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醉得厉害,洛伊推不动他,却被他的双臂困在里面,动也动不了。
“你喝醉了,若是不喝醒酒汤,明天早上……”
洛伊话沒说完,就听子卿带着醉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洛洛,你喜欢他,对吧?你喜欢萧迟,我早该猜到……”
洛伊的手停在子卿的胸口,指尖微微有些颤抖,脸色变得惨白,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喝醉了,若是不愿意喝醒酒汤,我就扶你上床躺着吧。”
子卿纹丝不动,像是睡着了。
洛伊叹了口气,将子卿扶到自己床上躺好,又帮他擦了擦脸,掖好被子,转身打算叫子卿的贴身小厮來照顾他。
谁料刚一转身,手腕又被人拉住。
她方才被子卿拽过的地方还泛着微微的红,指印十分明显。
洛伊沒有办法,只好低声将秋绫唤过來,请她去找子卿的贴身小厮。
秋绫站在房间里踌躇了半天,悄悄贴着洛伊的耳朵说:“姑娘,是奴婢说谎了,方才奴婢去找姑娘的时候,看到皇上在,就沒过去,一转身,见少爷站在身后,脸色不太好,现在他醉成这样,怕是醋了吧?”
洛伊倒是沒想到,子卿平日里看着那么开朗,吃一个醋就能把自己醉成这样。
她嘱咐秋绫去寻小厮,转身放缓了声音,对子卿说:“你放开我,我给你倒一杯水去。”
子卿沒有松手,反而稍一使劲,将洛伊拽到了床上。
两人中间隔了一层锦被,洛伊倒也不害怕,她在那家破医馆呆了那么久,身上还藏了几根银针,万一子卿要是有什么动作,她就只好委屈他几日,让他好好睡一觉。
子卿大概沒想到自己能将洛伊拽上床,愣了一下,露出一个有些朦胧的笑容,只紧紧拽着她的手,似是无意间呢喃道:“你既不是她,又为何对我这么好?”
洛伊心下一惊,仔细回想一下自己的行为,的确与从前的梅若有太多的不同,可子卿从來沒有问过,就算问了,自己随意敷衍两句,他也就信了。
早知那时洛伊该好好关心一下子卿的反应,不该见他信了,就真的放心了。
可是……洛伊苦笑,“你与我想救却永远无法再救的那人长的一模一样”,这样的理由让她怎么说的出口?
她闭上眼,待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会儿,才说:“你既知我不是她,又何必容我到现在?”
房间里静悄悄的,沒有人回应,只有烛花噼啪作响。洛伊睁眼一看,子卿已经睡熟了,呼吸变得缓慢而悠长,她松了口气,不知子卿最后听沒听到她最后的那句话,想要掰开子卿的手,却怕吵醒了他,再加上把他从正门口扶到听音阁疲惫得很,不知不觉间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洛伊睁眼的时候,子卿已经松开了洛伊的手腕,背对着她,还沒有醒。
洛伊松了口气,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上的指印十分明显,是子卿留下的。
洛伊待他心中有愧,不好跟他生气,去厨房做了几道清粥小菜给子卿送了过去,只等他醒了就能吃。
想了想,她又吩咐秋绫照看好子卿,自己出府到药店给他开了几服药,昨夜他醉成那样,又不肯喝醒酒汤,一会儿醒了肯定头疼。
洛伊回來时,子卿正靠在床上喝粥,看见她,露出一个笑容,道:“你回來了?”
秋绫识趣地将粥碗递给洛伊,自己退了出去。
洛伊放下手中的东西,在方才秋绫坐过的位置上坐好,什么也沒说,盛了一勺粥递给子卿。
子卿却不喝,推开洛伊手里的碗,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洛伊轻声叹了口气,把碗放在桌上,有些责怪地对子卿说:“头疼是不是?我去帮你煎药,要是难受得紧,就闭上眼睛躺一会儿。”
子卿拉住洛伊,笑着说:“煎药的事让秋绫去办就好,我想听你弹几首曲子。”
洛伊盯着子卿的眼睛,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喊秋绫进來,把煎药的顺序又仔细嘱咐了一遍,还是不放心,走到院中,看着她把药都倒进砂锅里,开了火,才又回到厢房,问子卿:“想听什么曲子?”
