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价的,看热闹的,害怕叫嚷的,场面此刻已经乱哄哄的一团糟,早有四五个大汉上台去搬抬胖子的死尸。
很快的就又有人上台去比赛。
这次的打斗比前两次更为精彩,情到深处,小老头此时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只全神贯注的盯着台上的打斗。
我悄悄的趴在兰出耳朵上,“趁着小老头不注意,咱俩快跑。”
兰出略微沉吟一下,就低头和我窜过人群,向门外走去。
战台上呼嘿哈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们二人走的低调,走的小心。
刚走到会场的中间,就听见一声大叫,紧接着是人们躲闪不及的样子和惊慌失措的表情。然后头顶上一个黑影飞过,还没反应过来时,兰出已经一把我揽在身后。
“扑通!啊!”
伴随一声惨叫和人们的一声声惊呼,一摊肉泥似的东西掉在了兰出的脚前。
我拽着兰出的后衣带,探出头去。
那是一个半死不活还留着一口气的男人。他五官扭曲,手脚筋骨寸断,眼睛被血液浸淌着却睁得老大,嘴颤抖的哆嗦着。
我迟疑的回过头去看台上的状况,对视到的却是晋庆一双欲言又止,愤怒憎恨的眸子。他扬扬下巴,疤痕明显,他吐了一口吐沫,对着我。
“好!这位又是败北了,可见这次的擂台打的是多么的激烈!还有最后一场,谁来?”男子在台上激情澎湃的讲说着。
“呀!你俩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了?比赛还没打完呢!快回来!”小老头倔强的小头揪揪一晃一晃,他飞快的拨开人群,一手拉住我俩的就奋不顾身的走回贵宾席。
“怎么?难不成大家都怕了不敢前来对打?大家可要知道,我这俘虏打了三场,已经是体力不支。说不定他第四场就要输了,大家这时候放弃了,那五百金的赏钱可就飞走了!”
无论男子如何诱惑大家,观众就只有议论纷纷,有的人甚至已经拉开帘子散场了。
我和晋庆对视着,一刻都没有松懈,尽管他此刻是如何的狼狈,如何的不堪,他的眼神从来没有变,对我的挑衅昭然若揭。
切!我嗤笑一声,挑了挑眉毛甚为不羁。他挑衅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和我打过?就算他想和我打,以他现在的身价我也打不起啊!
小老头忽然的抚掌大笑把我吓的一惊,我终于转过目光去看他,只见他在兰出耳旁吩咐了什么,兰出连连的点头。
然后兰出忽的眼神向我飘来,我闪躲不及时注意到了兰出眼中的探究和笑意。
只见兰出只身上台,在男子耳旁嘀咕一阵。
中年男子的脸色乍惊乍喜,又婉又惜,最后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凝集在眉头一皱,他向兰出点了一下头,然后大声宣布说:“既然无人敢打擂台,那么就是这擂主胜利了!所以,咱们一年六度的塞试就算告一段落,咱们两个月后再约起!”
台下的议论声一声大过一声,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开始反驳:“这不对啊,人家往次都是比赛结束就拍卖擂主,价高者得。怎么这次这规矩就作废了啊?”
中年男子宠辱不惊,“作废?谁说作废了?刚刚这俘虏已经让我身边这位公子买走了!”
“哈!那拍卖拍卖,您这价钱都还没定,大家也还没竞争,他说买就买,他算老几啊?”
人们开始愤愤不平。
“他算老几?”男子哼了一声,“听说过皇族吗?他是太子手底下的人。你说这位算老几!”
“皇族?丽朝?”
“竟然是太子的人!”
“切,你个小丽朝的太子算什么?叫我大羌国的那东庸将军来,吓死你们!”
台下由愤愤不平顷刻间转化为兴高采烈,就差拍手叫好了!尽管这里也有反驳的声音,但很快被淹没。
“这太子殿下要的人我们当然没权利去抢了,这位公子您带人走吧!”
观众态度前后截然不同。
兰出微微低头,礼法得当。只见他伸手向男子要了钥匙,缓缓向晋庆走去。
这两个人,一个如芝兰玉树,一个如地里烂泥;一个似水中月镜中花,一个污浊不堪如将死之人。
兰出黑发布衣,手指骨透明直白,气度上如有凤来仪。他微微弯腰,一双玉手不惧肮脏,一根一条的把晋庆的锁链打开。
没有锁链的吊挂和拉扯,晋庆双腿软软的就要扑倒在地上。兰出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他,把晋庆支在肩膀上,向我和小老头示意着走下战台,向营外走去。
艳阳天大亮着,人们纷纷攘攘,小老头一蹦一跳的和我们坐上马车离开。
车外,小老头哼着歌儿快活着。
车里。
“小老头让你救他?干嘛?”
