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在被子下
夜幕深沉,染得天空墨兰墨的,绿色的塑胶场,高大的铁丝网,青学网球部的训练场上却还亮着探照灯。
网球场内散落了一地的黄绿色小球,一个茶色头发的侧影站在网球场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喘息之声在寂静的黑夜显得愈发明晰,他的胸膛和肩膀一下下快速地起伏着,半晌才渐渐平稳下来。
他转身回望着一地的网球,眼镜后的桃花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目光,他伸出右手缓缓地按压在握着球拍的左手小臂上,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沉重。
……
琉璃徘徊在手冢房间的那扇窗户前有一段时间了,她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解释一些事情。关于手冢的零花钱,关于他的储蓄罐。
因为要去“提升实力”,所以她是打算暂时先“借用”手冢的零钱的,可是在借用的时候,她一个不小心没有控制好力道,于是储蓄罐光荣牺牲了。
琉璃想得很好,“提升完实力”后,对方就会晕倒,于是她就可以轻松弄到一笔钱财替代自己买了裙子喝了酒消费掉的手中的零花钱,所以她只是将那碎裂的储蓄罐往手冢的书桌抽屉里一扔就施施然出了门。
可是,梦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琉璃死也没有想到,好吧,她已经死了,总之她绝没有想到到手的鸭子会飞了,她喝酒装醉好不容易整到那个男人和自己独处,就可以达到目的了,却忽然出现了两个该死的臭小子,坏了她的好事。
那个和那被她引诱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臭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么嚣张狂傲,而且居然还想把她丢在荒郊野外,还有那个苍蓝色头发的眼镜小子,居然敢在她身上上下其手,大吃豆腐。
她当然是出离愤怒了,如果不是一直在心底念着清心咒,告诫自己这俩还是孩子,未成年臭小孩,她还真保不准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最后她虽然咬着牙硬是没有当场发飙却也没有让这两只好过,弄不死他们,还不行她恶心死他们么。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大吐特吐了,吐了那苍蓝色头发的小子一身,当然那车也逃不掉。
她的这一吐惹得那嚣张小子暴跳如雷,苍蓝色头发的小子苦笑不已,但最终这两家伙还算有品行,将她重新运回了那个宾西酒店,丢在大门口了。
琉璃咬牙切齿恨不得弄死这两小子,但却又不得不在酒店门口挺尸,待到这两小子的车离去了,她才晃晃悠悠地装作酒醉醒来的模样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阴暗的地方,然后飞速地离去。
琉璃小心翼翼地在窗户口探出了头来,望了眼手冢的房间,房间里浴室的门透出黄色的光晕,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琉璃收回脑袋蹲在窗檐下,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她还是找不到方法解释那缺失的钱还有碎裂的储蓄罐。或者,就说自己不小心打碎了?手冢也许根本发现不了储蓄罐里的钱变少了?不,不可能,依这家伙严谨的态度怕是心中有数,她可不敢冒险。唉!她该怎么办啊?!琉璃无声地长叹了一气,他估计就快洗好了吧?
琉璃忽然激灵灵地打了个战栗,她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是了,只要她现在去把藏在抽屉里的钱和储蓄罐换个地方藏起来,那么也许就可以拖得一时,今夜她还能再出去想办法,至少到明天早晨为止她是安全的。
琉璃双眼雪亮,一下子从窗外蹦了出来冲着书桌蹿去。然而没等她接近书桌,“咔哒、哗——”地两下,浴室的门拉开了。
手冢擦着头上的湿发,一抬眼就看到了自己床上那一团火红的色彩,背对着自己躺着。他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向着她走去,然而还没走到跟前,就闻到了一阵浓烈的酒气。
很显然,酒气的源头就是躺在他床上的那一只。手冢的眉头不由得皱得紧紧的。
“琉璃!”手冢唤了声,听得出来他声音里很是不愉。
琉璃没有回应,装没听见,其实现在她脑子里热烘烘的一片,刚才差点被捉到让她有点心惊,然后慌不择路竟然绊倒到了床上,奇迹的是,她急中生智忽然心生一计,她打算装醉,那些钱就当她买醉去好了,对着一个醉鬼他总不能下狠手了吧?当然此刻的琉璃绝对没有想到会有“秋后算账”这种事情。
手冢看着琉璃半天没有回应自己,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让他周身的气息越发寒冷了,都能媲美寒冬腊月的风霜刀剑了。他戴上眼镜朝着床上的身影逼近。
琉璃感受到身后的杀气还有冰寒的冷气,差点忍不住打冷战。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她算是领教到了,这滋味可真不好受,于是琉璃翻了个身,闷哼两声又趋于安静了。
