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上班的时候,在水一方已经重新布置过,门口两侧都摆满了花篮,台阶下白雪未融,台阶上却花香四溢,强烈的对比让人觉得格外新鲜。阿曼看了这副情景,笑着走上台阶,对着门口忙活的马经理说道,“瞧眼前的景象像是要重新开张似的,阵仗弄得这么大,看着都眼晕呢。”
“这算什么?”马经理笑着回答说,“一会儿还有礼炮要送过来呢。五爷说了,这一次算是咱们在水一方涅槃重生,要好好驱一驱过去的晦气,全当是重新来过了。也要好好热闹一番,让街坊邻里知道,咱们在水一方还倒不了。”
“是吗?”阿曼震惊地笑了笑,颇为遗憾地说道,“早知道这样就好好打扮一番了,是不是穿得太普通了?别一会儿再给在水一方丢人。”
马经理急忙摇头,“阿曼你什么时候需要衣服衬托了?再说这件衣服颜色好款式新,怎么能说是普通呢?”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听说五爷安排了后院的人过来出席礼炮仪式,帮忙撑撑场面。保不准金枝就要来,你穿得太显眼也不好。”
阿曼感激地看着他,“多亏了马经理好心提醒,不然一会儿说不定要糟糕呢。”她回头看了眼鱼莹,见她还一脸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外面冷,咱们赶紧进去吧,今天接电话的工作肯定要忙死人的。”
“忙点好,我不怕忙,就怕闲着呢。”鱼莹笑道,“忙了就有生意,在水一方生意好,我也跟着高兴。”
“你这张小嘴,真像是抹了蜜一样甜呢。”阿曼牵着她的手进了在水一方的大门,只见大厅里也布置得喜气洋洋,人影来来回回的,显得格外忙碌热闹。阿曼道,“你先上去吧,一会儿要是有空我上去找你。”
“嗯。”鱼莹点了点头,快步上了二楼,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的电话铃声,看来在水一方低迷晦暗的日子过去了,今天还真是有得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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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曼一个人去了后台的方向,刚走了几步,就见到小东子捧着一个花盆迎面往出来,见到她,小东子急忙停了下来亲热地打招呼,“阿曼姐,您过来了。”
阿曼点了点头,自打知道了小东子也有身份背景之后,对他明显不如从前那般热络了。小东子小声道,“今儿在水一方可热闹了,后台更像是菜市场一样,闹得人耳根子疼,姐姐去看了就知道了。”
“猴崽子,忙你的去吧!别给人看到你偷懒说话,传到马经理那里,又要挨骂了。”阿曼点了下他的额头。小东子嘿嘿一笑,捧着花盆快步跑了。她继续往里走,离得老远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后台果然乱成了一团。牡丹站在门口的位置上,似乎也受不了这样的吵闹,一脸厌烦。
阿曼走过去看了看她,“怎么回事?”
牡丹往后台屋子里瞪了一眼,“还能是怎么回事?这群没规矩的新人到了,正撒泼呢……五爷在哪里找来的这群人?还说之前已经好好训导过了,我瞧一个个小野猫似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后台里传来一阵高昂的尖叫声,“怎么着,我今儿非要用这张桌子,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凭什么?老娘用这张桌子几年了,凭什么让给你?你个黄毛丫头,说话还真不客气呢!”
“你自己也说,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几年。哼哼,用了几年还是这个身份,你也只能这样了。再怎么描眉画眼还能画出个天仙来吗?在水一方指着你们早就黄了,若不是我们临危受命的顶了上来,你们这会儿都在黄浦江边喝西北风呢,还有脸在这儿装老人?趁早把地方给我腾出来……”
牡丹冲阿曼一笑,看好戏一样地说道,“听见了没有?这就是咱们在水一方的新人,一个个绣花的枕皮草包的絮,要都是这样的货色,那未来的日子可有趣了。”她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和阿曼的关系明显好转了一些,若是放到从前,是绝不会这么心平气和说话的。
阿曼扯了扯嘴角,慢悠悠地走进了后台。因为新进了人,原本空旷的后台化妆室挤满了人,位置也明显不够使了。一个年纪轻轻长得十分美艳的少女掐腰站在梳妆台前,将一个做了几年的舞女说得满脸通红,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她似乎犹不解气,继续嘲讽道,“你瞪着我做什么?我年纪轻不知事,要是真说错了什么,姐姐直言告诉我就是了。还是……”她故意顿了顿,拉长了声音道,“你觉得我的话没错,你就是秋后的白菜,已经不新鲜了?”
