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狂风骤雨不停,耶律梨看了一眼昏迷的祁北,转身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必须生火。
山谷里应该有一些天然避雨的洞穴,若能寻到一些枯枝落叶就好。
他浑身湿漉漉的,不烤干,受凉会更严重……如果有草药就更好了。
这里草木葱茏,鲜有人烟,若运气好,说不准能挖到一些野生草药。
大雨倾城,电闪雷鸣。
怒风似乎要把人平地刮起……耶律梨寻了一截木头作为拐杖,冒着大雨,抵抗暴风,一瘸一拐走进了山谷深处……刚刚包扎好的脚踝,没一会儿就因为用力过度,伤口浸出了血。
耶律梨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往里走……运气还算不错。
山谷里有几个干燥的洞穴,不知是什么动物叼干草枯枝作窝,耶律梨抱起枯枝干草,脱下披风罩在干柴上,返回山洞。
没有火石,她便钻木取火。
这一番折腾,生起火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
耶律梨也累的精疲力尽,这干柴她足足跑了五趟才搬完,又瘸着一只腿,外面还那么大的雨,行动不便……这般来回折腾,受伤的脚踝,疼的仿佛要断了一般。
但是,她回来的路上,看见草药了。
耶律梨看了一眼祁北,咬牙又走了出去。
祁北,你要是离开山谷的时候,不把我带走,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那把多余的匕首总算是发挥了一点作用,用来挖草药……耶律梨拿披风当包袱,装了足足一大包的草药,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耶律梨艰难返程,又累又饿,但食物……她已经不做妄想了。
就她现在这情况,没法下水捉鱼。
先回去,多喝点热水吧。
喝水扛饿。
临近洞口之时,耶律梨突然听见一阵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疾行而来……耶律梨回过头,瞬间惊恐呆立在原地。
一只体态庞大的野猪!那野猪咆哮一声,便向着耶律梨顶了过来。
两只吓人的大獠牙,凶相毕露……哐当——包袱坠落,耶律梨根本来不及跑,本能地护住脸闭上眼。
“嗖!嗖!嗖!”
无数银色光芒从身后传来,预料之中的血盆大口没有咬下,耶律梨颤抖地睁开眼睛,就发现那气势汹汹地野猪,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她回头一看,祁北立在洞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唇无血色。
这个时候还用暗器,果然太勉强了一点……又被反噬了。
但若让野猪冲进来,他和耶律梨都变成了晚餐。
祁北感觉头脑更浑浑噩噩了……遭,烧的更严重了。
“祁北!”
耶律梨看着他昏倒在地,吓的赶紧回了洞穴。
这一次,祁北似乎伤的太严重了,她将人的外衫脱下来,晾在篝火上烘烤,对方都没有醒来,没用他那好看又凉薄的眼睛瞪她。
没有锅,耶律梨只能寻了一个有些薄的凹形石块,放在篝火堆里,充当石锅。
她也不懂什么君臣佐使,只粗略看过一些书籍里记载某些草药是能出汗散热的……便将草药碾碎,一股脑全加进去了……能不能退烧,看命吧。
碗是采摘草药之时,在溪水边捡的大贝壳。
耶律梨小心地在石锅里舀了一碗,热气腾腾地草药颜色很不好看,黑糊糊一团,气味冲鼻。
她尝试着喝了一口,差点呕了出来。
这一锅乱炖草药汤,能喝吗?
耶律梨一言难尽地掰开祁北的嘴,正打算灌……对方又刷地一下睁开眼睛。
和她想象一样的墨瞳,冷漠却又仿佛蕴藏着漫天星光。
“你又要做什么?”
声音很冷。
耶律梨见他醒来,心底稍安,嘴上却不客气,“没想到你这么警惕。
怕我给你灌毒吗?
没错,就是毒汤,爱喝不喝。”
祁北看了一眼贝壳里黑乎乎的汤药,视线扫到身侧的篝火,和挂着烘烤的外衫……这女人……倒也有点本事。
没有坐着等死。
“毒死我,你怎么出去?”
祁北墨色眼瞳盯着她看了一眼,伸手接过大贝壳,将那难喝的药汁一饮而尽。
“再来一碗。”
耶律梨接过空贝壳,一瘸一拐回到石锅前,又舀了一碗端过来。
祁北面不改色,又喝了一碗。
虽然这口味不敢恭维,但想好起来,良药苦口……“你放心。
我带你出去。”
祁北见她听话的忙前忙后,突然道。
耶律梨一怔,回转身冲着他甜甜一笑,“谢谢祁北公子。”
祁北重新阖上眼眸,道,“明日清晨叫我醒来喝药。”
“好。”
祁北重新睡了过去,耶律梨心里头不是滋味。
祁北很聪明,他知道自己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带自己出去。
所以他醒来看见这一切后,也给了她答案,让她安心。
各取所需,各不相欠。
都不需要她表功卖好,他就直接干净利落给了结果。
这一次,总算是如她预料之中的结果,但心情却微微苦涩。
耶律梨看着他的睡颜,自嘲一笑。
感情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本来就是多余的。
在想什么呢?
本来就是各取所需。
只能是,各取所需。
但看见他醒来,真心挺高兴的。
看见他吐血倒下的那一刻,还以为……耶律梨摇摇头,不再多想,靠着篝火睡着了。
次日是被饿醒的。
在洪水里飘了一天,在山谷又忙累了一日,都未进食。
现在饿的她连土都想吃……想起洞外那具野猪的尸体……耶律梨本来饿的前胸贴后背,又瞬间充满了力气。
杀猪!血腥味太冲了,要是在山洞里杀猪,这地方就没法住人了。
耶律梨决定将野猪拖到溪水边处理。
正准备动手,看见那野猪身上遍布的暗器,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些暗器,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那日晚上……那两个影子!耶律梨瞬间反应过来,小心取下几枚形状各异的银色飞镖。
这些,都曾出现在蒋三的背上,就是这种材质,她绝对不会认错……给自己解围的人,是祁北!耶律梨还一直在等那两天的人上门呢,没想到……是他。
无关任何利益,没有任何居心,在自己毫无所觉之时,他曾护过她。
“看见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但你不知,他其实也曾护过你。
耶律梨看着掌心那一捧银色暗器,眼眶不知为何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