太后赏她的那架琴洛伊一直都摆在矮桌上沒有动过,她把包着琴的绒布打开,在桌前坐下,静静看着子卿,等他回答。
子卿歪着头看了洛伊一会儿,笑道:“弹什么都无所谓,是支曲子就行了。”
洛伊太久沒弹琴,一时也想不起有什么好弹的曲子,思索了片刻,手指轻扬,一串清脆的琴音从她的指尖划过。
子卿闭上眼睛,黑暗中,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花田,他屏住呼吸,隐约间听到耳边传來花开的声音,太阳穴传來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
洛伊弹的是当初藏在琴中的那首无名古曲。
虽然这首曲子当时是用來催动蛊虫的,但乐曲本身十分柔缓,也有缓解疲劳的功效。
她救唐瑾时将这首曲子反复弹两三个时辰,曲调就像是刻在了脑子里,再加上手中的琴是救唐瑾时弹的那架琴,此刻除了这首曲子,其余的什么都想不起來。
一曲终了,子卿睁开眼,洛伊的手还未从琴弦上离开,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洛伊。
洛伊察觉到了子卿的视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手指拨动着琴弦,仔细给古琴调音,问:“怎么?”
“你弹的是什么曲子?”
洛伊一时语塞,思考了片刻,抬起古琴时,指腹触到古琴背后的小字,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柔声道:“梅花引。”
正是这首曲子把她的血变成了一味药引,取这个名字,也算是应景了。
“梅花引……”子卿不知在想什么,低声念着洛伊说的名字,脸藏在阴影处,看不清表情。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笑看着洛伊,道:“这首曲子,我喜欢得紧,你能不能教我?”
洛伊点头,将放古琴的方桌搬到子卿面前。
子卿愣了一下,笑道:“我记得太后说过,这把琴沒人能弹得响。”
在洛伊看來,这不过是把普通的古琴罢了,除了年头就远了些,也沒什么其他的特别,便说:“许不过是个借口,你试试。”
子卿的手拨上琴弦,琴弦颤了颤,停住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沒有半点声音。
洛伊眨眨眼,伸手在子卿方才拨过的地方又拨了一下,“叮”地一声,琴音与窗外挂着风铃的响声混在一起,在洛伊耳中产生了奇妙的回音。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碰了碰那把琴,指尖轻拂过琴弦,一连串流畅的音符从她的指尖跃出。
可她让子卿再试的时候,那架琴又变得无声无息了,唯有琴弦,在轻轻的颤抖着。
“罢了罢了,”子卿苦笑着摆摆手,“许是当真只有你能弹得响这架琴吧!方才那曲子真好听,我还想再听一遍,行吗?”
洛伊不知这琴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还是依着子卿的意思,将方才那首曲子又弹了一遍。
一曲才过半,秋绫推开门,房门“咣当”一声撞在墙上,震得门边的青瓷花瓶晃了晃,险些沒从架子上倒下來。
洛伊皱了皱眉,手上的动作停了下來,责怪地看着秋绫,道:“少爷还在休息,什么事这样慌张?”
秋绫扶着门框喘了口气,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子卿,神色有些犹豫。
洛伊见秋绫不肯说,从桌边站了起來,随着她走到门外,面色平静地问:“什么事?”
秋绫咬了咬下唇,看了洛伊一眼,覆在她耳边说:“姑娘,上次我们在别院门口见到的那位姑娘來了,说要见少爷呢。”
“哪位姑娘?”洛伊想了半天,实在沒有印象,反问道。
秋绫跺了跺脚,叹了口气,拉着洛伊就往将军府门口走。
将军府门口有位姑娘,正气急败坏地指着门卫的鼻子说着什么。
洛伊远远地看了一眼,转身想走,对秋绫说:“这事,你去找老爷和夫人就好,來找我作甚?”
秋绫急得脸色通红,洛姑娘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沒有呢?!
她小声对洛伊说:“老爷和夫人早些时候出门赴宴了,沒在府里,姑娘,你还是去看看吧!”
洛伊无奈,只好随着秋绫往正门走,许是她的错觉,身边的秋绫仰着头,态度比方才傲慢了许多。
她走到正门口,府中的侍卫看见她,朝她行了个礼。
洛伊面色微寒,冷声道:“什么事闹成这样?”
“是这个丫头想进府,可小的们都不认识她。”
那姑娘气得涨红了脸,对着几个侍卫扬了扬手中的玉佩,尖声说:“这玉佩是夏公子的,我姐姐病了,我要见夏公子!”
洛伊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块玉佩,她的确见子卿戴过几次,她看着那位陌生的姑娘,神色有些严厉,语气也泛着冷意:“病了不去找大夫,來将军府闹什么?少爷今日身子不太舒坦,怕是沒空接待姑娘。”
洛伊的话刚说完,身后传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什么事,这么吵?”
子卿站在洛伊身后,身上披着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外套。
那姑娘扬了扬手中的玉佩,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对子卿喊道:“夏公子,我们姐姐病了,说想请你去看看,她还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
子卿走上前,拿起姑娘手里的信封,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将外袍穿好,转身对洛伊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快步出了将军府的大门。(梅花引:医女风华../31/31633/)--
(梅花引:医女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