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在充当锄头后,这一次变成了杀猪刀。
耶律梨冒着瓢泼大雨将野猪肢解了一部分,清洗干净后,再一次变成包袱的披风,兜着野猪肉回到了山洞。
路上她还摘了野生果子和香草,作为调料。
博览群书的好处就是,看见野果,知道哪些有毒,而哪些可食用,还有一些味道辛辣,作为调料正好。
等她叫醒祁北的时候,篝火上除了那一锅依旧很难喝的汤药,还多了几串香喷喷的烤肉。
“祁北公子饿了吧?
尝尝我的手艺,没有调料,只能凑合。”
耶律梨将鲜嫩的后腿肉,递给祁北。
祁北接过烤肉,有了这锅汤药,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如今他虚弱无力,必须补充体力,早点康复……但预料之外的,竟然很好吃。
虽然没有常见的椒盐醋酸,但天然果料竟然也意外的合适,别有一番风味。
祁北也是几日没进食了,虽然还烧着,却也吃了一串烤肉,又喝了两大碗汤药,方才睡了过去。
耶律梨没打扰他,就静静地守在旁边。
祁北每日只有早晚吃药才会醒来,其他时候一直在沉睡。
等待的日子,耶律梨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她担心祁北醒不过来……好在过了两日之后,烧终于退了。
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熬过来的,还是这锅药多少起了点作用……总之,他好了。
“终于退烧了,公子身子还虚弱,多吃一些。”
耶律梨将满满一大灌鱼汤递给祁北,笑容熠熠,“喝点鱼汤,大补呢!”
因瘸了腿,耶律梨其实平日也不离开山洞,吃烤肉度日。
这鱼是祁北退烧后,她特意去抓来庆祝的。
但可惜她抓鱼水平欠佳,扑腾了一上午,也才捉了一条鱼。
做成鱼汤,十分鲜美。
“我说过了,会带你走。”
祁北剑眉微挑,一贯的冷淡。
用不着如此讨好他。
他说到做到。
耶律梨在他昏迷之时帮了忙,他自然不会恩将仇报。
至于离开之后,耶律梨再作妖,那就是后续了。
一码归一码。
“知道啊。
公子言而有信,不会骗我的。”
耶律梨甜甜一笑,将鱼汤奉上,“所以公子快点好起来吧,我们就可以早日离开这里了。”
祁北:……还是之前气呼呼的样子比较真实。
又演上了?
但,他不在意。
祁北接过鱼汤。
和烤肉一样,味道都能给人惊喜,委实不错。
虽然不再昏迷,但他也没有理睬耶律梨的意思,吃完午膳便闭目运功疗伤……这次内伤有点严重,一时半会难以痊愈。
但可以先压制下去,恢复一部分功力,离开山谷再说……治内伤的药,还得出去配置。
祁北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半夜。
耶律梨每天黄昏时分就会叫他用膳,这一次没有打扰,他便一直修炼到了后半夜……娇小的身躯蜷缩在篝火边,睡的安静。
石锅里空荡荡的,篝火上也没有烤肉……看来是睡过头,没有准备晚膳。
祁北扫了她一眼,没有打扰。
此时他已经能起身了,虽然有些虚弱,但不至于饮食还得别人送到嘴边。
简单烤了几串肉……味道欠佳,但也算能果腹。
祁北没吵醒她,继续疗伤。
次日中午醒来,耶律梨还蜷缩着,祁北终于察觉到,她好像不太对?
“发冷?”
祁北手掌覆在人冰凉的额头,若有所思。
受寒了。
这也正常。
暴雨日夜不休,一直没停,耶律梨捡柴、挖药、杀猪、捉鱼都是冒雨而行,虽然回山洞也会立即烘烤……但反复湿透,受寒再正常不过。
能撑到今日才发作,也全靠意志力。
祁北醒来,她放下心,病来如山倒,一下就病危。
祁北重新将那口石锅架上。
当时她采摘了许多草药,还剩下很多,祁北挑了一些驱寒的,一锅煮了。
他本就不喜欢欠人情,承蒙耶律梨照料几日,现在还给她正好。
将人搬的离篝火更近了些许……“冷……”耶律梨无意识的嘤咛一声。
祁北脱下外衫,盖在她的身上,又往篝火里再添了些许干柴。
篝火烧的更旺了。
很快,石锅里的汤药煮好了。
灌药的时候,耶律梨也没醒,只会迷迷糊糊唤着冷,祁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药灌进去……“白霜糖……”耶律梨小声喊道,声音委屈而可怜。
生病的时候,不像平日那幅虚假的样子,柔软的不太讨厌。
“你竟然会嫌药苦,还要吃糖?”
祁北挑眉。
虽然耶律梨年纪确实不大,外人都觉得她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但祁北可深知她心思深沉,机关算尽,心狠手辣,连对她友好恩待的云榛都想算计……竟然会像一般小姑娘一样,要糖吃?
“白霜糖……”耶律梨又唤了一声,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很不安稳。
祁北揉了揉眉心。
白霜糖是蜂蜜经过特殊处理之后,和果酱一起熬制的糖,北夏很有名的一种御用糖品。
只有皇宫里才有。
“糖……”耶律梨翻来覆去就这个字,一声比一声可怜。
吵的祁北根本无法静心疗伤,转身走出了山洞。
……甜梨儿的生母是一位端庄贤淑的贵妃。
父皇似乎偏爱这一类性格的美人,除了那位继皇后,皇宫里四位贵妃,都是这般温柔娴静的美人。
她记得幼时,父皇和母妃感情极好。
父皇疼她,母妃宠她,还有兄长对她千依百顺。
她那时候娇气,生病了嫌药苦,父皇便会赐她白霜糖哄她吃药。
听说这是北夏最金贵的糖,每年宫里也就进一批贡品十二盒,一半都拿来送她了,另一半才分给其他公主们。
被偏爱的人,恃宠而骄,沾沾自喜。
那时候甜梨儿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再后来……她八岁那年,兄长被立为太子。
父皇连皇后的嫡子都不立,偏立她兄长,她那时候只觉得父皇多喜欢母妃,多疼爱他们兄妹,却不知,一切的悲剧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