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已经留意到俞府的方位升起袅袅黑烟,和四周的百姓一样沿着黑烟飘起的地方疑惑地眺望,远处的天边凝成血红的云雾,不免让人心生担忧。
而后愈是靠近,俞碧寒的心愈是揪的厉害,不详的预感就愈发的强烈,只是她万万不愿相信,俞家正埋葬于一场大火之中。
直到俞府大门近在眼前,她才目睹了这场劫难在俞家的降临!
真的是家里着了火!
天哪,俞碧寒加快了步子,裙摆随之前后荡起,她急忙向前奔去,怵目惊心,心急如焚。
“爹!娘!”
这,这是怎么回事,府中怎会遭逢如此大火?!为何无人相救,为何任由俞府在火中倾塌?!
行至府门一侧的榕树下,碧寒刹那间瞥见门前的一队陌生的人马,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俞府遭逢大火却依旧毫不动容,视若无睹,乍一看,那尚书府的少爷袁枫,正在家奴的搀扶下,若无其事地进了马车!
“袁枫?!是袁枫?!他怎会在府前?!”
碧寒即刻缓下了步子,匆匆退了几步,伏在结实的树干后边,虽然焦急于父母的安危,却只能在繁茂的枝叶下掩护着自己的踪影,不敢有所动静。
看着袁枫的马车,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之夭夭,大队人马亦随之远走,她几乎咬牙切齿地憎恨着自己,也憎恨着袁家。
是他,一定是袁枫放火烧了俞府!
俞碧寒的玉葱般的指尖,在树干上印出了痕迹,她迫不及待地要回家。
然而恍然发觉,几个陌生脸孔的人正谨慎地驻守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巡视着俞府四周,难道是尚书府派来的人吗?
顾不了那么多了,爹娘要紧!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只是她正想着豁出性命去将父母救出的时候,俞府前前后后留守的尚书府家奴却让碧寒的处境危机四伏,他们正等着她这只瓮中之鳖的自投罗网。
“啊!”
俞碧寒只觉着一阵重重的力道落在自己的脖颈,瞬间头脑晕眩发麻,**在大火中的俞府大院在自己的眼前渐渐模糊,最后聚成一点黑影,一心只想救出爹娘的她不情愿地闭上眼睛,握紧的拳头松了开,原想着拼了力气朝前奔去的双腿顿时没了气力。
泪珠子从眼缝中溢出,也许是失去意识的她明白,她无能为力,爹和娘对她定有百般埋怨和失望,这都是自己闯出的祸,却让爹娘为自己的错赔上了性命。
不一会儿,她瘫软着晕倒在了不知谁的怀里。
堂皇的宅子,遭此一场大火的洗劫,只剩下空壳般仅余支架的几处屋子,烧成焦黑的残垣破壁,大堂、深闺、睡房,皆是砖瓦倾倒,家不成家,屋子里的陈设家具皆已尽毁,空洞洞的曝露在外头,风雨成灾,摇摇欲坠,残破的俞府上下四处弥漫着可怕的气味。
晌午,烈日当空的艳阳之下,俞府肆虐的大火才终究收敛,留守的人在大火已经烧尽俞府内外,烧无可烧之后,才开始清理在大火中丧生的人,将从外面反锁的俞府大门推开,闷热骇人的气息里还抻着呛人的浓烟,府内连同花草在内,仿若所有的生气均以萎靡枯亡,惨烈之状不禁令人心底顿生寒凉,想必都是在经历烈火焚身的彻骨痛楚中死去的。
他们是亲手让俞府三十几口人困于火中,犹如在十八层地狱里手万劫不复之苦的人。
留守的人屏着呼吸进去,鼻子眼睛感到了微微刺痛,极力绝望的挣扎过后,家奴丫环和俞家两老,确认无一活口。
“都清理干净了吗?”
“回报领队,已经全数清理,无一活口,只是面目全非,身份难辨。”
“找个地方埋掉,记住,小心行事。”
“是!”
随后,留守的人马兵分两路,一部分人处理后患,一部分继续镇守。
俞碧寒的逃婚,让俞家蒙受了灭顶之灾,数十口人含怨被尚书府的一把火活活烧死在俞府之内,城里无人不讶异于如此一户大富人家的飞来横祸,谁能料到那豪门巨室的堂堂俞府竟然突逢劫难,一天之内甲第星罗竟被烧成了灰烬,而家财万贯贵气逼人的俞家主人,也因此归西。
这使无权无势的百姓不得不感叹,金钱换不来命数,白白可惜了这一家子的人命,竟无福消受这曾经令无数人称羡的富贵福气。
可想而知,俞家败落了,俞家的生意再无掌舵之人,四分五裂之下,那些觊觎俞家家业已久的人恐怕一下子就蜂拥而上,狮子开口。
虽然众人皆知俞碧寒早已嫁出俞府,现已是堂堂尚书府的儿媳,权势地位高人一等,本应让人忌讳几分,只是俞碧寒是家中独女,见识不多,闺门深锁,既不能担抬,又不愿过问家中生意,岂会有人真的放一个弱女子在眼里,于是也就趁火打劫了。
只是人都已经去了,又留得住多少身外之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