“你……”那资格甚老的舞女给她堵得说不出话来,胸口气得起伏不定,浑身都在颤抖着。
年纪轻轻的少女和一旁几个新舞女笑得得意极了,“你要真没什么话说,就赶紧给我让开吧!姑娘还要仔细打扮,好好开一个头彩呢。”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又说,“对了,我听说这里有个叫阿曼的,年纪已经一大把,还赖着不肯走。据说五爷还很看重她,说她是什么头牌呢。哼哼,不用三天,我就让她自己乖乖从位置上滚下来,双手奉上头牌的宝座。”
这种事情每有新舞女到来时都会发生,阿曼在在水一方多年,早就见惯不惯了,原本也不打算多管闲事,正要转身去二楼找鱼莹,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了出来,脚步一顿,想了一想,还是忍不住慢步走了过去,冷漠地看了那少女一眼,“你叫什么名字?敢这么说大话?”
那少女见突然来了个人,微微一愣,见也是年纪大的,就不当一回事地说道,“我吗?我叫锦绣。怎么着?我看你年纪比她还要大,不会是知道自己气数已尽,想要拜我当姐姐,以后让为好好照顾你吧……”
还没等说完,身边同来的新舞女已经跟着笑成了一团。
阿曼也跟着笑了两声,“是啊,以后都要靠你照顾呢。这样吧,我当舞女有些年了,别的不行,化妆的本事还是可以的,你不是说要好好打扮博头彩吗?我为你画两笔,预祝你得偿所愿……”她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上拿起了眉笔。
锦绣脸色一变,向后退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我不用你画。”还没等说完,阿曼已经飞快地在她脸上画了个十字,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机会,“你……你疯了?我要去告诉五爷!”
阿曼随手将眉笔一扔,冷笑道,“要是嫌命太长你就去告,看看是你的本事大,还是我的地位高……”她慢悠悠地转过身,忽然又说,“哦,对了,我就是你刚才要找的阿曼,那个年纪活了一大把的人。顺便再多说一句,在水一方最不缺的就是你这种绣花枕头,你要再这么目中无人下去,我怕你根本没三天的时间等我将头牌的位置奉上,就已经成了黄浦江里的无名尸了。”
锦绣死死瞪着她,没敢接话。
阿曼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声音清脆地说道,“只见新人笑,谁闻旧人哭?现在你们还能笑,怎么不笑了?继续笑吧,毕竟能笑的日子也不多了。”
老舞女们见她羞辱了新人,一个个壮了底气似的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快笑起来给姐姐们看看,回头我们哭的时候,也好有个寄托!”
锦绣一咬牙,转身骄傲地走了出去。
“呸,小狐狸精,什么东西!”有人在她身后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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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给两个人扶到了后门,有人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着她脸上的眉笔印记。锦绣的胸膛气得起伏不定,一把抢过手帕往地上一扔,“擦!擦什么擦?她今天这么羞辱我,总有一天我要千倍百倍的让她还回来!死婆娘,贱女人!有什么了不起?”
“你也是,何必刚来第一天就惹恼了人家呢?”有个眉眼清秀的少女轻声埋怨她,“你这样树敌,惹得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了。早告诉过你要低调一点,你偏偏不听,还非要去惹阿曼,如今可高兴了?给人这么羞辱一番,连带着我们都脸上无光。”
锦绣怒瞪着她,“杏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才怎么不见你说话?这会儿倒站出来装大瓣蒜了……”
另一个娃娃脸的少女道,“别说了,锦绣是为了让咱们站住脚才这样的。咱们之前说好的,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才刚开工第一天自己人就先吵起来了呢?”她缓缓蹲下身子,将锦绣扔在地上的手帕捡了起来,“我才新买的,就这么给你扔了,现在要拿什么擦脸?”
锦绣被她这么一说,顿时一脸歉疚,“雪荷,都是我的错,我刚才气糊涂了才这样的,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回头我赚了钱,再买块新的给你。”
雪荷道,“那倒不用。只不过咱们以后还是小心些吧,可别再这么冲动莽撞了。别说之前的老人对咱们视为眼中钉,就是一起进来的这一批舞女,又有几个是真和咱们是一条心的?”
杏璇叹了口气,“锦绣,以后你可不许这么冲动了。”
锦绣点了点头,“知道了,等有一天我成了气候,今天所受的一切,都要她们一一偿还!”
杏璇无奈地看了眼雪荷,见她也是一脸担忧。自打和锦绣结成同盟之后,在水一方未来的生活,看来注定不会太风平浪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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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