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京师贵客(1 / 1)

杨戬的突然现身,让卫希颜和名可秀顿失游玩兴致,遂振衣下山,几个起落掠回谷中。

“啧啧啧!你俩还舍得回来呀!”雷霜大马金刀坐在桌旁,手中竹筷指着卫希颜,毫无半分端雅形象。

“真是没良心的女人!”卫希颜扫了眼桌上已去大半的饭菜,不由摇头。

雷霜春水般明媚的眼波在她和名可秀身上一转,笑容很暧昧,“我们以为某人偕美同行,乐不思归!所以抱歉,没等你们就开食了。”

卫希颜哼了声,可怜的雷御,定是被这“女魔头”强逼上桌,劈手便将雷霜面前的鸡丝抢过来,“嗯!不错不错!小御手艺又有进步了!”

“喂!这是我的!”

卫希颜竹筷毫不留情狠敲过去,雷霜哈哈一笑化掌为指,斜戳卫希颜执筷掌心。

“嗒!”一双竹筷倏然横在中间,隔住了争斗的二人。

名可秀笑语嫣然:“两位较技很精彩,但视一桌美食于不顾,岂不是辜负别人一番辛苦。”

卫希颜哈哈一笑,“看在可秀面子上,不跟你这野蛮女人计较!”直接将雷霜至爱的那碟菜圈手护住,夹了一筷送到名可秀碗里,“快尝尝!这可是小御的拿手菜。”

雷霜横眉瞪眼,咬牙切齿。

名可秀不由唇角抽动,这两人,一个冷静狡猾,一个英气果决,偏生凑到一起便如顽童般胡闹,毫无半分理智可言,让人好笑之余又生出奇怪之感。

沉默不语的雷御一伸手,默默将清蒸鲈鱼的碟子移到雷霜近前。雷霜明媚双眼顿时一亮,俊朗面容神采飞扬,“还是阿御对我好!”

“阿御?”卫希颜抖了一下,摸了摸身上鸡皮,同情地看了黑衣青年一眼。

雷御浑如未听见般,沉厚如故。

翌日,清晨。

红日方出,庐山谷内雾绕霞萦,清新空气让人心旷神怡,卫希颜和名可秀所居的流青院内却是一派剑拔弩张之势。

“名可秀,我忍你已经很久了!不要以为你是名花流的少主,我雷霜便要让了你!”

英气俊朗的女子笑容狂肆,手掌突然横拍,坚硬石桌立时四分五裂。

名可秀碧袖微拂,四散迸飞的碎石寂然落地,挺秀雍容的脸庞薄霜微笼,长睫一闪敛去眸底怒意,容色淡淡道:“雷四侠爱憎分明,可秀向来钦佩。然事关家姊声誉,雷四侠任意妄言,恕可秀无法谅解。”

雷霜剑眉飞扬,哈哈笑道:“天下事天下人可言!名大娘子既然嫁给叶向天,就要够胆承受猜疑流言!雷霜不过是觉着传闻好笑,说出来一悦众耳罢了,倒未料堂堂名花流少主竟然气度如斯之浅!江湖传闻女公子胸怀磊落,今日看来不过也是徒有虚名……”

“霜师傅!”

雷御沉声一句打断雷霜。

英气俊朗的女子剑眉微皱,不满地瞪了黑衣青年一眼。

雷御皱眉摇头,雷霜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喝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名少主既然看不惯我雷霜,惊雷堂又何需看他人脸色!雷御,我们走!这流青院又不是他名家的,还不让人说话了?咱另找地方住去,省得在这里让某些人眼底生烦!”

这一番变故动静不小,隐隐绰绰的人影朝这边张望。雷霜毫不在意周遭明里暗里的窥视,一把扯着雷御大步踏出,到得门口时突然又飞起一脚揣烂院门,大笑声中扬长而去。

卫希颜不由手抚额头轻呻一声,天知道大清早地起来怎会变成这样子。

名可秀眸光扫过地上的一片狼籍,面带歉然道:“希颜,我失态了。”

卫希颜摇头微叹,“雷霜言语太过火,你一时情绪失控,倒也怪不得。”

名可秀沉默片刻,幽叹一声,道:“南流北堂对峙多年,彼此仇怨深结,谁是谁非已经很难断清。前番两方合力对付绝杀已是不易,绝杀事了,双方暂时压下的纷争势必再度抬头,方才之事也不过找个由头翻脸罢了。”

卫希颜扬眉惊讶,“南方名花流势力见强,雷霜此时和你闹翻,不怕回不去?”

