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陌笙回到家，就见唐怜珊还在房内，和柳平茵笑吟吟地说着什么，似乎是正是说到有趣的地方，柳平茵撑不住笑，而唐怜珊则是浅笑嫣然地比划着。
见宁陌笙回来了，唐怜珊这才起身：“大小姐。”
她对自己，永远都是谦卑而客气的。
宁陌笙看了唐怜珊一会儿，直到唐怜珊微微怔住，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宁陌笙收回目光，将手中的点心盒子放在桌上，这才笑道：“唐姨娘，我这儿也给唐姨娘带了些东西，这边请。”
唐怜珊知道，这边是有话要问了。
她没多犹豫，径自起身跟了上来。
直到到了外厅，宁陌笙方才停步，转身看向唐怜珊：“唐姨娘，坐吧。”
唐怜珊显然紧张地不行，小心地看着宁陌笙，低声道：“大小姐，您说吧。”
宁陌笙这才点点头，推过去一盏茶，道：“唐姨娘，这么多日子了，你总是往这东厢房跑，我对唐姨娘却有很多事情全然不知，不如今天就聊聊如何？”
她的眼神很锐利，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唐怜珊勉强笑笑：“大小姐想要聊什么？”
“比如唐姨娘的身世。”宁陌笙平静道。
唐怜珊差点没捧住茶盏，只道：“妾身哪里有什么身世……妾身，是从那浣花楼来的。”
宁陌笙知道那浣花楼，那是京城此处最有名的青楼。
宁陌笙其实一直都知道，唐怜珊的确是从那里而来，也正是因此，在府上无论是谁说什么做什么，唐怜珊都鲜少参与。
她知道自己的出身低微，始终是遭人看不起的。
然而——
“那么在青楼之前呢？”宁陌笙看向唐怜珊，淡淡问道。
“妾身……”唐怜珊的眼眶红了：“妾身父母双亡，辗转了好几家青楼妓馆，这才最后到了宁府，妾身很知足。”
宁陌笙看了唐怜珊一会儿，这才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名字，推了过去。
唐怜珊看了一眼，脸色登时惨白：“大小姐？”
“今天，我在街上似乎是遇到了一个故人，你的故人。”宁陌笙淡淡道。
唐怜珊根本没有想到，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会遇到所谓的故人！
自己的故人，不是都该死了吗？
“你打算怎么做？”宁陌笙看向唐怜珊，平静地问道。
“妾身不是故意接近夫人和大小姐的！”见识过宁陌笙的手段，唐怜珊登时表态。
宁陌笙只笑了笑：“是么，你最初来东厢房示好，未必是没有目的的，”宁陌笙顿了顿，这才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宁陌笙的语气谈不上多么疏冷，却让唐怜珊觉得不寒而栗。
唐怜珊死死咬住下唇，良久方才道：“大小姐，妾身只是觉得，在这宁府，只有您和夫人能……”
“不用说这些，你知道我不耐烦听这些。”宁陌笙冷冷道。
她何尝不明白？
唐怜珊始终接近的目标都是柳平茵，柳平茵心软，倘若她真的在柳平茵的心底占据了一席之地，那么将来倘若唐怜珊真的出了事，柳平茵是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宁陌笙淡淡笑了笑，道：“唐怜珊，你不必自作聪明，你应该知道，从今往后，我不可能允许你再次接近这东厢房半步，而如果你现在不知道如何坦诚，那么……我会将你的来龙去脉都揭发出来。”
唐怜珊的脸色愈发白了几分，良久她方才道：“妾身只是没办法了，妾身……”她咬紧牙关，眼泪就那么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她撑住桌子，这才起身道：“大小姐，妾身对夫人和大小姐是真的没有恶意，求大小姐网开一面。”
她说着，就那样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宁陌笙示意书蕊将房门关了。
唐怜珊好歹也是个侍妾，在自己面前下跪，这说不出去。
她静静地喝着茶，像是没看到一样，良久，她方才问道：“当年害死你爹娘的人，是乐家人，是吧？”
宁陌笙的语气不疾不徐的，唐怜珊却是登时大骇：“大……大小姐……”
“你说是或者不是。”
唐怜珊静静点了点头，眼底一片赤红：“大小姐，妾身求求您，日后妾身再不会不自量力接近夫人，但是也求大小姐不要说出去。”
宁陌笙微微垂眸，眼底满是嘲意。
不说出去……
当年自己和柳平茵濒死的时候，也没见唐怜珊出手帮过半点，后来倒是会争取自己在府上的支持了。
宁陌笙没说什么，只是道：“你去吧。”
“那大小姐……”唐怜珊很是紧张。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认为乐家人当年害了你家人，而你抛头换面地回来了，直接潜伏在她身边，就能够将一切都摸清楚。”宁陌笙淡淡道：“但是你大抵忘了一件事，这是宁府。”
她的声音冷冽了几分，唐怜珊的头也垂得更低了。
宁陌笙看了唐怜珊一会儿，这才道：“或许你还想了一件事，就是当年你父母的死，是否和父亲也是有关的。”
唐怜珊猛地抬头。
“起来吧。”宁陌笙见唐怜珊的手松了又紧，这才淡淡笑了一声。
唐怜珊小心地撑着地起身，依然戒备地看着宁陌笙。
“你在这府上能够蛰伏这么久，自然也有本事再蛰伏下去，没有充分的证据之前，你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宁陌笙淡淡道。
唐怜珊试探地问道：“那大小姐……”
“只要你不曾动摇到根本，我不会理会。但是……”她顿了顿，道：“日后不要再来这东厢房，也不要让我知道你和母亲有任何联系，明白么？”
“是，”唐怜珊眼底划过一丝感激，低声道：“妾身都明白了。”
“去吧，”宁陌笙挥挥手，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过些日子，我会派个丫鬟给你。”
唐怜珊微微一颤：“妾身会好好待她。”
“呵……”宁陌笙轻笑了一声：“那就对了。”
唐怜珊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垂眸。
宁陌笙这才示意她可以离开了。一出门，却是微微怔住了，宁明轩就坐在台阶上不远处，显然是来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