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两人狼狈的背影,吴铮心中很是畅快,男子的保证,触动了他的心弦。重新背起铜鼎,与肥仔继续上路。
前行不过几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传来嘤嘤的哭声。
“荒郊野岭,怎么会有女人的哭声,莫非是鬼?”看着天色,吴铮心中暗暗猜测。因为丫丫和小志的存在,心中倒也没有畏惧。
经过天眼术的确认,吴铮有些疑惑的走上前。闻听脚步声,那女子也抬头望了过来。
女子不过十七八岁,一双眼睛早已哭的通红,一身洗得灰白的衣服,打了几个不明显的补丁。不难看出,女子的家境想来不是很富裕。
“这位姐姐,这么晚的天,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哭,难道说是找不到家了吗?”
“我、我、我没脸回家了。”
面对这样的回答,吴铮有些不知所措,思索了片刻,继续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女子断断续续的哭诉道:“我娘看病抓药的银子,被两个人给劫了。”说完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抓药的银子,两个人。”吴铮脑海中浮现出之前那两个人的身影。
吴铮的脸色阴沉,用心感知了一番,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之前瘦小男子的讨饶,让吴铮感觉很是诚恳,提及他的老母和孩子,更是让人心软。此时回想起来,一种被戏耍、欺骗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充盈在吴铮的心头。
“以后再也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了。”平复了一下心情,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姐姐,那两个人长什么样子?”吃一堑长一智,吴铮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时我太害怕了。只记得一个高,另一个又矮又瘦。”
女子描述的和那两个人完全一样,令吴铮放心不少,看来不会是假的了。
“姐姐不必伤心,我这里有十两银子,你拿去给你母亲抓药治病。”吴铮说着,将几块碎银递到女子面前。
“这,这怎么可以,我不能要你的银子。”女子停止了哭声,抬起头却被眼前的肥仔吓了一跳。
吴铮连忙安抚住好奇的肥仔,同时劝慰道:“还是治病要紧。再说我也不缺这点银子。”
女子连连摆手。“抓药有一两银子就够了,况且我和你不认不识,怎么能白要你的银子。不行,不行。”
“这样,你告诉我宁阳府怎么走,这银子就当是用来酬谢你的。”吴铮将一两多碎银递到女子面前,目光诚恳地望着对方。
女子眼神中流露出极度的渴望,双手不停的抓着衣襟,更是时不时咬咬嘴唇,显然内心很是挣扎。
“等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还你的。”女子的脸羞红了,轻轻说道。“顺着山路一直走,然后会看见一个小村子……”
虽然天色已黑,可是女子如同灵猫一样,几下子便消失在山林中,奔着自己山上的家去了。
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吴铮心中轻松了许多,对于那些值得出手的人,他还是乐于帮助一把的。
……
苏逸仙的家,坐落在宁阳府的一个小县城,只要渡过眼前这条大河,直接便会到达县城的唯一码头上。据他信中描述,自己当初在延平县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凭借着一手精湛的医术,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时不大的渡船上,吴铮、铜鼎、肥仔占据了足有一半的地方。船头处坐着一个头戴面纱、身穿红衣,看不出年纪的女子。船尾,一位上了年纪的艄公,正费力的摇着双桨。
“老人家,实在不好意思,等到了码头,我再付您一倍的船资。”看着对方气喘吁吁地样子,吴铮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如今刚刚走了有一半的路程。
“无妨。”老者使劲喘息了一下。“你这孩子,看着年纪不大,力气可是不小啊。这鼎得有几百斤吧?”
“嗯,嗯。小子学过一些法术,这把子力气还是有的。”吴铮含糊其辞,和老者随意聊着。
“哦,你说的是修行者吧,老汉我也听说过。听老一辈人讲,以前县城里有个神医,开了一个医馆,生意那个红火。后来也不知怎么了,突然人就不见了,听说是游历四方修仙去了。抛下老婆和孩子,再也没有回来过。”
老汉的话音落下,前方女子的身体一震,随即便又一动不动了。
吴铮闻言心中一喜,连忙问道:“老先生可知那人姓甚名谁?他的后人如今在哪?”
