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阿朊公主便办了赏花宴。公主刚点了驸马,公主府也因此落成,明面上称赏花、实际上终究是为京中未婚男女拉郎,并展现天家雄厚实力和阿朊公主独一无二公主地位的。
阿欣听闻,心下一喜。
这不正是向家里提出自己心上儿郎的最好机会么?
那日,大夫人早早带她到了公主府,趁着其他女宾交谈的机会,她悄悄躲至一旁,偷瞄男宾那边的场景。
大景民风开放,男女虽不同席,但界限终究不严格。阿欣远远瞧去,发现一位公主着装的女子正在见两位男子。
想必这就是阿朊公主了。
只是她们之间毕竟隔着距离,阿朊公主又是侧脸,阿欣着实看不到她全貌,但是两位男子的容貌,阿欣是看得清清楚楚。
一位她认识,是顾逾明。
另一位称不上平平,但也与天人之姿相去甚远,只是身形颀长瘦削,看起来颇有几分文人之气,若论样貌五官,甚至不及顾逾明一半。
或许那日只是看错了?
阿欣心想,似乎不无可能。
毕竟当时对方身着红袍,定是那鲜衣怒马的飒沓模样令她模糊了对容颜的认知。
或许,对方就是个眸光明亮但容颜尚可的人呢?
如是这般,就未必……
阿欣的心花尚未完全绽开便稀碎地凋零了。
她转过身,悻悻地走向女宾那边。正逢开席前众人闲聊攀谈之事,阿欣对此并不感兴趣,想找个位置先行坐下来,却听见一名女子的声音,穿过重重人障,落在她耳边。
是在谈朝堂之事!
阿欣不通政事,但也略略知晓朝廷中不乏女官一事。只是她对女官的看法极为负面,通常避而远之,不听、不见、不谈。
可这女子的声音似有魔力一般,谈天内容从政事到诗书,妙语连珠,就算讲的是极为枯燥的经史子集,却句句能令她听懂,甚至能听出些意趣来,甚至连不远处的大夫人都用眼神示意她上前,与之进行畅谈。
经史子集阿欣略懂一些,倒也不显得胆怯,若是能论上几句诗,反倒是上佳。
这么想着,她的步伐轻快了许多,离那位女子的距离越来越近……
突然,阿欣眼前离她最近的那名女子突然偏了一下头,阿欣的目光越过人群间的缝隙,恰好看见她正想靠近的女子的脸!
四目相对!
那名女子注意到阿欣的目光,微微偏头,对她一笑。
众人也因为她这一笑注意到了阿欣,以为她俩熟识,纷纷让开路。
阿欣却节节后退。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双对她一笑的眉眼!
是他!
不!是她!
那天她相中的人……是位女子!
不是榜眼,而是那位真正的女状元!
慕少艾!
阿欣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只知道她的脸很烫很烫。她面前的众人以为慕少艾认错了人,又自动合拢,在她和慕少艾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
那双令她魂牵梦萦的眼睛的主人,竟然是她最讨厌的人!
她讨厌她抢了逾明哥哥的状元!
她讨厌她身为女子不顾规矩招摇过市!
她讨厌她不过读了几本书就敢考科举与男子一争高下!
她讨厌她在夸官之时身着男装令她一见倾心!
同为女子……为何慕少艾总是这般风光,而她待字闺中,求一佳婿而不得?
为何慕少艾不能同她们一起成为男子的附庸?
为何慕少艾敢于在这天地间闯荡?
是谁给她的底气与勇气?
为何她能无所畏惧?
是无知,还是无畏?
所有的问题都在她脑海中盘旋,阿欣感觉有个声音在她心里大声呼号,可是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感觉到了恨。
整顿酒席,她都吃得魂不守舍。
之后的梦境与之前如出一辙,阮馨记不清楚,也不愿意再去记,她与阮瓷是天生的仇家,这点已经十分明确了。
这场梦更是让她明白了她对慕之之的厌恶来自何处。
虽然容貌、性格不尽相同,可阮馨却能十分确定,慕之之就是慕少艾!
虽然和她阮馨一样打着乖乖牌的人设,可是只要没有可恶的慕之之和阮瓷,阮馨是绝对的乖巧少女,可是慕之之却有一颗叛逆的心。
如此说来,阮瓷亦是这般的人。
两个人灵魂里的桀骜是一样的,只是阮瓷好不介意展现出她骨子里的傲慢,慕之之却深深地藏了起来,规规矩矩地生活,让一般人看不出来,但只有一贯被压迫的、天生以乖巧示人作为行事准则的阮馨,才能一眼看出她的言行不一。
这样的女人实在太过虚伪,每次看到就想将她彻底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