这不是在要他的命吗,傻子才会守口如瓶!
是以,王财暗暗瞥了眼楚云汉和许氏,眼中神色闪烁。
既然二房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了!
“启禀大人,私吞银两之事小人供认不讳,可绝无万两亏空这般夸张!小人虽为管事,素日却也是受二爷的意思暗中操作,自己是断断不敢的啊!”
“每次二爷命小人制作假账时,都是差二夫人身边的丫鬟秋香来亲口告知,还会给小人一笔‘辛苦费’,这银子还裹着楚府特制的红绸,小人分毫未动,与原账本一同放在家中由贱内保管。”
见他竟直接鱼死网破,楚云汉顿时瞪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王财拿定主意,直直正着身子看都不看他。
“小人在西市铺子任管事已有六年,而二爷接管铺子不过两年,大人尽可命人去查这六年小人经手的所有账目,两年之前绝无半点错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不像说谎,通判点点头,当即便命人按着他所言一一去查。
许氏和楚云汉根本未想到他还留了一手,闻言脸齐刷刷地一白,心中更是不受控制地慌乱起来。
“你……你说得好听!我们怎么知晓先前的账目你有没有造假,万一你早就有所隐瞒呢,大人,小人请求亲自去查验账目!”
他们说着,脚下已经悄然往外挪去,却是还未等挪动几步便被官差团团围住,沈晚卿好整以暇抱臂。
“大人公正廉明,自有决断,此事还是交由官差去办吧,舅舅舅母不必费心了,一同在此等候便是。”
见被识破,楚云汉和许氏只好讪讪退回来。
王财说得明确,官差动作亦是迅速,按他所言,不过半个时辰便将人证物证悉数带回。
如山的铁证摆在面前,楚云汉和许氏辨无可辨,只能认栽。
到底是楚府的家事,沈晚卿也知不宜闹得太过难看,最后只限二房一个月内将亏空悉数补齐,且将楚家的铺子一并退回来。
通判当堂便拍板,并许诺会让官差从旁监督,一·败·涂·地楚云汉和许氏根本不敢吱声,在文书上按过手印便灰头土脸地离开。
春桃捧着决断的文书“震惊”二字全写在脸上。
“小姐,咱们……胜了?!”
二房那歪歪心思都翻出花了,可小姐沉着冷静一一应对,还真就如所说那般,发挥出来了?
沈晚卿美眸从文书上扫过,唇畔一抹笑意似有若无。
这算什么,她还有大招没放呢!
萧夙年临行前将自己的贴身玉佩给了她,来之前她都想好了,若是这通判是非不分,偏帮着二房,那她比得人仗人势一番!
瘪了瘪唇方准备让春桃收好,那厢王财喏喏着凑上来,“表小姐,这……”
知他惦记着自己的事,沈晚卿颔首,“放心,只要你将从铺子里私吞的银子悉数补上,我自然不会再追究。”
跟着楚云汉捞了两年油水,这一下要吐出来也不是笔小数目,王财一阵丧气,还是点点头。
“多谢表小姐。”
……
京中气氛连日凝重,景王府内却安静逍闲的如同世外一隅。
顾怀楚半倚在小榻上,墨发轻垂,执书的手笔直修长。
房门被轻轻推开,景行提着剑快步上前。
“王爷。”
顾怀楚手腕一垂,墨意浓重的凤目自书后探出,“何事?”
“江南新传回来的消息,萧世子大破越州山匪,顺道整治了当地官府,现已启程折返,预计明日便会到达江南郡。”
景行低低瞧了自家王爷一眼,又飞快偏开,“进京的折子,想必也已在路上了。”
顾怀楚抿唇,眼色微微一暗,“本王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