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苏想南挑挑眉，“我今天打扮得很丢人吗？”
“很好看。”沈洛北站在她面前，凝了她一眼，言简意赅地回答。
苏想南看他极力克制的表情，很想笑，“那不就对了，再说了我丢人又不给丢你的面子，你干嘛不让我出去？”
“……”沈洛北性感的薄唇张了又合上。他一定没想到她与常人不同的脑袋会冒出这些古怪的念头，沉默了半晌，他撇开头，“你穿高跟鞋不习惯。”
这绝对是被逼急了，才会吐出这么个迥异的回答。
苏想南扑哧一下，几乎喷了他一身。她慌忙扯来纸巾，边擦着，边惋惜自己的形象就这么没了。
“我不乱走就是了。”看他不自在的神情，她也不想继续和他玩笑下去。“又有人来找你了，你忙去吧。”
她瞅着走上前来那西装革履，噙着假惺惺笑容的中年男人，扯扯沈洛北的衣角。
沈洛北抬起眼皮，冷冷瞟过去，脸色霍然一沉。
“北少，好久不见。”中年男人大腹便便，不请自来地走到他们面前，样貌有些眼熟。
苏想南死死盯着他的脸，总感觉在哪里见到过。
沈洛北眸光清冷，脸上一丝笑意全无，就连苏想南也感受到自他那儿传来的冷气。他瞥了眼苏想南，倏然转身，挡住了她的视线。
只听他淡得如冰块的话，“我想还是不见的好。”
“呵呵……”男人干巴巴笑了两声，虽谦恭，却隐约有得意的强调，“不是没办法么？大家职责所需，上头给我压力，让我抓紧时间调查清楚。还望北少您体谅。”
“陈局，倒是尽责。”沈洛北眼神始终寒光刺目，“我从来不为不相干的人费心思，何来体谅一说？”
好刻薄的话。苏想南咋咋舌，她以为她说话就够挖苦的了，没想到他还是更甚一筹。
她好奇地偏过头，果然看到男人恼怒、不甘、无奈混杂而红通通的脸。只能骂他活该，谁让他明显地不怀好意呢。虽然在对待沈洛希那恶魔问题上，沈洛北无原则地退让让她无比憋屈。
可他毕竟还是沈洛北。在对待他讨厌的事物上，还是那样冷傲又不近人情。这样可比他憋屈的时候，帅太多了。
苏想南得意地冲男人挤了挤眉。然而一触到他那双肥大的脸，被肥肉挤成了一条缝的眼，她心口一跳，脑子中从那些陈年破事里跳出一个卑躬屈膝的脸，正好和他吻合。
而且，沈洛北刚才称呼他陈局……
所以说，他就是公安局的局长么？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被沈洛北整得很惨。
还是那件犯罪的案子么，不是说都快解决了么，怎么他还会追到这里来？
“那就好，那就好……”陈局连连点头，目光却若有所思地往他身后瞟了一眼。
苏想南自然是没好气地甩他几个白眼，看多了心烦，还是把注意力移回到面前的餐盘上。叉了一块却没吃的心思，一双耳朵几乎是要竖起来，只听到陈局又啰啰嗦嗦些没营养的话。
盘子的蛋糕被她碾成了蛋糕泥……看着愈加败胃口……
她扔了叉子，终于忍不住叫道，“沈洛北，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沈洛北不耐烦地冲陈局挥了挥手，转过身，挑起眉看向她，“怎么了？蛋糕不合胃口？”
“鬼咧。”苏想南嘟哝着，厌恶地瞄向他身后还站在原地的陈局，“他怎么那么烦啊？嗡嗡嗡嗡嗡，一巴掌拍死他算了。”
沈洛北哂笑，摸摸她的头。
“喂，我今天才做了个美美的发型啦。”苏想南偏头，躲过他的手，玩笑地向他抱怨。
沈洛北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三秒，再飞快地收回，他笑得有些勉强，“抱歉……”
“我在开玩笑，你懂不懂？”
苏想南皱起眉，虽然这么问是有些搞笑，可她猜想他是真的没弄懂。就一句话，一个动作，有什么值得好道歉的？
她实在很讨厌，他对她说“抱歉”的感觉。
看着他也发怔的神情，苏想南忽然抬起手，手指利落地取下发间的玉簪子、各种细碎的发卡，取到一半手腕被回过神来的沈洛北用力抓住。
“你在干什么？”
“头发太重了，我不喜欢。”苏想南手腕转了转，却敌不过他手上的力量，挣扎了几下只能无奈叹气，“你放手吧，我拆了你爱怎么挠就怎么挠，不对你也好么？”
沈洛北狭长的眼蓦然收紧，脸上一阵尴尬的白。
