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季敏兰蹙起了眉头,如意马上把头摇成个拨浪鼓,“写了,写了一半,还没写好。”又说:“季哥,那信,我前头没顾上,可现在是不是不用再写了?”她摊着手,“咱们今个见着了,有话儿能直说!”
季敏兰嗯了一声儿。
如意刚松一口气儿,便听他说:“限你两天时间写好。”
话说完,径直往柜台里走,一屁股坐在如意刚刚坐过的凳子上,远远打量着她,暗暗寻思着,一年没见,变化不小,一转眼,瘦瘦小小的黄毛丫头也成了个圆润姑娘,只是不管她怎么变,还是改不了爱惹他生气这一点儿。
如意回个头,怔怔瞧他,慢吞吞开口问:“这会儿见了面,该说的话儿不就能当面说,还要写信?”
季敏兰嗯一声儿,不耐烦地皱皱眉,“废话,你写是不写?”
如意扁扁嘴儿,垮着脸儿走过去,把茶水往柜台上一搁,敛着眉眼儿嘟哝,“季哥,你不讲理!”
心里想着,一年不见,季哥虽然长得高了,声音变得粗了,可他一点都没变,还是老脾气,老做派,本来她还想着再次见着季哥时的情景,心里有点儿惴惴的不自在,可他一开口,就马上变成了她熟悉的季哥,心里那么一丁点儿的羞怯立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又有点恼,也不知是不是不知不觉养成的惯性,她怎么每次对上季哥,就变得这么没出息呢?
正想着。脑袋就一紧,她的一个髻子给季敏兰捉在手里,“跟笨蛋不用讲理。”
如意登时苦着脸儿,“我写。还不成?”又软声说:“季哥,我去了关家,你别再喊我赵如意。成不?”
季敏兰一怔,手上一松,坐下来盯着她瞧一阵儿,突然绷着脸儿问:“关家去,你娘跟你那两个姐姐也就罢了,你就一点儿不想你爹?”
如意叹一口气,点点头。“有点儿挂念,可我不能上赵家去看望,李氏容不下我。”
季敏兰瞅着她一说起这个话题就不欢气,眼睛里黯黯的,小脸儿也沉着。再没刚才挂着笑容时的高兴劲儿。撇了撇嘴,一伸手,把柜台拍的梆梆响,“我今儿来,你就没有要解释的话儿?”
经他一提醒,如意这才在肚里斟酌一阵,苦笑答他:“季哥,下回收到你的来信,我一定早早给你回信。好不?”
见他仍绷着脸儿,侧脸儿白净,大浓眉,鼻子高挺着,有棱有角,忍不住想着。季哥不皱着眉头,不生气的时候,也是个隽秀沉静的,可他偏偏成日凶巴巴的,嘴巴又坏,也不知道她哪里惹了他那样大的气性?
季敏兰瞥她一眼,见她面色真诚,这才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他还耿耿于怀着前头的事儿,“前头你已经犯过一回错儿,下回再不长记性,仔细我——”话说着,就又扬起手,眼见着如意朝后缩了缩,抿了抿嘴,瞥她:“笨蛋!”
如意扁着嘴儿,突然记起前些个装在身上的鞋垫儿,马上从怀里掏出装了鞋垫的包包来,余光见季敏兰稀奇地盯着瞧,她手就突然顿住了。
心里琢磨着,可别给他瞧见自个把好的留下,把一双赖的给他,这么想着,身子侧了侧,取了当中一双鞋垫,转身递给他,眼睛闪了闪,“季哥,你别生我的气,这双鞋垫当赔礼!”
季敏兰撇着嘴瞧瞧手里的鞋垫儿,不见高兴,反倒慢慢眯起眼儿来,忿忿地瞅着她的手,“我要那一双绣了花的!”
如意眨眨眼儿,心里暗暗苦笑,季哥眼睛怎么那么好使?踌躇了一阵儿,只得硬着头皮,小声说:“我方才取错了。”
话还没落尽,就给他一把夺了去,把手里素白的鞋垫抛给她,然后,丢给她一个鄙夷的眼神,“想用双破鞋垫打发我?想得美。”
如意失笑,眼睁睁瞧着他把抢去的鞋垫塞进怀里,想哭的心都有了,只是转念想了想,跟这个比起来,季哥前头帮了她许多忙,鞋垫却还能再绣呢,他瞧上了绣了花儿的,赶明儿重新给宣哥做一双就是。
想起一个事儿来,问他:“季哥,前头我屋菜地里拾了三两碎银,是你搁的?”
季敏兰闻言,嘴角抖了抖,起先没吭气儿,也不知想起什么,嘴角微微翘起,“吃上肉了?”
只瞅着一半年的不见,她就成了个白胖宣净的,就知道她日子过的滋润。
吃肉?
如意琢磨片刻这怪话儿,登时惊得张了张嘴儿,“真是你扔的?”嘴里问着话儿,心里已经知道**不离十,她跺了跺脚,堵在关家人心里大半年的误会,今个终于解清,原来真是季哥!