“师傅大概是想控制他辅佐殿下图谋大业吧。”
我和兰出坐的极近,晋庆一人懒洋洋的躺在垫子上。
兰出忽然开口:“日后咱们这道路走的只怕是难了。师傅要救这人势必就要抬出殿下的身份,殿下的身份只要一经抬出,无论真假那男子都要放人。”
兰出沉吟一下,“可只要这殿下的身份抬出来了,无论敌友都会听讯而来,到时候恐怕不好对付。”
“可不是?”我向后靠着手臂,翘着二郎腿说:“友人还好,大不了打发走或者把靳比秀引来,对我们也无伤大雅;这要是敌人?”我幽幽的看了一眼晋庆,“咱俩就先跑吧,反正你师父能应付过来,至于他?交给你师父就好了。”
晋庆听了我的话,睁开了眼皮,“戚雎,你好狠的心啊!我当初救你出水火,你不仅有恩不报,偏偏看我吃尽苦头,然后扔下我就想逃跑。”
“哈!兰出你看看这人倒打一耙的本事!”我哭笑不得的,“你当初告诉我如何逃跑,时间路线无非就是想利用我的逃跑来陷害王荛儒的‘失职’,不过还真是多谢你的救助我在霍国也算是逃出生天。当初我和靳雪川被困在山上,被你的官兵一层层围堵,我想如不是你忽略掉半路杀出的靳比秀,想必我早就是你的阶下囚了吧?”
“你可真聪明啊,聪明!”晋庆意味不明的看着我,“诚不欺你,我真的是计划着先解决掉王荛儒再去抓你的。”
“我就说嘛,你还能突发善心!不过就是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毕竟当时谁要是抓到了我和靳雪川都是大功一件。”我哈哈大笑着,二郎腿一翘一翘着,“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毕竟我是有了一丝的机会,究竟是逃了出来。”
“你的谢意呢?我怎么没看见?”晋庆赖着垫子,支着头直勾勾的看我。
“你可别看我,这眼神弄得人家怕怕的,倒像是要吃了我似的。”我详装害怕,“小女子刚刚救了将军一命,莫非将军没感觉?”
说完,我就做出低头踢胯的样子来。
“哈哈哈哈。”晋庆仰头大笑。
兰出也拉着我,把我端正着强忍笑意。
晋庆笑着笑着,就拧着脖子笑着看比秀反复打量,但他出口问的却是我,“我说戚雎,这人是哪个丽朝的皇子不是?和那靳比秀长得有八分的相似,乍看之下倒是唬了我一大跳,我那时心想着,完了,吾命休矣。”
我听了他的话,都笑出了眼泪来,我趴在兰出的肩膀上和兰出一同颤抖着,“你瞧你那点出息,这样的人也做过将军?说出去岂不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嗯。”晋庆有的没的揉他自己的手指骨,笑意越发的不甚明朗。
我看着他阴沉沉的样子,一把把兰出揽过身后,“我告诉你,你可别打兰出的歪主意。车外的那老头是兰出的师傅,别看人家一把岁数,和你打架却也是绰绰有余。再说了,人家可是把你救你于水火,你别臭不要脸的狼心狗肺。”
“呦!”晋庆狞笑着把一条破烂的腿支在软榻上,“小媳妇还护上食了!”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瞎说什么!”
我上前推了一把晋庆,后者嘶嘶的吸了一口凉气硬硬的挺了过去,并不闪躲。
“我在边塞被王荛儒那小人算计的时候,可听说你和靳比秀腻歪好着呢!”他锐利的眼睛像钩子一样,“怎么短短半月,就换成你小叔子了?”
我咬着牙,恨恨的看他。这人没心没肺,不怕疼也不知羞,流氓一个!
“别和我提靳比秀!你除了他不认识别人了?”
“哎呦!”晋庆笑哈哈的拍了一下手,抻着脖子问兰出,“怎么了?这意思小两口闹别扭了?还是人家根本就没想过要她,她连个小妾都没资格做,所以这才灰溜溜的跑回家?”
“滚出去!”我气急败坏。
晋庆摇摇头,“恕难从命啊,我可是受伤的一动不能动呢,要不你这就把我扔出去?但我这埋汰的样子恐怕你都不忍动手吧。”
“吵吵什么?还能不能让我好好唱歌了!都给我消停点!”小老头在车外叫骂道。
我气得一头扎在兰出的怀里,闷闷的。
晋庆则一拳闷打在木窗上,狠狠的呸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