手冢原本想要斥责琉璃,却没有想到她忽然翻转了身子,面朝着自己。
他与她只有一步之遥,他居高临下将她看得清清楚楚。她躺在他的床上,面色酡红,双目紧闭,扇儿似的睫毛微微颤动,颤得人心里莫名一动,她的唇瓣微微地嘟起,就像一朵邀人采撷的粉色玫瑰。黑色的长发铺展在雪白的床单上,异样地醒目。
依旧是绯红的色彩,然而不同于以往那一件复古式长裙,这一次她身上穿的是一件露肩小礼裙,大概只及膝,却因为她刚才的动作露出一大片莹润洁白的肌肤。
手冢的心跳忽然加速起来,耳后也是一片热意,他想要立即扭开头去,可是双眼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没法从她身上挪开,修长优美的脖颈,漂亮如蝶翅的锁骨,纤纤的环抱着自己的双臂,双臂下隆起的优美弧度,她的腰因为侧躺着,越发显得不盈一握,她的一条腿横着勾出,却几乎将裙子掀到了腰部,露出圆润纤长的双腿,还有隐隐的白色内裤一角,镶着好看的蕾丝花边。
琉璃哼唧了一声,又懒懒地滚了一圈,背对着手冢。她当然没敢睁开眼,只是房间内突然的安静使她心里不安得几乎颤抖,她只能借此来纾解心里的紧张,可还是手心冒汗,这种等待被宰的命运还真是煎熬非常。
不过,琉璃的这一下却让手冢寻回了理智,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手冢立时全身僵硬,冷气狂飙。他深深地闭了闭眼,压低嗓音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再一次叫了声“琉璃!”
琉璃没动,她告诉自己挺过去就好了,挺过去就OK了,否则粉身碎骨的要不要!
面对琉璃的挺尸状态,手冢深吸了口气,还是俯下~身去察看她的状况。他极力压制住疯狂跳动的心脏,伸手搭上了她的肩头,当触到她冰凉滑腻的肌肤,他只觉得手心如触电般地一颤,但他终是没有收回手,而是微微用力将她侧躺的身子摆正,让她仰面躺好。
他的脸隔着她很近的距离,她身上的酒味混合着淡淡的香味冲击着他的感官。她沉重的呼吸清晰可闻,面上的酡红好像更深了,额头上还渗出了细密密的汗水,在他看来,她显然醉得不轻。
眼角的余光瞄到她卷到了腰间的裙子,几乎露出了整条内裤,手冢极不自在地迅速转头望向他处。他抿了抿唇,伸手将床上的被子展开了,盖到琉璃身上,将被角捏到她腰间,他起身走向了浴室,脚步较平常急促凌乱了些。
琉璃听着脚步声双眼偷偷地睁开一条缝瞟了瞟浴室的方向,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危机貌似已经过去了,想到手冢刚才温柔的动作,她又无声地咧开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了,心里乐得就像是偷了腥的猫儿一般。
手冢拧了块热毛巾,回到床边,然后端着一副就像是上场比赛一样的严肃表情,伸手在琉璃脸上揩拭起来。
当热热的毛巾在脸上游移,琉璃怔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手冢竟然会这样待她,他的动作不见得有多温柔,生疏而没有控制好力道,可是感动却像是抑制不住的潮水一样瞬间席卷了心头,她眼眶一热,泪水溢出了眼皮,渗透进了湿热的毛巾中。
手冢擦完了琉璃的脸,他知道其他地方也需要擦一擦,比如说她的脖子,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下手,而是握住琉璃的手,擦了擦她的手心。擦完,他转身又回了浴室。
他出了房间,去楼下倒了一杯热水,想了想,他又拎上了一只热水瓶。
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他坐到了床沿上,俯下~身想要将琉璃托起来,喂她喝一杯温水。
然后就在这时候,房门被轻轻地敲了三下,“国光,还没有睡吗?”手冢夫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手冢心里猛地一跳,他刚才,没有关门!
“国光,还在看书啊!”手冢夫人望着自家靠坐在床上就着床头灯光还在看书的儿子,温柔一笑,叮嘱道,“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晚了!”
“啊。”手冢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一双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手冢夫人脸上,只要有一丝异样……
不过,手冢彩菜没有看出来什么,她道了声“晚安!”然后合上了房门。
听到房门合上的咔哒一声,手冢高高吊起的心扑通一下落了下来。短短一瞬间,他捏着书的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虽然表面上依旧镇定,事实上他已经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琉璃就贴着他的腿睡在他身边。
就在刚才的千钧一发之际,他迅速坐到床上,然后一把将被子扯到琉璃头顶罩住同时盖住自己的双脚,捏起床头的一本书。匆忙之中,他无暇他顾,生怕母亲看出什么。刚才的那一刻甚至比他比赛的时候更加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