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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1 / 1)

暮色四合,气温骤降,徐方亭揪玩着一根野草,一个人回了家。

她想起谈韵之跟谈礼同吵架时,因为有其他房子,生气便可以头也不回离家出走。

以前跟家里人吵架,她和孟蝶可以跑到对方家里,或者一起窝在仙姬坡哪个熟悉的地方。现在竟然一个去处也没有,她不禁开始幻想拥有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小家。

像孟蝶或者仙姬坡其他阿姐,即使外出打工多年,也支付不起当地昂贵的房价,多半会回到舟岸市买房安家,让孩子做留守儿童,或者当妈妈的像孟蝶一样辞职陪伴,等孩子入托入园,就近找一份时薪低廉的兼职,以贴补家用。

徐燕萍当初为了她哥留在仙姬坡,就是一个鲜活的模板。

徐氏母女一年在外,难得回家,春节的团圆饭依旧和唯一的亲人舅舅夫妇一起。

刚才的事似乎小事化了,谁也没有再提。催婚乃各家常事,这样的争吵在仙姬坡再寻常不过,不会像谈韵之和她一样有正式的沟通道歉,隔了一段时间这股亲戚势力又会卷土重来,美其名曰“为你着想”。

今晚舅妈掌厨,菜色依旧重油重味,连青菜也不例外。徐方亭夹了几筷子胃口泛腻,只顾扒饭。

舅妈看了她几眼,又用那种半开玩笑半揶揄的口吻,说:“亭亭在城里呆久了,吃不惯我们农村的粗茶淡饭了。”

徐方亭愣了一下,要是刚进谈家那会,谈韵之嘲讽她是“农村胃口”,一顿吃两碗饭,估计她现在东家就不姓谈了。

她胃口寥寥,面无表情地说:“我东家家里吃得清淡,连辣椒也不吃,我跟着习惯了。”

清淡烹饪有利于凸显食材原本的鲜美,不似家里需要重油重味来弥补肉类的不足。徐方亭上岗培训前学习营养搭配,才知道成长过程中缺失的蛋白质都被用淀粉来填塞,后者价格更为低廉。

她直到初三学习紧张,需要“补脑”,才偶尔喝得上盒装奶,那之前她以为吃不了饭的小孩才用喝奶,会吃饭就丧失了这个权利。所以她偶尔会羡慕谈嘉秧,如果她小时候也能享受到这样的条件就好了。

徐燕萍显然不信,又说:“你不要学着城里的女孩子减肥啊,会伤身体的。我看新闻说有些女的减到月经几个月不来,还得去医院看病吃药,那药里面可能有激素,最后又肥回来了。你遗传我的,瘦不成竹竿的。”

徐方亭只能夹了一筷子“油爆油麦菜”,义正辞严道:“我没有减肥!”

饭桌上一盘熟食的烧鸭,又过了一会,鸭子化成骨头堆在各人身前的桌沿,唯独徐方亭那里空无一物。

舅妈又说:“亭亭,怎么不吃多点肉,这个烧鸭上午买的,不是冻了几个月,放心吃吧。”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徐方亭匆匆刨完最后几粒米饭,把碗筷拿回厨房顺便洗掉,舅妈又咕哝一句什么,没进到她耳朵里。

她出来朝徐燕萍伸手,道:“妈,给我一下家里钥匙。”

徐燕萍没有掏口袋,可能为了缓和先前矛盾,说:“急着回去干什么,坐着聊会啊。”

舅舅附和道:“就是,回来一天没聊几句就要跑了。”

舅妈又笑道:“赶着回家跟男朋友煲电话粥呢。”

“……”

徐方亭只好把矮木椅拉到一旁,边玩手机边接话。以前她只要说声回去看书,没人敢多留她一秒钟,现在没书读了,就要学着大人的样子去应付人际关系。

话题又车轱辘一样回到催婚一事,舅妈说得没错,仙姬坡二十岁左右的阿姐大多嫁人生子,她习以为常,直到上了高中跟城区长大的同学交流,她们同样年纪的姐姐们大多大学在读,有些甚至出国留学。

