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终于降临,匆匆完成一笔大交易的雷霸率众赶回吴岩城,此时拍卖会已经结束好一段时间,可雷家侍卫却始终没等到少主归来,只是听闻有人见到雷敖杰和一个男子朝着某个偏僻场所赶去,具体行踪无人知晓。
“废物!连少爷都看不住,养你们何用!”雷霸黑着脸怒骂一句,他很明白儿子已不会像从前那样调皮捣蛋夜不归宿,可究竟为什么不按先前说好的及时赶回,雷霸心头也无从揣测。他突然想到郑其昌那张危险的笑脸,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妙感觉,连忙对手下喊道:“快,全部人马沿拍卖行方向散开来找,赶紧把阿杰给我找回来。”
“是!”,手下不敢怠慢,几百来号人如蝗虫般四散开来。雷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心头不安愈发严重。
小巷中,不断交错的两道光芒斗得难解难分,宁霄凭借灵技和速度以融体境四阶的水平发挥超强战力,硬是让郑其昌疾风暴雨般的攻势无功而返。虽然宁霄不会任何剑技,但在遗迹中的那段时间也让他学会了如何使用手中剑御敌,更何况彩虹剑的锋利程度堪称无双,有这把神兵相助,郑其昌的境界再高似乎也只能干瞪眼。可郑其昌作为破体境灵者自然也不是无能之辈,短短时间内就摸索出宁霄的攻击套路,随即展开反攻。
双方互拆数十招,几乎势均力敌,虽各有险象但均未伤到彼此。郑其昌脸色阴晴不定,对于面前之人的难缠再次有了新认识。他脚下灵力一闪,持剑再度冲了过去,用力一蹬身子高高跃起,双手握剑朝下直插而去,火红色灵力蔓延至剑柄,令这一击充满威胁。就在宁霄准备举剑相迎时,郑其昌突然发力,剑柄用力掷出,朝宁霄所站位置疾射而来。这宛如天外飞剑的一手让人猝不及防,宁霄只得凭本能让后撤出一步,郑其昌随之落下,却不是落在地面,而是站在了剑柄上。脚尖轻点,郑其昌速度暴涨,借着这一击迅速欺身而上,手掌快速伸出一把扣住宁霄握剑的手腕。
“滚开!”宁霄怒喝一声,调动全身灵力想要挣脱,可此时的郑其昌却像是拼尽全力般丝毫不让,宁霄挥起另一只拳头欲施展灵技,却被眼疾手快的郑其昌再次掐住脉门动弹不得,二人就以这种诡异的姿态僵持着。就在此时,一个声音打破僵局,让宁霄心中陡然一惊。
“郑师兄好计谋,给我死去吧!戴面具的杂碎!”雷敖杰不知从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中握着郑其昌的剑,剑尖直指宁霄。此刻他的脸上除了尚未散去的红印外还多了一层病态的潮红,只见他咧嘴一笑,双脚重重跺在地面,朝前方狠狠刺去。宁霄心中暗道糟糕,郑其昌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诡异笑容。棋子和棋手,角色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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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敖杰那小狗崽子真不让人省心,天都黑了还不回来,以后要是跟了这种主子还不倒血霉。”一个身穿雷家服饰的男人低声埋怨着,在他身旁的男人与之面容极非常似,二人此时奔波在城北的大街小巷,找寻自家少主的踪迹。
“蠢蛋!以后这种话千万别说,换做别人听见告发了去,看家主不把你剥皮抽筋!雷敖杰再混账也是家主唯一的儿子,况且那件事你也知道,要真惹恼了他,一刀砍下去看谁给你收尸。咱兄弟俩既然给人家当家奴就要尽心尽责,不然死了连坟都没有,对不起祖宗。”年纪稍长些的男人低声训斥道。
“尽责就能平平安安了?小毛、独眼、瓜孩他们做错什么了,还不是被绑着给砍死,死了连尸首都不让留,对外还硬说是被山里野兽吞了。哥,你让我要忠心,可我一想到那小子干的事,我就巴不得他雷敖杰马上去死!”
