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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捶丸(1 / 1)

知言很久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了。她看着房间里暖融融的烛光,半坐半倚的红山,解去盔甲的安治,和其他的什么大臣,恍惚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在她记忆里那个阴暗逼仄的小房间,好像才是她真正的归属。耳边的谈笑声飘飘忽忽的离她越来越近,知言甚至感到了害怕,从没有人教她作为一个公主,在这种场合应该说什么、做什么。一种窘迫感油然而生,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如此的轻松自在,只有她,是这么的格格不入。

酒樽里略带浑浊的液体反射出明晃晃的光斑,扰得知言心烦意乱。她举杯一饮而尽,辛辣微苦的液体呛得她一阵乱咳。知言赶忙用袖口遮住自己涨得通红的脸,试图挡住其他人探寻的目光。

安治笑着举起了杯说道:“各位,今日公主刚刚归来,身体不适,便各自散去,早些休息。明日再共商国计和图强之策,如何?”

“好好,公主早些休息,我等便不打扰了。臣等告退。”一干臣子纷纷落了杯,恭敬的退出了外殿。安治挥挥手,示意服侍的宫女和侍从也离开,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他俩,和歪在一旁的红山三人。

“你还好吗?”安治凑到知言的身边,犹豫着用手拍了拍她的背,“我不该让他们给你上酒的。”

“很难喝。又苦又辣的。”知言眼泪汪汪的看着身旁神色焦急的男人,满心的委屈。

“以后咱们都不喝酒了,好不好?”

“那怎么可能呢。”红山拿起桌上的酒壶,向两人走了过来,“咣”的一声把那青铜的物件重重放在桌子上。

“你要是想去游历,不会喝酒可是不可能的。你看看你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宴会就慌张成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公主的气概。”

“你说够了没有?从来没有人教过知言这些,你对她也太苛刻了吧?”安治腾地站了起来,如墨一般的眉毛拧的老紧。

红山不甘示弱的和他对峙:“她已经是个王了,不是你的小公主!你想惯她一辈子?”

“对,我就是要惯着她一辈子!到我死为止!”

“区区人类能活多久?蠢!”

“够了!”两人再次爆发的争吵惹得本就头昏脑热的知言烦闷不堪,她看着酒中自己的倒影,羸弱得没有一点王的样子。微微浑浊的液体扭曲了她的脸庞,像个小小的怪物。

“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学。”知言抬起头直视着红山,“那不如今日就从喝酒学起。安治哥哥,红山,你们教我。”

“知言你听我说,喝酒这东西没什么好学的……”

“把你酒杯拿起来。”红山坐在了她的对面。

“红山!你不要教她这些!”安治恨不得把这条龙抽筋扒皮。

“你还不明白吗?”红山头也不抬,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她长大了。”

知言听话的举起杯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安治没有办法,只好也坐在旁边,拿起一个酒樽陪着。

“用手托着杯底,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外侧。”红山瞟了一眼安治,语气变得难得的温柔。

“喝酒要小口抿,不要像刚才一样大口的喝,又不是水。喝下去的时候用袖子稍稍遮住脸,这是礼节。”

在红山的教导下,知言再一次将这苦涩的酒咽下。这一次,她竟没有觉得这酒有那么难以下咽,只是稍稍皱了皱眉,那**的温度便一路烧灼到了腹中,惹得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

“很好,接下来你我对饮。”红山为自己斟上一杯酒,“你呢?喝不喝?”

