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1941—1952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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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９４５军５月７日，莱姆斯，德军将军艾尔弗雷德·约德尔在无条件投降书上签了字，这时，阿博已经返回正在欢庆大战胜利结束后的纽约。大街上又挤满穿军装的年轻人，这一次他们个个满面春风，喜形于色，再不是出征前强装出来的欢快笑容。阿博看见很多独眼、独臂、双目失明和伤痕累累的人，他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对于他们来说战争永远没有结束，不管在６５００公里之外签订的是什么条约。
当阿博穿着校官军服走进男爵旅店时，没有一个人认出他来。这里的人在三年前最后一次看到身着便装的阿博时，阿博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脸十分平滑，但现在他们看到的这张面孔要比阿博的实际年龄三十九岁老相得多，他的额面上已经出现几条深深的饱经风霜的皱纹，这是这场战争给他留下的印痕。阿博乘电梯来到他在四十二层的办公室，一名保安人员坚定地告诉他，他一定是走错了门。
“乔治·诺瓦克在哪里？”阿博问。
“他在芝加哥，中校，”卫兵回答。
“那么，给他打个电话吧，”阿博说。
“告诉他是谁找他呢？”
“阿博·罗斯诺夫斯基。”
卫兵立即行动。
乔治表示热烈欢迎的熟悉话语从电话筒里传来。阿博顿时感到返回故地的幸福——他多么盼望能早日赶回家去。他决定当夜不在纽约停留，直接飞往１３００公里以外的芝加哥。他随身带起乔治记录至今的业务报告在飞机上研读起来。他详细了解了男爵集团在战争发展的几个阶段中所获得的进展。很显然，乔治干得不赖，在阿博出征期间指挥着整个集团在平稳前进。阿博勤奋的职员们也没有给他留下值得抱怨的地方；利润仍旧很高，一则因为有大批服务人员被召去参战，二则因为国内的流动人员一直来往不断，旅店基本处于饱和状态，阿博决定在其他旅店尚未从复员军人中挑选走最强干的能手之前立即雇聘起一个新的服务班子。
当他到达米德韦机场，从丙级十一号乘客集散站走出来时，乔治正等候在门口迎接他。乔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略微胖了一些，或许头发稍有点稀疏——经过一个小时的相互交谈，各自把这三年的经历介绍给对方之后，阿博甚感亲切，简直觉得就好像这几年没有出国一样。他要永远感谢“黑箭”号轮船给他介绍了这位高级副总裁。
然而，乔治对阿博的跛腿却大开玩笑，阿博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比出征前严重多了。
“开旅店就跟小孩子玩跳房子游戏似的，”乔治打趣地说。“现在您用一只脚他能站牢了。”
“只有波兰仔才开这种混账的玩笑，”阿博回答。
乔治咧嘴朝阿博一笑，那样子有点像被主人训斥后的小狗。
“但我还要感谢上帝赐给我一位你这样的混账波兰仔，能在我出国去打德国鬼子的时候，把家管得这么好。”
阿博忍不住要在回家前先去查看了一下芝加哥的男爵分号。豪华的墙面漆饰在战时物资短缺期间已经快要露底。还有几处需要重新修整，但这些都不用忙，此时此刻他最急切的是见到妻子和女儿。到家之后他才第一次遇到大出所料的景象，在乔治身上看不到三年时间能给人带来多大变化，可是弗劳伦蒂娜现在已经十一岁，竟然出落成一个含苞欲放的美丽姑娘，而扎菲娅虽然才三十八岁，却已变成十分典型的臃肿而邋遢的中年妇女。
从一见面起，扎菲娅和阿博就都感到不知如何相待才好，没过几周阿博渐渐意识到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再恢复到最初的亲密程度。扎菲娅极少作态来引起阿博的欢心，她对阿博取得的成就也丝毫不感到自豪。阿博默然神伤地发现她对一切都无兴趣，便尽力想将她拉进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中来，但她怠慢不从。她似乎只满足于整天待在家里，尽可能少地参与男爵集团的活动。阿博默默地接受了她的这种态度，并对自己忠于妻子之心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开始产生疑问，他一见到弗劳伦蒂娜就着迷，一见到姿色尽消的扎菲娅就心凉。即使睡在一张床上，也开始回避与她**，就是偶尔**一次，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女人。不久，为了躲开扎菲娅那无精打采和默默责难的面容，他便经常寻找借口离开芝加哥，去往别处。
他开始了巡视检查其他旅店的长途旅行，只要碰上弗劳伦蒂娜学校放假他总要带她一同前往。在回到美国后的头六个月内，他仍然采取自戴维斯·勒鲁瓦自杀身亡后他接管下里奇蒙集团时的突然袭击的老办法，去查访男爵集团设在各地的每一座旅店。一年之内它们全部达到阿博的期望，服务质量回升到高水平线上，这时，阿博又要试图做进一步的开拓。在集团紧接着的一次仅由两人参加的季度碰头会上，他告诉柯蒂斯·芬顿，他的市场调查组现在又向他提出在墨西哥和巴西各修一座旅店的建议，他们还在继续寻找新的合适地点再矗立起另一座男爵分号。
“墨西哥城男爵旅店和里约热内卢男爵旅店，”阿博说道。他很喜欢这两个响亮的名字。
“好，您有足够的资金来支付基建费用，”柯蒂斯·芬顿说。“在您出征期间，我们积累的资金越来越多。您随便到什么地方建立男爵分号都肯定够用。上天才知道您什么时候才会停止扩张，罗斯诺夫斯基先生。”
“有朝一日，芬顿先生，我将在华沙竖起一座男爵旅店，到那时我就可以考虑停止扩张了，”阿博对他说。“我或许已为击溃德国鬼子做了点滴贡献，但我与俄国佬还有一点老帐未算。”
柯蒂斯·芬顿笑起来。（直到当夜他将此话转达给妻子的时候，他才直正意识到阿博·罗斯诺夫斯基的这番话并非儿戏之言——此人确实想在华沙建起一座男爵旅店。）
“现在来说说，我在凯恩的银行里能不能站得住脚吧。”
阿博语气的突然转变令柯蒂斯·芬顿心中十分烦乱。使芬顿惴惴不安的是，阿博·罗斯诺夫斯基显然仍在认为造成戴维斯·勒鲁瓦惨死的责任是在威廉·凯恩身上。芬顿打开特别宗卷读起来。
“莱斯特-凯恩公司的股份分割在莱斯特家族的十四名成员以及过去和现在的六名银行雇员之间，最大的股份持有者是凯恩先生本人，他的家传托管资金占了总股份的百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