弟弟红了眼眶,哽咽地说着气话。他们这群几乎算奴仆的侍卫在雷家的确没有任何地位,即便死了几十个也不会在意。可对那些同样是侍卫的人来说,那些同生共死数载,感情堪比亲兄弟的人被主子活活刺死,这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可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埋在心底,谁也不敢当着雷家人的面露出半分不满。哥哥听了这话后不再训斥,只是低头默默前行,感叹一句世道不好,人命如浮草。
尽管一致觉得雷敖杰是去喝花酒所在才失踪至现在,兄弟俩还是在负责的区域里仔细搜寻。吴岩城之大,几百号人扩散开来也要费许久功夫,就在二人欲停下歇息之际,前方小巷时断时续的响动引起他们注意。待到二人赶至,却看见了他们这辈子最难忘的场景。
雷敖杰直直地躺在地上,胸口鲜血流了一地,脸上全无人色,眼睛瞪得老大,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俨然一副死人模样!在黑夜能看得如此清晰,完全是因为巷子里站着两个身上发光的人,一个戴面具的手中持剑,剑上沾着鲜血,浑身散发着绿色幽光。另一个表情愤怒,浑身闪耀着如火般红色灵力,驻剑而立,剑上并无血迹,这人兄弟俩都认识,是雷家刚来不久的贵客。
这幕出现得太突然,兄弟俩一时呆滞在那里,直到郑其昌焦急的声音响起二人这才反应过来。“还愣着干什么,雷少爷被人刺伤了,他实力很强,你们快回去找雷族长帮忙啊!”听到这话的兄弟俩慌忙拔腿往回奔,心中一时间没了任何念头,占据在他们脑海中的全是雷敖杰那张血色全无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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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雷敖杰举着剑眼看就要刺向宁霄,后者也准备动用木老的力量强行挣脱时,郑其昌紧扣的手突然动了,一股大力传来,低垂的彩虹剑瞬间高高竖起,正对着雷敖杰扑来的胸口。一切发生得太快,当宁霄反应过来时,雷敖杰整个身躯已经扑在他握剑的手跟前,原本狞笑的表情变成了惊愕和痛苦,双手无力地下垂,鲜血潺潺涌出。
“兄弟,‘破体境不过如此’这话可说不得,你看现在就吃亏了吧。”郑其昌面露笑容,对宁霄柔声说道。下一刻,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太多的红色灵力骤然爆发,澎湃灵力狠狠撞击宁霄的身体,将他瞬间击飞出去。破体境,灵力爆裂离体,破坏力成倍上升。
捂着胸口,宁霄竭力压下翻涌血气,艰难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杀他?谁?雷师弟吗?他可是死在你的手上啊,看你的剑上还沾着他的血呢。”郑其昌无辜地说道。
“别像个疯子一样演戏了,你为什么杀他!”宁霄怒吼道。
“虽然是我抓着你的手把剑指向他胸口,可这不意味着我杀了他啊。他与你在拍卖行起了冲突,之后尾随到此。是你打了他,他想杀你再正常不过,你实力不俗,所以他被你杀了,因而你的剑上留有他的血,多合理的解释不对吗?至少除了你之外的人都会这么想。哦,雷师弟兴许不这么认为,不过按理说他也活不长了。”
郑其昌扭头看向地面,鲜血流了一大滩的雷敖杰生机渐失,他本想张着嘴说些什么,却嘶哑着嗓子没发出任何声音。
顿了顿,郑其昌对着地上濒死之人开口道:“雷师弟你也别怪我,你父亲硬是不肯给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本来你可以好好地活着,去苍狼宗当个弟子,继任雷家家主之位,可现在一切都成泡影啦,都怨你那个吝啬的爹呀。如果还要怪的话你得怪我对面的家伙,本来我只有个初步构想,能否实施还未可知,偏偏这人的实力恰好满足要求,他能与我打得不相上下,那谁也不会怀疑他有能力杀你了。”
