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今天下午去打场网球怎样?”
他们还在吃早餐,马修·莱斯特正站在威廉身边看他第二次阅读艾伦·劳埃德的来信。
“你说什么?”
“你是聋子,还是得了少午痴呆症?今天下午愿不愿意到网球场比试一下!让我打你个落花流水。”
“不行,马修,今天下午我不在学校。我有事要去处理。”
“可不是吗,老伙汁,我忘了你又要去白宫做一次神秘的旅行。我知道哈定总统正想物色个新的财政顾问,你去代替那个装模作样的傻瓜查尔斯·吉·达斯最合适不过。告诉总统,只要他请马修·莱斯特当联邦政府下任的司法部长,你就答应他的聘请。”
但威廉对他的玩笑没有反应。
“我知道我说的笑话没多大意思,但你也不能不答理我呀,”马修坐在威廉旁边说,他更加仔细地打量自己的朋友。“你看,这也叫鸡蛋。尝尝看,简直跟从俄国战俘集中营里运出来的玩意一个样。”
“马修,我需要你的帮助,”威廉把艾伦的信装进信封,这才说话。
“你一定接到了我妹妹的来信,她认为你完全可以代替鲁道夫·瓦伦蒂诺。(1895——1926,美国电影明星,是20年代妇女最崇拜的伟大情人,死后还引起女界全球性的歇斯底里——译者注)”
威廉站起来。“别开玩笑了,马修。假若你父亲的银行正在遭人抢劫,你还坐在这儿说笑话吗?”
威廉的面部表情毫无疑问是认真的。马修也改变了口气。“不,我不会的。”
“那好。咱们出去,我把一切都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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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十点刚过便离开了比肯希尔。先去商店买些东西,再准备与格伦·里卡多做最后一次会面。她刚一下楼走入切斯纳特大街,电话铃便响起。女仆拿起电话,看了看窗外,认为女主人已经走得太远无法再叫回来。假如安妮真的回来接电话,她就能得到市府关于医院合同所做决定的消息。可是,她却跑去买了几双丝袜子,试购了一种新牌子的香水。十二点刚过,她到达格伦·里卡多的办公室,希望自己的新香水能消淡一下满屋飘散的烟气。
“我想我没有来晚吧,里卡多先生。”她轻松愉快地打招呼。
“坐吧,奥斯本夫人。”里卡多看上去并不怎么喜形于色,但安妮自己安慰自己,他一向如此。接着,她发现这次他抽的烟不是他平常用的牌子。
格伦·里卡多打开一个漂亮的棕色文件夹,这是安妮在他办公室里看到的唯一一件新设备,他从中取下几张纸。
“奥斯本夫人,我们从匿名信开始谈起好吗?”
安妮十分讨厌他说话的语气。“行啊,可以。”她勉强说出这几个字。
“信是一个名叫弗劳尔斯的夫人寄的。”
“谁?为什么?”安妮忙问,她听到这样一个不愿听到的结果,十分不耐烦。
“我猜测,原因之一是,弗劳尔斯夫人眼下正在控告您丈夫。”
“噢,这就真相大白了,”安妮说。“她一定是在搞报复。她控告亨利欠她多少钱?”
“奥斯本夫人,她并不是指控债务问题。”
“哼,那是指控什么?”
格伦·里卡多推开椅子站起来,那动作好像是需要他用尽双臂的力气才能把疲乏的身躯支撑起来似的。他走到窗前,凭窗俯视拥塞的波士顿港口区。
“奥斯本夫人,她在控告他毁弃婚约。”
“啊,不可能!”安妮叫道。
“大概在奥斯本先生与您邂逅的时候,他们就定婚准备结合了,突然间他们的婚约被中止,并无明显的理由。”
“这是敲诈。她一定是想要亨利的钱。”
“不、我看不是。您想,弗劳尔斯夫人已经相当富有,当然还达不到您这一级,但也是很阔气的。她的前夫拥有一家软饮料包装公司,给他留下了牢靠的财富。”
“她有前夫?——那她今年多大年纪?”
侦探走回桌子,翻过一两页文件夹中的纸,然后用指头按着往下看。那黑指甲终于停下来。
“再过生日,她就满五十三岁了。”
“啊,我的上帝,”安妮惊叫,“这可怜的女人,她一定恨我!”
“奥斯本夫人,这我敢肯定,但这无助于否定她的匿名信。现在,我得谈谈您丈夫的其他话动了。”
那只被尼古丁染黄的手指又翻过几页纸。
安妮开始觉得后悔莫及。她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上星期不完全了结此事?她不必知道,她也不想知道,何不站起来一走了之?她多么盼望理查德能在自己身边呀!他一定清楚地知道应该怎样对付这一切。她恐慌得一动也不能动,被格伦·里卡多的话和那漂亮的新文件夹里的内容钉在椅子里。
“上星期,有两次奥斯本先生单独与普雷斯顿夫人待在一起,时间都超过了三小时。”
“但这能说明什么呢?”安妮绝望地说,“我知道他们是在一起讨论一份十分重要的财务文件。”
“在拉萨尔大街的一家小旅店里,”
安妮这次没有打断侦探的话。
“我们看到他们走进那家旅店时,他们两次都是手拉着手,边笑边说着悄悄话。当然,这并不能定性,但我们搞到了他们进出那家旅店时的照片。”
“把照片毁掉,”安妮平静地说。格伦·里卡多眨眨眼睛。“只要您愿意,奥斯本夫人。我想还有更多的情况,进一步的调查表明,奥斯本先生从未上过哈佛大学,他也不是美国军队的一名军官。哈佛大学确曾有一名叫亨利·奥斯本的小伙子,身高一米六七,棕色头发,阿拉巴马州人。一九一七年在法国曼恩河阵亡。我们还了解到您丈夫的年龄比他所说的要小得多,他的真实姓名是维陶里奥·托格纳,他供职的地方是——”
“我不要再听下去了,”安妮说着眼泪滚落下面颊,“我不要再听下去了。”
“当然,奥斯本夫人,我理解您。我只能对我提供出如此扫兴的消息表示遗憾。干我这行,有时——”
安妮努力设法恢复自制力。“谢谢你,里卡多先生,我赞赏作所做出的一切。我还欠你多少钱?”
“噢,您已预支过两周的薪水。再加上超过的两天和我支付的消耗,总共七十三美元。”
安妮交给他—张一百美元的钞票,从椅子上站起来。
“奥斯本夫人!别忘了还要找您钱呢。”
她摇摇头,不感兴趣地挥一挥手臂。
“奥斯本夫人,您感觉怎样?您的脸色有些惨白。我给你倒杯水或别的饮料好吗?”
“我很好,”安妮撒谎。
“不然,请允许我开车送您回家?”
“不用了,谢谢您,里卡多先生,我完全可以自己回家。”她转身对他笑了笑。“感谢你的一片好意。”
格伦·里卡多轻轻的在他这位顾客身后关上门,缓步走到窗前,将最后一根大雪茄的烟蒂咬断,吐出来,对自己的职业发出一声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