“不用了，今天晚上他是主角，你也会是全场的焦点。”
说着，他执起桌上散落的发饰，循着她发间的痕迹，笨拙地又插回她头上。
他的手指柔软，贴着头皮而过带起凉凉的触感。苏想南转着眼珠子抬起眼皮，触及他仔细眯起的眼睛还有因为思索而微蹙起的眉头。
不禁觉得好笑，他也不是什么都懂嘛。
刚想说随它去吧，散就散了，尹流光才不会介意。耳边突然呼过酥麻的热风，沈洛北松了口气的声调响起，“好了。”
这么快？
苏想南折过身，对着反光的玻璃墙照了照。不得不佩服他，简直就是神一般的人物。如果是她自己，估计也要折腾好半天吧，在他手下不过短短两三分的时间。
“好好待在这里。”
沈洛北看她扬起的笑靥，冰薄的唇也扯开一抹笑弧，怔了怔，始才要走。
“你去哪里？”从镜子里看清他动作的苏想南迅速地转回头，眼疾手快地揪住他的衣角，巴巴地望着他，“陪我一会儿，行不行？”
“我还有事情，而且，他应该快到了。听话。”出乎意料地，他拒绝了。
这还是这些天来他第一次不甩她的提议。苏想南意外地瞅着他好久，突然眨了眨眼，滴溜溜转的眼睛透露着股狡黠的味道。
她利索地站起来，自作主张地抓住他的手臂，“那你去哪儿，我也跟你去。”随着语气的加重，她指间的力度也增加，把他平整的袖子也抓出了几条褶皱。
“小鱼，松手。”沈洛北握住她的手腕想扯开，却没想她故意抓得更紧。无奈地盯着她手背上浮现的青筋，沈洛北轻叹了口气，“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一个人无聊。再说，你也算半个主人了，陪陪我怎么了？”
苏想南耍赖地干脆另一只手并上，很没形象地抱住他的手臂，就差没像树袋熊一样挂他身上了。她固执地瞪圆了眼，嘴上还挂着抹顽劣的笑，无所谓地和狂掉黑线的沈洛北对视着。
她在他面前连什么糗事都经历过了，早没形象可说。至于周围那些小心翼翼往这边打量的人，跟她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她更不在乎。
“你和我在一起只会更无聊。”沈洛北一本正经道。
这话听得苏想南心里好像突然被根针刺了似的，她咬咬泛白的下唇，瞪他一眼，“两个人无聊总好过一个人好。”
她要是犟起来，谁也控制不了。
沈洛北望向大门外空空的长街，远处一辆车也没有。他再度低下头，直视她坚持的眼神，只得妥了协，“好吧，你想去哪里？”
“随你。”苏想南眼睛笑眯成了线，顺带着抚顺被她揉皱的衣袖。
沈洛北带着她，绕过人多的中心，只往人少又环境舒适的地方去。最明显的是，似乎刻意避开着沈洛希。
偶尔有人找他客套公事，苏想南很知趣地就撇到一边喝果汁。再说了，她本来就对那些事不感兴趣。沈洛北怕她再和沈洛希起冲突，不和他接触，她也没什么可以再担心。
面前秃头的老头唯唯诺诺地，和沈洛北讲了十几分钟，似乎还没有结束的趋势。
站得久了，她穿着坡跟鞋的脚有些发酸，干脆不雅地坐上边上的桌子。拾掇好凌乱的裙角，一抬头撞上他询问的目光，苏想南捧着果汁朝他举了一下，悠然自得地摇头，示意她没事。
只希望等下不会有保全以有碍会场形象把她请出去……
老头子真是很能说，苏想南喝完了一杯果汁，一杯香槟，吃光了桌上的曲奇。看过去，他还侃侃而谈着。
不知道沈洛北什么感觉，总之她是想睡觉了。
想着，就仰头打了个呵欠。她揉了揉往下沉的眼，郁结地朝着沈洛北的背影看过去。
本是无意地一瞟，却瞄到正往这边走来，显然是冲着沈洛北走来的陈局，苏想南脑子里的瞌睡虫霎时被他那肥肥的脸给吓走了。
远处，有一道目光穿过拥挤的人直直地落在她身边。
苏想南看着人群外沈洛希不怀好意的笑，眸光一凝，几乎是打了鸡血似的跳下桌子窜到沈洛北身边。
“怎么了？”
沈洛北偏过头，认真凝着她有些泛白的脸。久等不到她回答，他俯下身托起她的脸，对视上她放大的瞳孔，“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苏想南悻悻地摇头，看见已经走到面前的陈局，不爽地咬了咬牙，“我无聊死了，想找你玩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