“雷霜能在惊雷堂十大高手中排行第四,岂是泛泛之辈!她既然敢故意挑衅,想必定是有了谋算安排……更或者,是故意激怒我,以掩盖惊雷堂其他叵测行动!”

卫希颜顿然无语,呆了片刻,转身回房,“你们斗你们的,与我无关。”

待卫希颜行气一周天走出卧房时,名可秀已不见芳踪。

她看了看天色,离午时尚早。院内外一片静寂,早没了四方窥视的眼睛。今日雷霜和名可秀闹翻之事想必已传入有心人的耳朵,这是否属于她们之间的默契?——在杨戬这内侍头子突现青谷之时,故意表现南流北堂在合作覆灭绝杀后,因矛盾尖锐而破裂?

卫希颜摇了摇头,管它呢!她也没指望名可秀和雷霜如她与秦瑟琳般情谊深厚,毕竟这两人分属于不同的利益阵营,若真有了莫逆交情,对这同样出色的两个女子来说,或许反而是悲哀!

“有人在吗?”

青谷大主管伸出胖胖的一只手,在雷霜一脚踹飞早不复存在的院门上虚敲几记,圆润的胖脸上一副笑眯眯,仿佛半分也未看见散落在地上的木门碎片。

卫希颜暗地翻个白眼,同样笑眯眯道:“门没关,隋大主管请进。”

隋向圆掸掸衣袖步入院中,拱手笑道:“卫大夫真是好兴致,一人在院内独赏风景。”

卫希颜靴尖轻踢足边一只破碎茶杯,淡淡道:“隋主管是来找我还是找可秀?抑或是找雷霜?如果是找雷霜的话,隋大主管走错地方了。”

隋向圆瞟了一眼地上的茶杯碎片,不由摸了一下圆润额头,他可不想那物事突然飞到他脸上,赶紧话入正题,“谷主吩咐向圆,请卫大夫过去一叙。”

“哦?只请我一人?”卫希颜收回右脚诧异道。

“正是,谷主现在飞逸轩等候,请卫大夫即刻便去。”

卫希颜心底暗诧,不由快步走出。

青谷大主管望着满地碎门木片,眨巴着眼喃喃自语,“这院门陈年老旧,也该修修了。”

卫希颜嘴一抽,这老狐狸,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

飞逸轩是青谷谷主的私苑,萧有涯平常多住在医室隔壁的休息间,这居所倒是少有得回,几乎让这座清静的青瓦竹楼闲置成为一片清僻之地。

卫希颜尚是首次去萧有涯的居所,隋向圆那头老狐狸居然不派人为她引路,这对那精明圆滑的青谷大主管来讲,简直是绝无可能产生的疏忽。

这老狐狸打什么算盘?或者是说,萧有涯为何要单独约见她?

卫希颜招手叫住一个小厮,问明飞逸轩的位置,一路向最南端行去,约摸走了二十分钟,远远地望见一栋青瓦竹楼。

竹楼外清溪横绕,周围一片寂静,似乎连风都闻不到一丝。

她暗哼一声,此刻至少有七八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

她抬眉一笑,施施然走近,举步跨过小溪。

“站住!”

一声冷喝。

锦衣男子截现在前方三尺外,身形瘦高如竹,双臂过膝,脖子奇长,面相却极为秀丽端致,细长双目中神光冷峻厉如冰刺,卫希颜被他目光扫过之处顿生一抹紧绷不适。

杨戬?!古董级的太监头子!

卫希颜微眯眼,名可秀未给她解说前,她对这个和二郎神同名的太监也有约摸印象,是宋徽宗时期最有势力的太监之一,和梁师成、童贯齐名。

“杨戬此人统领内廷班直(禁军),武功深浅一直是个谜,但传言京师第一高手枢密使童贯当年曾师出于杨戬门下!若真如此,此人当是深藏不露。希颜遇上他千万要小心!”