徐方亭越往外面走,越发现天外有天,自己曾经是一只井底之蛙。

徐方亭这回收敛锋锐,钝化神经,他们说什么是什么,左耳进右耳出。

回自己家的电瓶车上,徐方亭载着徐燕萍,穿梭在设立太阳能路灯的村道,偶闻路旁其他人家的欢声笑语,村庄外国道的车噪声成为朦胧的背景音。

徐燕萍在后头问:“今年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

“……”

母女俩好似吃进夜风肚子疼,谁也没再开口。

徐方亭离开仙姬坡时,行李箱多了一些东西:她把高三的“精华集”带上,打算自己做一轮复习。

高铁回到熟悉的沁南市,出站口广告版变成望着镜头外憧憬大笑的农民工一家三口,文案是“来了,就是沁南人”,徐方亭推着行李箱看了几眼,没有停留,跟着人潮出了站。

谈韵之家今年到其他市一处温泉酒店过年,正月初七才回来,比徐方亭还晚一天。

她一个人把家里收拾干净,划拉一下之后每日安排。如果七月走的话,差不多五月份就要开始试用新阿姨,她在手机日历自己的生日当天填上事件提醒。

谈嘉秧的托班格蕾丝和谈韵之一样,还在放寒假,只有缪老师她们工作室全年弹性上班。近一周没上课,谈韵之怕他不适应,先从每天上一节开始。

上课时间依旧在下午,正好在蓉蓉后面,徐方亭终于见到久违的蓉蓉阿姨,这天罗应阿姨也回来上班,三个保姆刚好填满客厅的三个座位。

蓉蓉阿姨嘟嘴抱怨:“蓉蓉妈妈今年还没给我涨工资,一直是6000好多年了,又要带孩子又要做家务。”

罗应阿姨嗑着瓜子说:“那你跟她提啊。”

蓉蓉阿姨说:“我在她家好多年,都那么熟了,不好意思。”

罗应阿姨哎哟一声,叹道:“那好麻烦哦。”

她们两人年纪相仿,坐相邻的单人沙发,蓉蓉阿姨便用手肘亲昵地捅捅罗应阿姨的,撒娇般说:“你有多少?”

罗应阿姨不好意思笑笑,低声说:“罗应妈妈给8000,看我带得好,尽心尽责。”

徐方亭和她们隔着一个茶几,坐在那张转椅上,跟蓉蓉阿姨异口同声“哇”了一声。

蓉蓉阿姨娇嗔地打了一下罗应阿姨的胳膊,努努嘴说:“真是羡慕!”

罗应阿姨仍笑着,说:“他妈妈就是这样,优点缺点都很明显,她不怎么管孩子,但是用钱方面她真的很大方。”

蓉蓉阿姨又轻轻推她一下,朝徐方亭挑挑下巴,问:“你有多少?”

徐方亭实话实说:“7500。”

蓉蓉阿姨:“要做家务吗?”

徐方亭还在犹豫是否吐露实情,蓉蓉阿姨忽然又瘪了瘪嘴,说:“你最轻松了,小孩那么听话,哎,蓉蓉要是有他一半好就好了。”

听话的小孩又跑出阳台研究空调外机,估计好奇里面的风扇为什么不转动。阳台有隐形防盗网,没有其他尖锐物品,徐方亭没有追着出去,只是偶尔从椅子上转过来瞄一眼他。

徐方亭说:“他不到两岁我就开始带了,也是一点点很费劲教的。”

下课时间到,缪老师开门放蓉蓉出来,蓉蓉立刻像只欢脱的兔子,在客厅来回嘻嘻哈哈跑,路过没派上用场的“安抚区域”的泡沫垫子,也直接穿鞋踩上去。

蓉蓉阿姨又向缪老师感慨一次,蓉蓉要是有谈嘉秧一半听话就好了。

缪老师带蓉蓉好几年,跟阿姨自然熟得不得了,便直白道:“人家家里要求严格啊!”