一时之间,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激,“季哥,你可害苦了我哥,为着这钱儿的,我屋跟张家生了一场大误会,我大哥连嫂子都娶回屋了。”
季敏兰慢慢凝起眉,不解地看她,“起误会?”
如意忙摇摇头,“也不是件坏事,因这误会,引出了一桩好姻缘。”说到这里,笑了笑,“季哥,说起来,这事我得感谢你呢,只是说来话长了点儿。”
她一五一十把前头自个咋样捡着碎银子,全家咋样疑窦的,为着这个,梅花大嫂又是咋样进门的事儿说了,季敏兰听着听着,眉头就松动下来,嘴角轻弯,直催着她快些讲,越是往后听,越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等如意说完了,咂了咂嘴,直叹是奇事一桩。
摇头唏嘘了半晌,仍是不敢相信,“就这样,你大哥给你娶回个嫂子?”
如意点点头,“那可不?我嫂子,人特别好。我哥能娶来我嫂子,是大喜事儿。”说起这个,她忍不住又冲季敏兰扬起个笑脸儿,“季哥。这事儿,多亏你!”
季敏兰见她脸上绷不住的得意,嗤了一声儿。“现在才知道又承了我的情?”
如意一听这话儿,原本已是放松下来,又紧绷起来,紧紧张张看他,“季哥,赶明儿就跟我二姐商议,欠那三两银。一定早早还给你!”
季敏兰原本还笑着,听了这话儿,笑容就收了,蹭地站起身,眼睛冒火地瞧她。“既然你说是借,那银子就算借我的,旁人使没使,我不管,眼下你已经知道借了我的银子,非得你亲自来还不可!”
如意听他把‘借’字儿咬的格外重,又说下非她亲自还不可的话儿,一时愣怔起来,“我还跟我大哥还有什么不一样儿?钱儿上还写名字不成?”
季敏兰嗤了一声儿。“你自个说要还钱的话儿,这下后悔了?”
如意马上摇摇头,恼的小脸儿憋得通红,“季哥,我啥时不认账?说还你,一定还。”按她想的。原先不知道也就罢了,眼下知道了,按关大哥的性子,总不能昧着良心不吭气儿的,别说是关大哥,就是自个,也不愿再多欠季哥的人情,季哥也许不缺这三两钱儿,可她屋不能不明不白又受他的恩惠,她也不能代替关大哥擅自做了不还钱的主张。
季敏兰眼角瞄着她,见她倔倔的,心里一阵儿气恼,有意难为她,“总之,别想叫我收你二姐的银子,那银子去时是冲着你去的,还时非得你亲自还不可。”
如意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只是见他脸色很难看,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寻思了一阵儿,“正好,酒楼里的饭食我吃的腻了,赶明儿起,每天就由你来给我做饭吃,不但要给我做饭吃,衣裳也得你来洗。”他瞥着如意,“就用这个来抵账,做饭,洗衣裳的,总不是个难事儿吧?”
如意听了,心里寻思一阵儿,问:“我要是给你做活儿去,工钱怎么算?几时能还清?”
季敏兰掐手算算,“上一天工十文!”
如意眼睛登时亮起来,心里着琢磨一阵儿,很是动心,一天十文,一个月就有三百文,要不了一年就能还清欠下的银子债,挺好。可寻思一阵儿,又有难处,弱弱跟他打起商量,“衣裳倒是好说,下工后回屋洗,可铺子里还有生意,耽搁不得,也只每天中午才回屋做着一回饭。要不——”她期待地看着季敏兰,“明儿起,劳烦阿才哥每天跑着一趟,上我屋取饭来?”
话音刚落,外头响起个声儿,“取谁的饭?”
如意一瞧,见是冯二哥进门来,他提溜着采买来的吃食,挑了门帘进屋来,眉头一挑,诧异地瞧着季敏兰,“阿如,这是?”
如意忙说:“冯二哥,他是季哥。”
冯卓秀一听这么个名儿,寻思一阵儿,记起来了,前头听如意说起过,在如意有难时,这小子总是帮衬着如意的,这会儿也就朝他点点头。又看如意:“你俩刚才说,要取谁的饭?”
如意略略跟他说了说,冯卓秀一听便是摇摇头,不许她答应下来。
他跟季敏兰一般高的,往前走两步,拍拍他肩头,笑着摇头,“季兄弟,我知道你先前对阿如有恩,只不过阿如已经是定了亲的姑娘,咋好成日给你做饭洗衣的?”
(十分抱歉,有事耽搁,今日发的晚了,今日还是单更。两件事:第一,因有变动,4号北京去,要耽搁2日才转车回唐山,算上耽搁的不能码字的2天,存稿相当吃紧,决定先单更下来以防万一。再一件事,年关将至,接到公婆最新消息,今年图个热闹,打算回农村过年,到时候恐怕得单更,差不多初五过后恢复原有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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