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打地铺,我被安排在中间(新来的是轮不到睡两边的),由于地方小,要想平躺根本不可能,只能侧着身子,还不能动弹,一动就会碰到旁边的人,如果被碰到了,就会给你好果子吃。还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我根本无睡意,索性坐起来,才第一天就已力不从心,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三百支光瞄了我一眼,“你,起来,值班!”
值班?这还有值班的?
“站到门口去!”三百支光发了命令。
门口就门口,总比挤在这里强。
我迅速爬起来,小心翼翼的踩着空档处,站到了门口。
三百支光又发话了,“给我看紧点,如果她们有任何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我蹲下身,双手抱着膝盖,眼睛才眨巴一下就被三百支光吼了起来:“给我站着,不许坐!”
十点,熄灯。
漆黑一片。
屋子里唯一有点光亮的是窗外投进来的一缕惨淡的月光,横亘在地面上,而地面上是那七个人的睡姿,照出了七种不同的姿态。
我站在门口,不允许有任何动静,更不得发出任何声音。三百支光睡在靠门处,也就是我的脚边,一双眼睛时不时的睁开来盯着我,我再累也不敢多动弹,我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只能屈服,我更知道这是给新人的所谓的威慑力。
监狱如此,看守所更如此。
一整晚下来,我居然毫无倦意。
天蒙蒙亮的时候,那个叫桂树的女人发出阵阵呻吟。
呻吟声渐渐清晰,飘进我的耳朵,“别打我,别打我,我改,我一定改,我再也不抢了,我会好好做人只要能放我出去,我保证一定做个好人。”
妈的这女人作死吗,三百支光说过不允许任何人有事情,否则唯我是问。
我看着桂树,正在想要不要上去踢她一脚好让她平息,却见她抡起右手朝左边睡着的人打下去。
这,是桂树的无意识动作?
睡在左边的是铁妹,铁妹左边是三百支光,铁妹正在梦境中被突如其来的一掌而惊醒,条件反射的翻了个身,再两脚往前一踢,踢在了三百支光的身上。
三百支光醒了,被踢醒了。
天渐渐放亮。
三百支光“嚯!”的坐起来,大吼道:“小青草,我讨厌你!”
小青草是三百支光给我起的名号。
三百支光头发凌乱,由于愤怒一双眼睛睁得像铜铃,发疯似的唤道:“怎么处置自己说吧!”
要处置我?这他妈的也太霸道了吧,你们在睡梦中互殴关我毛事啊!
我依旧站着,没有回答三百支光的话。
三百支光果然脸上挂不住了,侧过身低下头对着铁妹:“你说,该怎么处置?”
铁妹也早已坐起,愤怒道:“大姐,你跟我一样,都是受害人,这睡得好好的被人打,心里肯定不是好滋味,要不这样吧,我替你打几下桂树,您好消消气。”
桂树闻听此言,真是哭笑不得。
我知道,铁妹是在报白天之仇。
所以啊,女人千万不能得罪啊,得罪了就是这样的下场。
更何况这是一群犯了事儿的女人,能理智到哪儿去!
没等三百支光回话铁妹就伸出右腿,狠狠的往桂树的屁股上踹去。
桂树结结实实的被踹,疼的脸都变形了,但又不能发作,只能狠狠的用眼瞪着铁妹。
铁妹嘴角上扬,眼睛瞟着桂树,一副大仇已报的快乐感觉。
由此两个女人之间结下了更深的梁子。
桂树眼睛骨碌一转,定在我身上,嘴角一撇,突然喊道:“是小青草没把大家看住,要怪就怪小青草!”
真是见鬼了,桂树,我死都会认识你,你根本就是个抢劫犯,连精神上也来抢劫,这个时候出此一招,你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三百支光站起来,眼睛盯着我,并没有出声,似乎在衡量桂树说的话。
桂树见三百支光不发话,忙趁热打铁道:“大姐,您大人有大量,我不会跟您计较这些,我理应受罚,但是,您这里的规矩咱不能破,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特别对于新来的小青草来说,更是要做出一定的规矩,否则以后怎会听您的?还不是反了您。”
桂树用这招来报复我,她想在我身上出这口气。
像桂树这样的女人迟早会被乱拳挥死。
我看着桂树,理直气壮:“你敢!”
桂树显然被吓着了,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转向三百支光,“大姐,您看,被我说中了吧,她都敢顶嘴了,以后还了得!”这女人真不愧是抢劫犯,脸皮厚到如此地步,她是想借三百支光来收拾我。
三百支光哪受得了这样的挑衅,二话不说,撩起手掌,“啪!啪!”重重的掴在我的左脸上。
此刻我心里非常清楚这地方就是欺软怕硬弱肉强食,要想不被人欺负就只得反抗,即使失败也绝不低头。
我顶着热辣辣的脸,趁着两记耳光的重量还未褪去,我迅速抬起右脚用足力气狠狠的朝三百支光的膝盖踢去,“啪嗒”,三百支光毫无防备,一个趔趄已双膝跪地,跪在我面前!
桂树见状后退几步,大气不敢出。
铁妹看着我,嘴角露出隐约的笑。
三百支光脸涨得通红,但哪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她愤怒的看着我:“你,你竟敢踹我,反了你!”
我毫无畏惧:“不服气啊!以牙还牙你懂吗!妈的,没那两下子还想当犯人头,自不量力,你敢再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哼!”
三百支光气急败坏,指着桂树,“给我打死这个小贱人!”
桂树仗着三百支光,朝前一步,在我面前站定,昂着头,不屑的看着我。
乍一看,真是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我都已经踹了三百支光了,难道还怕一个小小的桂树?
“你要敢动我,老娘就叫你这辈子都横着过!不信你试试!”我不想做泼妇,但此刻我不得不做泼妇。
为了保护我自己。
桂树后退一步,脸上僵硬,笑也不是哭也不好,她转头看向三百支光,三百支光狠狠的白了桂树一眼,“还不来帮我揉揉,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闻听此言,桂树立即滚过去,搀扶三百支光起来:“大姐,您别太劳累了,得好好休息休息。”
“没用的东西!”三百支光愤恨的骂了一句,算是给她们自己一个台阶下。
这样一来,我算是在这里暂时保住了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三百支光主动问我要不要睡边上,还用力给我解释,边上不拥挤,睡着舒服。
果然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女人。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天天被叫出去录口供。每天质问我的警察也都有更换。我很想打听阿甘的消息,可是一看到警察的脸哪敢发话,已经被限制人身自由了,难道还有警察回答你的问题不成。
我只得乖乖闭嘴。
被传唤的时候要经过长长的走廊,看着那一扇扇整天紧闭的门,我的心也被揪紧着,这样的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此刻自由对我来说是多么的渴望。
时间真快,已经在看守所里待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对我来说真是生不如死。
纷纷有家属前来保释,看着一个一个的离开,我的心里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