她想起名可秀的叮咛,目光不由打量这阴柔端丽的男子,朗朗笑道:“在下应谷主之邀而来,未知足下何人?莫不是萧先生新请的主管?”内侍主管也是主管,不过是管的皇帝家罢了,卫希颜心头讥讽。

杨戬闻言面色一变,他权倾京师十数年,居然被一个小子当成布衣仆侍?目光一冷,就待发作。

竹楼上方突然传出一道柔媚的女子声音,“木主管,卫郎君是萧先生的贵客,请他上来罢!”

杨戬面上怒意转瞬而逝,转身躬道:“谨尊台命。”挺直身头也不回冷哼,“竖子,还不进去!”

卫希颜本想激怒这太监头子一探高低,却被楼中神秘女子打断,暗道一声可惜,抬步走上竹楼。

楼中女子是谁?听声音似乎年纪不大。

能让杨戬这厮垂首,难道是皇亲贵妇?不对!哪家命妇能使动皇帝最宠信的内侍主管?

莫不是赵佶那皇帝佬儿的宠妃?似乎也不太可能!皇帝的妃子跑到青谷找萧有涯做什么?总不成是会老情人!卫希颜暗自失笑。

她慢慢走上二楼,一个壮健汉子候立在楼道口,抱拳道:“卫郎君,这边请。”

这汉子身形立得笔直,腰间佩刀斜跨,两额太阳穴微微鼓起,显是内家高手,难道是杨戬带来的大内侍卫?

卫希颜心生警惕,不经意道:“谷主安在?”

那侍卫道:“在下不知,只奉命在此迎候卫郎君。”

卫希颜暗哼一声,倒要看看这些人玩什么花样。她心里虽担心萧有涯的安危,脚下却不快不慢,穿过廊道,走近花厅。

雕花木门大开,一个身形瘦高的幞帽锦衣的男子负手而立,端望花厅壁上的花鸟挂幅,神姿挺俊,听得卫希颜脚步声近到身后,仍然观赏半晌,才背着手转身,眉目英俊,气宇轩昂,唇上两撇整齐的小胡须,风流倜傥,面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贵气。

“你就是卫希颜?”锦衣男子下巴微抬,目光肆意打量。

卫希颜微微一笑,“在下应萧先生之约而来!”我是谁关你屁事!

那人神情一变,“本……上人问话,尔敢无视!”

卫希颜一眨眼,微笑道:“足下何人?吾为何要答汝话?”

“放肆!”锦衣男子悖然色变。

里间突然传出一道轻咳。

锦衣男子容色一缓,哼了一声,挥袖道:“伫在那做什么,还不进去!”

卫希颜却静立不动,扬声道:“萧先生可在里面?希颜前来拜访。”

“卫兄弟请进。”萧有涯温和的声音传出,“因有贵客在此,恕萧某无法亲迎。”

卫希颜听到他的声音似人无碍心头一宽,快步走近推门而入。

萧有涯从书案前起身,招手喜道:“卫兄弟,你过来看这个。”

卫希颜扫了眼,在书案东侧两三丈外,一道竹帘轻垂,隔去了后面小室。她听出里面有一人呼吸,神识中立时浮现一女子隐隐绰绰的身姿。

她心底诧异,快步走到书案前,“先生这般高兴,有什么好事?”

“天大的好事!”萧有涯站起身,拿起一本装订整齐约三寸厚的书册递给她,“卫兄弟,你看看这个!”

卫希颜接过来,入眼是一行端庄凝重的大字:人体医理学初论。

她不由惊讶抬头。

萧有涯捋须兴奋道:“这是众大夫按你提出的人体学理论,进行推理和验证后,初步整理出来的一本医理册子。”

她飞速翻开,一页页过目,不由赞叹出声,“太好了!简直是一本详实的人体解剖学和病理学汇总!有了这个,直接有助于我们中医学的药理研究。”不仅如此,这本《人体医理初论》还突破了自古以来的阴阳五行学说,大胆地从人体器官的功能和血液运行的脉络进行了初步探索!

“还不够!”萧有涯遗憾道,“这只是对人体的初步认知和推论,要获得完全验证,尚须孜孜不倦以求之!”