“我可当不起先生二字。听说那人姓苏,至于叫什么,只怕是没有几人知道了。那医馆,没过多久便被人买了改做了其他买卖,现在苏家的后人,或许是回了乡下的老家了。”
终于打探到苏逸仙的消息,让吴铮心中一轻,只要完成他的遗愿,自己也算是一块石头落地了。
“哥哥,前面那位夫人,好像和我们一样啊。”脑海中传来小志的声音,让吴铮微微一惊。据他所知,鲜有鬼魂能够在光天化日下出没。
悄悄施展天眼术向女子望去,只见其身体比小志相比凝实了许多,却与一般人还是有着明显差别的。
此时吴铮才注意到,肥仔自从上了船之后,便一直对着女子哼哼个不停,偶尔还会向其露出尖利的獠牙。
似乎是对这声音厌烦了,女子回头看了一眼,肥仔猛然一动,做出一副攻击的姿态,令小船剧烈的晃动起来。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各位客官可都小心点,千万别掉下水去。”艄公连忙稳住小船,出言提醒道。
吴铮慢慢摩挲着肥仔的脑袋,一边安抚着它,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女子回头的瞬间,令他看到一张恐怖的脸。
面容看上去倒也精致,想来生前也是个美人,可是,整张脸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还泛着诡异的青色,嘴角处一缕鲜红的血渍,更是平添了几分惊惧。
很快小船到了对岸,女子付了船资率先出了码头,挎着一个盖着蓝花布的篮子,款款没入人群之中。
想不到渡河这会工夫,还能遇到如此插曲,随着步入县城,人来人往的热闹,让吴铮慢慢将此事抛于脑后。
“哥哥,快看,糖人。丫丫早就想吃了。”
“布娃娃,丫丫也想要一个。”
随着丫丫兴奋的声音响起,吴铮不禁一阵心酸,也不知两个孩子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样的状态。
一路打听到苏逸仙曾经的医馆,虽然东家的年岁已大、耳聋眼花,可还是告知吴铮如今苏家的所在了。
“小伙子,要不是老夫我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只怕是没有几个人能知道苏逸仙此人了。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出城,城外十里的庄子……”
吴铮对于热情的老者连连道谢,终于摆脱了雷鸣一般的话音。
城外人烟稀少,吴铮不用再顾忌惊世骇俗,背着铜鼎一路健步如飞,很快便看到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人家。
“肥仔,快走,办完正事我带你去县城吃好吃的。”
肥仔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沉重的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刚刚走了没几步,赶紧又停了下来,险些撞到前面的发愣的吴铮身上。
“怎么她又出现在这里了?”吴铮看着前面不远处的红色背影,心头闪过一丝疑惑。肥仔太头望去,更是目露凶光。
静默片刻,吴铮举步踏入村子。“老人家,你们这里有户姓苏的人家吧,以前他们在县城开了医馆的。”
晒着太阳的老人微微抬头,眼神中流露出厌恶和嫌弃的目光。“小伙子,我告诉你,不管你和他们家是什么关系,最好还是少搭理为妙。”口中说完,向着村尾、最破旧的一处房子一指。
“多谢!”吴铮心中虽有疑惑,倒也没放在心上,只要完成苏逸仙的遗愿,可能以后也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苏逸仙的祖屋,看上去占地面积极大,可是院内的房子却已经是破败不堪,只有两间还是算是完整。院门口处,一棵几人才能环抱的槐树,随风微微摆动。
路过槐树下,吴铮不禁好奇地停住脚步,端详了一阵。也不知怀中的槐木,是否便是出自这棵古树。
“你跟着我干什么?”一个苍老、低沉、气急败坏的女人声音,从槐树的后面响起。
肥仔挺身上前,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声,一对獠牙突显,做出一副随时发起攻击的样子。
吴铮吓了一跳,正在思量之际,一道红影从槐树后闪现出来。正是接二连三遇到的那个女鬼。
“婆婆……”
“我的年纪很老吗?”女鬼的眉毛一立。
“夫人……”
“我没有夫君。”语气中充满了怨恨。
“这……这……小子只是路过此地,处理完长辈的遗愿,便会离开这里。”对方性情古怪,让吴铮心里发毛,恨不得赶紧走开。
对方的神色有些缓和,冷冷地说道:“快走吧!”
“是,是”吴铮低声下气,生怕招惹到对方,疾步迈向苏家的大门。
“站住。”
吴铮身体一僵。
“你是来找他们家?”
“正、正是。”
“长辈?你说的长辈是谁?”
“苏逸仙。”
“是他。哈哈……这个老东西居然也死了,不是说他得道成仙了嘛,哈哈……”
女鬼的笑声癫狂、恐怖,大白天让吴铮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