安治自己斟满了杯:“不劳您大驾。”

“你知道吗,安治哥哥,我那时候以为你也不要我了。我在那个小屋子里等啊,等啊,等来的不是你也不是父皇母后,等来的是那个知淳。”两杯酒下了肚,知言的双眼变得迷蒙,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他说我父皇和母后死了。”

安治的眉头皱的很紧。他记得那时候国师下了一纸调令,命他去戍卫与武龙国相接壤的边界。毕竟是年轻气盛,立功心切,他想着,若是有了军功,便能等知言长大后名正言顺的把她娶回家。可是他走的太匆忙,连告别都没有。

他也是离开后才知道,知言被关押的消息,而他,也被知淳困在这只有狼烟苦酒相伴的边塞小陲。

“再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我就长大了。那个房间很小很小,没有阳光。地板很冷,被子也很薄。安治哥哥你知道吗,我的嬷嬷对我可好了,总是偷偷递给我糖吃。可是有一天,她生病了,然后再也没有来过。”

“人类的生命很短暂,免不了生老病死。”红山又为她倒上一杯,“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事伤感,人各有命。你看,今天死在我们手里那些人,都很脆弱,一点点小事就有可能要了人的命。”

“你能不能别总教知言这些?”安治气得想把这口无遮拦的龙暴打一顿。

红山翻了个白眼:“她早晚得明白。”

知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重心有些不稳,看样子已是有了微微的醉意。安治见状赶忙扶住了她,他粗粝的大手还是第一次碰到知言柔弱无骨的手臂,安治红了脸,微微偏过头。

“红山,我有点晕,我想睡了。”知言小声的嘟囔着。

“我送你回去。”

“我要安治哥哥送,我想和他说话。”小公主轻轻靠在了将军的肩上,因为酒意而朦胧的苍绿色瞳孔宛如一汪安静的湖水,静静的泛着涟漪。

“好好好,你的安治哥哥送。那我就在这儿再喝一会儿,您两位慢走啊。”红山不爽的坐在了席子上,不耐烦地向两人挥挥手。

“知言,还能走吗?”

眼前是安治的温柔神色,现在这张棱角分明的脸,这张吹饱了边塞的风的脸,和记忆里那个带着自己钓鱼打洞,玩游戏的少年重合在一起。门外是清风颖月,这宫殿里四方的天空下,竟然也有几分诗情画意。两人在熟悉的道路上走着,一路无言。月色影影绰绰,安治硬朗的轮廓被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整个人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酒精不停地冲击着知言的大脑,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丧失思考的能力。身边人的热度透过衣服直白地传达了进来,粗糙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皮肤。是习武才有这样粗糙的手吧。她这么想着,竟不自觉的牵起安治的手,轻轻抚摸着。

“知言……”安治的脸一下子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害羞。他看着认真的知言,也不敢贸然抽回手,生怕伤到她分毫。

“安治哥哥,你辛苦了。”知言抬起头,对着他露出了天真又甜美的笑容。

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安治浓墨一样的眸子里一下子氲起了复杂的情绪,像是暗夜下翻涌的海浪。他曾那么生涩而用力的喜欢这个女孩子,却一次次错失了救她于水火的机会。这些年的军旅生涯,磨平了他的性子,也磨平了他对知言的思念,他总是想着功成名就后再去救她,最后等来了知言赴死的消息。眼前的女孩子的笑靥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安治突然觉得自己不配——不配拥有知言这样的关心和记挂。

“知言,你醉了,我送你回去睡,好不好?外面冷。”他搂住了知言的肩膀,轻轻的摇晃着。

“好……可是我走不动了。我要安治哥哥背!就和小时候背我一样!”知言耍赖皮一般,直接蹭到了安治的怀里。这个比她年长,比她高大的男人身上,有能让她安心撒娇的味道。她可以忘却自己的身份,忘却自己的过往,毫无顾忌地,在这个人面前展露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安治笑了,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蹲下身,把小公主托起在宽厚的背上。意料之中的,知言很轻,甚至还没有他手里那杆银枪重。听着知言在耳畔安稳的呼吸声,安治大步的向前走着。

此刻,他背负的是他全部的世界。

他的每一步都迈得坚实,他的决心在夜色里悄无声音。这几年来的悔恨与爱意交织在夜色当中,把他的心揉得粉碎。

知言曾经住过的地方还很新,他命人把这里重新收拾了一番,屋里的陈设和小玩具都没有挪动分毫,生怕知言住不惯。从偏殿到这里的短短几步路,却在他心里走完了漫长的一生。

安治把已经睡熟的知言轻轻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角。仿佛是感觉到了柔软的温度一般,小公主往被窝里缩了进去,口中不知嘟嘟囔囔些什么。睡梦中的她没有了再见时的那般凌冽和冷漠,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对这个世界毫无防备。安治坐在地上,轻轻靠着床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的白皙小手,余光突然看到床下有一个小小的圆球。