“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罗马也不是一天造成的!”

“什么罗马?”萧有涯奇道。

“噢……”卫希颜惊觉失言,赶紧解释道,“这是我们老家的一句方言,意思是美丽的大房子不是一天建成的,总是要一步步地添砖加瓦才能建好。”

萧有涯抚须大笑:“这句方言说得好!是我太心急了!”

“不知卫郎君的老家是何方?”一道柔媚悦耳的女子声音突然自帘后传出。

卫希颜感觉从她进书房后,帘后就有道炽热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心头古怪,眸子看向萧有涯,“萧先生,不知帘后何人?”

萧有涯笑道:“瞧我这记性,一说起医理就忘形了,早该给你引见一位贵客。”

帘后女子轻笑一声,便见一只圆润如玉隆丰雕的手轻掀竹帘,袅娜走出。

卫希颜眼前一亮。

她进入这个时空后,所见美女不少,端雅秀丽如空谷幽兰的名浅裳,清姿出尘如九天之仙的白轻衣,慧质兰心明睿果决的名可秀,艳红如火又凄美的唐烈,纯真率直娇俏可爱的雷枫,俊朗明媚的雷霜,俱是面相气质极品的绝世女子,却没有哪一人能像眼前女子般风情万种,袅娜身姿柔如无骨,如风摆拂柳,舒眉睇笑间又有一股媚到骨子里的魅惑。

“卫兄弟,这位是京师来的贵客京三娘子。”萧有涯起身为她引见,“今日约见你的,正是三娘子。”

京三娘子?

卫希颜心念电转,“三娘子认识我?”

紫衫女子舒眉浅笑,秋水美目灼灼生辉,盯着卫希颜秀美面庞肆无忌惮打量半晌,方“咯咯”一笑道:“你若想知,进来便是。”

那女子风姿摇曳地走回帘后小间。卫希颜心中诧异,不由看向萧有涯。

“三娘子琴棋诗书画无一精,堪称当世才女。”萧有涯笑道,“卫兄弟放心和她交谈便是,我去看看那些病患。”他向卫希颜使了个眼色,卫希颜明了他指的是“药人”,点点头。

萧有涯整理了下书案,便急急出门而去。

卫希颜心里有几分奇怪。这萧神医将她这个“青年男子”和一个似是贵夫人的美丽女人单独搁在一室,就不怕给她招来麻烦?何况外间还有那傲慢的紫衣男子,楼下有杨戬,难道难都容许?

她压下心中不解,抬手掀帘徐步踏入。

帘后一张宽大矮榻,黑漆榻几正中置放。

洒金衫儿紫襦裙的女子玲珑娇体半倚,看似慵懒随意,左手搁于几边。榻几黑的漆亮,纤手白的莹透,黑白交错透出一股别样魅惑。

卫希颜即使同为女子,也不由暗赞一声天生尤物,隔着榻几坐到那女子对面,微笑道:“敢问娘子芳名?”

那女子嫣然一笑,“我名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找到了你想寻的人?”

卫希颜一惊,双目冷光乍现,“你是谁?”

女子咯咯一笑,“还是那句: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寻谁?是么,卫娘子!”

卫娘子!

卫希颜心头震惊。

这女子竟连她女子身份都清楚?!迄今为止她的男装除了被白轻衣和名可秀看破外,如唐青衣、雷霜这干高手都被她瞒过,何况眼前这不懂武技的柔媚女子?除非,是知晓当年真相之人,至少和唐碧颜有关!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卫希颜心头又一喜,她正苦于无处觅线索,这女子就一头撞上门来,管她是皇亲贵妇还是皇帝妃子,此刻在她眼中,这女子就是团闪着金光的线头,既然掉到她面前,就不能让它断了。

她心思一转念,突然出手如电,扣住那女子手腕,入手柔滑细腻,扬唇眯笑,“我这人最讨厌别人故弄玄虚。”手下微一用力,“看来三娘子对希颜了解颇深呐,希颜却对好朋友一无所知,真是失礼得很!”

那女子吃痛,颦眉低呻一声,娇媚幽怨地盯着她。卫希颜劲力回收,那女子抬眉嗔道:“人家不过说了句实话,你这人便要捏断我手么?”

