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枫心事重重地迈出了门槛,原本紧随的阿常却迟了一步,在距离袁枫身后几步的距离,他朝随行人马的领队使了使眼色,而领队也同一时间点头回应。
于是在领队的召唤下,一干人等同行齐步地跨出了大门,却并不是随袁枫出府,再一次现出身影的时候,手里竟然都握着一早备于府前的干柴束和火把。
“阿常?”袁枫略感不安,回头一看,二十几个人的手里几乎都握着已经燃起的火把,大堂、府门和院前各处竟然都已堆积着成山的木柴,而俞府原本守门或行走伺候的家奴和丫环,都已经在袁枫丝毫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捆绑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阿常匆忙张开两臂挡于少爷跟前,示意少爷不要再向前半步,敢情是要将俞府上下几十口人烧死在里面。
“老爷交代过但凡羞辱尚书府的人,格杀勿论!”阿常一贯的冷静和沉稳,在此时看来竟是如此无情和冷漠的模样,与之齐高的他,正正对上袁枫的视线,看得出来他那相比少爷略显卑微敬重的姿态,双目里却满是空洞和杀意,并且决绝的阻拦,让人不寒而栗。
他侧开横眉,杀气如箭,放佛在眼角锋锐飞起,直刺领队的视线。
随行领队从阿常的眼色中得令,立马挥开右手,命令众人一同将火把扔向了柴堆中,放火烧府!
“住手!快住手!”袁枫大惊,急欲回头冲进俞府救人,想到俞家两老还在府里,他又怎能狠下心肠地将他们活活烧死呢?
可如今,火苗却已经迅速在柴堆里面蔓延开来,只是短短的时间里,火势已经随着风向扑向俞府的各个角落,如滔滔江河的淹没,熊熊火焰开始沿着木门高柱一发不可收拾。
“少爷,少爷!他们不会停手的!你救不了他们!”然而袁枫势要进府的时候,却被阿常急忙用尽全身力气拉出了俞府大门,也无意在慌乱之中掉了装有红线的青铜盒子而不自知。
正当袁枫依旧与阿常互相纠缠之时,却被一语惊醒了噩梦。
“少爷!难道你忘了一年前的那场大火了吗?你忘了你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了?你怎能再次犯险?!”
袁枫顿然僵住了前倾的身子,他曾经经历过同样血色的煎熬,那是刺骨烧心的恐惧,他的脸就是这样被摧毁的。
此时,大火越来越凶猛地侵袭着俞府,灼热的火焰和黑烟开始四起,仿佛熏红了苍穹,俞府的异状开始引来百姓的注意,三两路人开始聚集在俞府门前,然而火势之大却无法使得人们奋勇相救,所有人只能心急如焚地在原地徘徊不知所措,听着府里男男女女的苦苦哀求和嘶喊,看着大火愈来愈肆虐疯狂,只有袁枫几乎可以感受到,那是被大火侵蚀骨肉而喊出的痛苦,是期待救赎,却无法逃出生天的无助和绝望。
可现在的他,却因为被唤醒的过去而不能再向前迈步,他畏惧这样可怕的大火。
俞府的梁柱燃上了猛烈的火苗,顷刻倒下。
怔怔站在原地看着俞府烧成灰烬的袁枫,在阿常的保护下躲过了迎头倒来的横梁,“少爷,这里人多,小的先护送你离开。”
为了避免因俞府着火聚过来的无知百姓认出尚书府的人,阿常首先派人带离了袁枫,又留下七八个家奴,驻俞府附近观察,也便于收拾残局掩人耳目。
尚书大人善于计谋,火烧俞府不仅仅是为了惩治和泄愤,亦是为了引出俞碧寒,一石二鸟之策,赔上了俞家所有人的性命。
此时的袁枫已经没有知觉,顾不上父亲大人的深意,因为惧火的他谁也救不了,他自知害死了俞家两老,和俞府上下几十条人命。
只是他更没有想到,俞碧寒竟在这个时候恰巧回到了俞府前的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