那是他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捶丸。

“就让它陪着你吧,知言。明天见。”他把那小球放在知言的枕边,又把她的手也轻轻放回了被窝里。安治吹熄了蜡烛,整个房间又归于静谧。月色下只有他和他的影子,清冷寂寥。

时间安静的流逝着。

知言的喉咙被酒精灼烧着,整个人像是一条沙滩上的干涸的小鱼。她胡乱扑腾着手,口中发出喑哑的声音:“水……”

还在睡梦中的她好像被轻轻扶了起来,一双冰冷的手捧着她的脸,紧接着便被喂下了清甜的水。知言贪婪的吞咽着,想缓解身体逐渐皲裂的感觉。水的温度慢慢升高,她感觉到这杯子不似平常一般坚硬,反而很柔软。很快,水就喝没了,知言不满的探着头,想要再喝一些。

“没有水了哦,想喝的话我出去取。”

一道男声在耳边响起,这声音不是红山那般冷漠,也不似安治那样温柔,是个很稚嫩的男声。知言一下子睁开了眼,猝不及防的看到面前那张可爱的娃娃脸。

他的鼻尖轻轻点着知言的下巴,她只能看到他一头银色的短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你……你是谁……”面前这个人让她感觉到分外的熟悉,终于他停止了亲昵的磨蹭,抬起头直视着他。

这对圆圆的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里依旧勾人心魄,配上这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竟有种异样的美感。他对着知言灿烂的一笑:“还记得我吗?”

知言吃惊的瞪大了双眼:“是,是你!捶丸!”

被称作捶丸的少年笑的更加迷人,他慢慢的把知言挤在自己和墙壁中间,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轻声笑道:

“刚刚那个吻我很满意,知言。”

tips小贴士:

“捶”即击打,“丸”即小球。捶丸,即是我国古代以球杖击球的一种运动项目。前身可能是唐代马球中的步打球。当时的步打球类似现代的曲棍球,有较强的对抗性。到了宋朝,步打球由原来的同场对抗性竞赛逐渐演变为依次击球的非对抗性比赛,球门改为球穴,名称也随之改称“捶丸”。

当时,连儿童也非常喜爱捶丸活动。如北宋官吏膝甫,幼时“爱击角球”,他舅父范仲淹“每戒之不听”。这里所说的角球,就是用角骨制成的球,不易击碎。这是当时捶丸活动盛行的有力佐证。在陈万里《陶枕》中著录有一儿童捶丸图陶枕,图中小孩持一小杖在击丸,形象生动,是当时捶丸活动盛行的有力佐证。

捶丸,在其发展上更曾大盛于宋、金、元三代。上至皇帝大臣,下至三教九流,皆乐此不疲。这在元人散曲、杂剧中多有提及。元人无名氏《逞风流王焕百花亭》杂剧第二折[上小楼]曲中,王焕自夸什么游戏都会,“折莫是捶丸、气球、围棋、双陆、顶针续麻、拆白道字……”。《庆赏端阳》剧中的道白亦云:“你敢和我捶丸射柳,比试武艺么?”此外,最形象、最完整地反映当时捶丸活动情形的,是现存于山西省洪洞县广胜寺水神庙壁画中的元代《捶丸图》。该图绘在明应王殿西壁上。图中,于云气和树石之间的平地上,二男子着朱色长袍,右手各握一短柄球杖。左一人正面俯身做击球姿势,右一人侧蹲注视前方地上的球穴,稍远处有二侍从各持一棒,棒端为圆球体,居中者伸手向左侧击球人指点球穴位置。

这是元代民间捶丸活动的真实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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