蓉蓉阿姨拿起茶几上没吃完的面包片,隔着包装袋揪一片出来,偏要喂到缪老师嘴里。

“你尝一下,这个很好吃的,我和蓉蓉都喜欢吃。”

缪老师嗔然躲避,叫道:“哎呀,不吃,我在减肥。”

蓉蓉阿姨说:“减什么肥啊,这里最瘦就是你了。”

谈嘉秧听到蓉蓉笑声,终于肯从阳台回来,哈哈大笑追着蓉蓉来回跑。

缪老师被蓉蓉阿姨塞进一口面包,无奈夸张地耷拉肩膀翻白眼道:“这两个疯了。”

蓉蓉跑到阿姨刚才坐过的单人沙发,坐下又弹起,弹弹坐坐,摇头晃脑,嘻嘻哈哈。

谈嘉秧也跑到罗应阿姨那边沙发,非要挤开阿姨。

徐方亭立刻显现要求严格的一面,叫道:“谈嘉秧,不要挤,那里是阿姨坐的地方。”

罗应阿姨笑着起来说:“给你坐,给你坐。”

谈嘉秧坐上去跟着蓉蓉弹弹坐坐,可人矮腿短,坐下去时屁股偏了,一下子滑落地上。他不哭不闹,依旧侧头盯着蓉蓉,又挪回沙发模仿人家。

奚老师的房间门也打开,罗应猛地冲出来,跟在星春天那会一样,双膝着地,铲在泡沫地垫上。

一时间整个屋子像猴子越笼流窜的动物园,叽叽喳喳,吵闹非凡。

“谈嘉秧,去上课啦。”徐方亭提醒道。

谈嘉秧充耳不闻。

“大哥,去上课啦!”徐方亭无奈拉过他,送向缪老师那边。

缪老师牵过他笑道:“大哥,走啦走啦。”

谈嘉秧还依依不舍盯着蓉蓉。

而蓉蓉突然安静下来,鬼鬼祟祟往某个地方摸。

奚老师也动员罗应上课,说:“罗应,起来了,我们跟谈嘉秧一起玩玩具吧。”

两只小猴子终于送回“笼子”里,客厅恢复清净,罗应阿姨苦笑着跟蓉蓉阿姨指了下蓉蓉,小声说:“她又搞了。”

蓉蓉不再满足于隔着裤子夹手,还偷偷摸摸想伸进松紧带里,依旧嘻嘻哈哈。

蓉蓉阿姨大声呵斥:“蓉蓉!”

蓉蓉当然听不进去,几根手指已经没入裤子里,蓉蓉阿姨紧忙过去拨开她的手,挤坐在她身旁,紧紧锁住她的手腕。

“愁死人了,天天要搞这个。”

徐方亭忧心地问:“她在外面也这样吗?”

“怎么不这样!”蓉蓉阿姨发愁地说,“根本不管什么场合,这只手抓住了,又马上用另一只手。她在家还会骑到沙发背上,趴在上面使劲扭屁股,一个劲蹭啊蹭。哎哟——”

蓉蓉阿姨忽然推了一把罗应阿姨,揶揄道:“你都不一定有她会玩。”

徐方亭:“……”

罗应阿姨也无奈笑着,说:“幸好她家里有钱,不然要是在我们乡下,再过几年就要被爸妈卖去给人当老婆了。”

徐方亭那点尴尬马上被罗应阿姨的故事冲散了,她说起一个老家的傻子姑娘被卖给残疾老男人生孩子的事,有些话带口音,徐方亭听不太明白某些细节,但这样的新闻在网上数见不鲜。

她还没见过哪个阿姐能逃脱生孩子的命运,更别说那些生育功能完好,脑子损伤没有逃跑能力的陌生女人。

蓉蓉阿姨说:“所以她爸爸每天接送我们,都不会让我一个人带她在外面走太久的,就是怕她跑掉,被坏人欺负。她都快12岁了,力气越来越大。”