“希颜对娘子好奇,一时情急手重,抱歉得很!”秀美面庞上却无半分歉意。

那女子轻轻一笑,笑声低媚,风情入骨的一张媚脸突然靠近卫希颜,丰润的红唇微微噏动,香息直呵她耳际,声音几乎低不可辨:

“卫希颜,有人等你很久了!”

她从萧有涯的竹楼里出来,一路飘回流青院,面容平淡无波,心底却如波澜般起伏不定。

“希颜?”

卫希颜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见名可秀飘然入厅,秀眉明眸间似有欢悦,笑问:“你见过萧先生了?观你喜色,应是解药有效。”

名可秀清脆一笑,“你猜得不错,我刚从萧先生的药室出来。秋云(药人)他们服下解药后已恢复了神智,只不过……”她秀眉一蹙,幽声叹道,“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卫希颜吃惊站起,“怎会这样?”

“萧先生说,从神智上来讲他们已是‘死’人。因为中药毒太深太久,如要清醒过来,必须下猛药,但药性过猛过烈,又会对脑部有损伤,未料竟是伤到记忆……此前听萧先生说后虽有准备,但事到临头,仍是不禁黯然。”名可秀眸心泛起戚色。

“这种结局已是最好。”卫希颜安慰她道,“比起无知无觉的药人来讲,总算活着是个人。”顿了顿又道,“至于恢复记忆方面,也不是无法可想。多带他们去去以前熟悉的地方,见见熟悉的人,听听熟悉的往事,反复刺激,或许某天会想起来也未可知。”

“你说得对!”名可秀明眸波动,眼中戚色一扫而逝,“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想到。”

“你是一时情急,关心则乱。”

名可秀笑笑,“说得也是。对了,刚才进来时见你皱着眉,有事?”

“我刚见到杨戬了!”

“什么?”名可秀怔了下,不由失声色变。

“差点和他动手!”

名可秀抿抿唇,瞪她一眼,“一句话说完,存心让我着急不是?”

卫希颜哈哈一笑,道:“你猜我还见到谁了?”

名可秀白她一眼,“有话快说!”

卫希颜遂将适才在萧有涯竹楼内发生的事向她述说一遍。名可秀听毕秀眉轻蹙,又细细问了竹楼上那傲慢锦衣男子的长相,心中已了然,道:“希颜,你可知那锦衣男子是谁?”

“谁?”卫希颜不在意,她对那傲慢无礼的男子半分好感也欠奉。

“同知枢密院事,蔡攸。”

“同知枢密院事?”

名可秀解释道:“枢密院职掌军机,大宋以文官掌军,这同知枢密院事是枢密院的副职,仅在枢密使童贯之下。”

卫希颜心想这枢密院大概是类于国防部,如此说来那个蔡攸就是相当于国防部副部长的角色?高级军务大臣!

“绣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她轻嗤一声,“大宋有这样的军务大臣,不怪乎兵弱被欺。”

“希颜说得不错。”名可秀一叹,又道,“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什么人?赵佶的宠臣?”她在名可秀面前无甚顾忌,直呼当今皇帝之名。

名可秀一笑,道:“蔡攸是蔡京长子。”

“啊?”

卫希颜惊愕当地,片刻,不由笑道:“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人!”难怪看那厮不顺眼,原来是蔡大奸的儿子,老鼠一窝出来的!

名可秀却摇了摇头,“蔡攸和蔡京的矛盾极深。”

“咦,这父子没有狼狈为奸?”

“为奸是为奸,不过是各自一笼。蔡京独宠二郎蔡绦,蔡攸嫉恨,所以和王黼走得近,几年前蔡京罢相,就是他和王黼联手所为。此人眉目生得潇洒,对上又擅逢迎,所以极得赵佶的宠信。希颜,这人自视甚高,又心胸狭窄爱记仇,你今日对他言辞不恭,他定会记私于你。你入京师后,如和他照面须多提小心。”

卫希颜胸口一暖,笑道:“可秀怎知我要去东京?”

名可秀明眸波光流转,嫣然一笑,“佳人有约,焉得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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