宁霄第一次见到有人在杀人后如此镇定甚至可以说是轻松,而刚才一番话中潜藏意思更让他毛骨悚然,面前这个年纪不比他大多少的青年竟拥有这般恐怖的心机城府,宁霄刹那间感到一阵心惊,这种慌张之前从未有过。而就在此时,两个身穿雷家服饰的男人无巧不巧地赶到现场,郑其昌作势又演了一番逼真的戏。
“别去管他们,赶紧走,事情已经超过控制,再不撤就晚了!”木老焦急的声音再度传出,这回宁霄没再倔强留下,转身就欲离开,尽管他很想知道事情真相,可目前状况太过诡异,再不走怕真是走不了。
看到宁霄转身狂奔,郑其昌露出一丝冷笑,轻声道:“现在想走怕是来不及了呢。”
下一刻,他的身形悄然出现在宁霄跟前,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那笑脸显得无比森寒。心中大惊,宁霄果断拔剑砍去,却被郑其昌轻松化解,后者如一条鱼般游走在他的周身,硬是拖住不让其离开。此刻这位破体境的青年才真正崭露峥嵘,显示出他隐藏的全部实力。
“黑岩裂”,宁霄一拳轰去,拳头上黑芒浮现,眼看就要击打在郑其昌的面门上,却被后者一记推掌打偏过去。宁霄立刻遭到一记重拳,拳头上带着的凶猛劲头竟破开了他引以为傲的精纯木属性灵力,一拳到肉,打得宁霄口吐鲜血,身子如虾般弯曲,郑其昌再次飞出一脚,将宁霄踢回原地。
挣扎着起身,调动着全身灵力,宁霄迅速调息准备逃跑计划,要不是他拥有令人惊叹的充足灵力,眼下早就被耗尽力气打趴下了。郑其昌似乎不急于出手,像极了野兽捕猎时戏弄猎物的那一手。
就在宁霄犹豫是否动底牌时,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让他再度心底一凉,一个气势异常强悍的男人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
“阿杰!”见到眼前一幕,急急赶来的雷家家主几近呆滞,反应过来后这位父亲飞奔至儿子身旁,一把抱住血液几乎流干的雷敖杰失声痛哭,随后齐齐赶至的雷家侍卫们也惊愕地愣在那里,望着堪称枭雄的家主泪流满面。在感知到儿子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弱心跳后,雷霸慌忙抹去脸庞泪水,对身后侍卫大喊道:“快去请许医师,叫他拿续命丹来,不,太慢了,你们把阿杰送去,快点!阿杰要是死了,你们全都别想活!”
顾不得失态的雷霸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多年来积累的定力让他没有继续丧失理智,指挥着手下人将雷敖杰轻轻抬起后,他强忍着怒火对郑其昌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郑其昌满脸愤怒和悲痛,内疚地回答道:“都是我不好,不该由着雷少爷乱来。此人在拍卖会中使用卑劣手段与敖杰竞价丹方,害得他白白损失了四千铜币,雷师弟心中大怒,不肯咽下这口气,就让我陪同一起找他要个说法。我本以为此人实力不强,没想到他将我们引到这种偏僻地方后突下杀手,敖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剑刺中。这人实力强大,连我也没能打赢他,只能拼死将他留在这里等雷族长前来诛杀此贼。”郑其昌沉痛的表情和胸口脚印似乎都在印证这个说法,宁霄剑刃的血迹更是证据确凿。
“你到底是谁!”雷霸用仅剩的理智压制住怒气,沉声朝宁霄问道。
“要是你觉得我杀了你儿子那我也没话好说,你旁边这人的演技实在太好,差点让我自己都以为人是我杀的。”宁霄语气讥讽地说道。
“把面具拿下来,否则我就动手。”雷霸压根就没听解释,一字一句地说着,浑身杀气四溢。
“没办法,那我只能跑路了。”宁霄悄悄后撤一步,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二人,运起灵力准备撤退。
“纳命来!”终于忍耐不住的雷霸爆发出极其恐怖的实力,双脚一跺便如炸雷般朝宁霄疾射过来,一只硕大拳头带着强悍气势对宁霄脑袋轰去,可以想象,这一拳若是落到实处,宁霄的性命刹那间便消散于无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