说曹操曹操到,蓉蓉阿姨手机来了电话,她拉起蓉蓉跟她们告别,蓉蓉只会晃晃手,还不说拜拜。

手一放下,蓉蓉又把它塞进刚才的地方。

蓉蓉阿姨紧忙拉住,回头朝她们委屈地瘪了瘪嘴。

罗应阿姨和徐方亭每天面对这样的孩子,已经不会突发感慨说“好可怜”,越往这方面想,情绪越容易不受管控。

罗应阿姨开始看古装偶像剧,刷到收费剧集无权限播放,徐方亭还教她怎么开通会员。

在一年以前,还是蓉蓉阿姨教会她怎么用购物app,她现在已经越来越适应智能生活,无法想象没有wifi和手机的日子。

这天下课谈韵之过来接她们,骑着新买的一辆电动车。

“过两个月天气热了,你们走过来估计不好受,这边车位紧张,还是骑电瓶车快一点。”他在店里选车时发语音说,还让她挑一个车色。

徐方亭随便挑了一个浅蓝色。

“我看别人大多骑像单车那种外观的,”徐方亭示意随处可见的外卖电动车说,“你这个看着有点重啊?”

眼前这辆类似以前带踏板的摩托,屁股特别大。

谈韵之拍了下前面稍矮的儿童座椅,说:“动力足啊,过榕庭居有个坡,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

徐方亭:“……”

谈嘉秧等着不耐烦,细声细气叫道:“啊,我要坐!我要坐!”

谈韵之边把他抱上来边问:“谈嘉秧,这是谁的车?”

谈嘉秧:“这是谁的车。”

谈韵之取下挂在后视镜上的黄色儿童头盔,给他戴上扣好,说:“这是姨姨的车。”

谈嘉秧:“这是姨姨的车。”

谈嘉秧还分不清人称代词,甚至有时弄混“谁”和“什么”,所以她们跟他说话很少用人称代词,都是直接用名字。谈嘉秧虽然会说“我”,但这个“我”和“你”一起出现的时候,就混淆了意义。

自闭儿有社交障碍,常常搞不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位置,“你我他”这种人际关系相关的词更是一项大困难。

谈韵之自己戴了一顶黑色头盔,徐方亭捧起后视镜剩下的一顶粉色的,直接往自己脑袋上罩:“这是我的?”

谈韵之转头瞄了她一眼:“你都戴上去了。”

还问这种废话。

徐方亭已经能猜知他的下一句话,悄悄给他比了比拳,看着剩下那一小截坐垫,犹豫道:“还能载我?”

谈韵之说:“不能载,你走着吧。”

徐方亭又听懂他的正话反说,配合道:“那我偏要坐上去。”

这种车型两个座位连在一起,不像单车外形那类两个座位一高一矮。她拉了一下裤腿,骑了上去,冬季衣服臃肿,两个人衣服立刻蹭出细微声响。

谈韵之低头稍往后看,说:“我还以为你会侧着坐。”

徐方亭扯扯嘴角:“就那么点点地方。”

要是孟蝶骑车,两个女孩身量不宽,徐方亭当然可以抱着她侧坐,可谈韵185cm的高大个,占地面积也大,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异想天开。

“可以了吧?”谈韵之往前挪了一点点,但只是杯水车薪。

“……后面也没个尾箱当靠背,要是滑下去了怎么办?”

谈韵之又低头往后瞄了眼,然后目视前方说:“你抓我衣服。”

“……”徐方亭默了默。

“又不是叫你直接抓我。”

徐方亭只好轻轻揪住他一侧卫衣。

前头又提醒:“抓两边,抓紧点,掉下去不算工伤,我告诉你。”

徐方亭恨恨地揪住他两侧衣服,差点给弄成收腰型,不耐烦道:“开车啦,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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