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向前走了不到十多步,身后传来哒哒的蹄声,若殷忍不住回头去看,却是那大黑马又转了回来,目标明确,靠到她身边,收小步子,原地刨地,若殷真是又惊又喜,触手去摸它的马鬃:“马大哥,你可是想明白,要与我同路了。『雅*文*言*情*首*发』”
大黑马仰首长嘶,仿佛是应允她的话。
若殷拉下缰绳,黑马还停在原地不前,拉两拉,分毫不动,若殷恍然:“你可是要我骑上来。”
黑马瞅着她,温良的大眼眨一眨。
若殷欢喜地踏马镫而上,黑马不待她指动,自己向前跑去,这一回速度不快不慢,若殷悠闲地坐于其上,抽空看着两面风景:“马大哥,以后我们一路相伴,我给你起个名字可好。”
不声不响,那便是答应了。
“以后叫你疾风怎么样。”松松挽住缰绳,若殷俯在它耳朵上唤它,“疾风,疾风,我们需向正北而行,游蓬要我在其华镇等候,他说过,他会来找我。”
从杨幺传书游说游蓬来到寨子中坐镇,游蓬立时布张所有一系列的祭旗大典,黄袍加身,天女降临之策,叫众人目不暇接,恍然以为一切皆是天数,先生不日留书离去,若明又对游蓬多加不满,若殷一直对游蓬保持最疏离的态度。
后来,后来游蓬刻意对她的亲近,百般示好,小女儿心态俱是一般,有如此俊朗少年,不愠不恼顺着自己,心下说不喜欢,那是自己骗着自己,只是,她没有想到,最后留在自己身边的人会是他。『雅*文*言*情*首*发』
如今,连他都生死不明。
前夜,游蓬立在窗前。
她问:“你为什么不一个人先走。”
“我答应天王,竭力保你性命,你是他留存的唯一骨血。”游蓬笑容浅浅绽开,对着她的不过是一个侧面,不曾回头来看她。
如果,爹爹要你答应保的是若明,你可也会以自己身家性命来做赌注,可也会一路带着他不离不弃,若殷没有再问,她觉得这样的问题叫自己莫名的害怕,比官兵上来搜查时,更令她心悸,答案若隐若现,她好像应该知道,又不敢真正地去想。
只怕未曾抓到手上,又一次会被剥夺了去。
她一味想着心事,疾风倒也认路,只向着正北,它的脚力甚好,不过是两个多时辰,周边不再是无人烟的景象,渐渐看到个村镇的轮廓,远远望去,炊烟袅袅,依稀可闻到柴薪烧灼的微微刺鼻气味。
路边有个孩子蹲着在玩扔石子,若殷停马问路:“小弟弟,敢问这里可是其华镇?”
一个孩子吃着手指,拿眼睛打量她的黑马,却不说话,向后退了两步,吓得倒像是要哭出来了。
若殷纳闷,明明已经在溪水中收拾过容装,所露出的面孔双手都洗得白白净净,怎么能吓到孩子。
她索性从马背跃下,走近一些再问:“小弟弟,这里是不是其华镇。”
那孩子咽口唾沫,揉一揉眼,小小声问:“你是姐姐?”
“是啊。”明明穿的是裙装,哪怕是五六岁的孩子应该也能看出来。
“姐姐的话,就不会是官兵咯?”孩子凑近过来确认。
若殷立时笑起来:“对啊,姐姐是过路的,哪里会是什么官兵。”
“姐姐骑大马,官兵也骑大马。”孩子怯怯地指着疾风道。
若殷总算明白过来,碰面时,孩子脸上的那种惶恐从何而来:“你们镇子上有官兵吗?”
“已经都走了,爹爹说,村子里该拿的都被拿光了,官兵也走了。”孩子原封不动地搬话过来,听着叫人难受。
“豆子,豆子回来吃饭呵——”远远有妇人的声音大如铜锣地转过来。
“娘叫我回去了。”小孩子向前跑几步,想着什么又折回来,“姐姐,村头有个饭铺子,季爷爷在那里,季爷爷什么都知道,你问他就可以。”
“好。”若殷牵着疾风跟在他后面,进了村子。
饭铺的招牌小的可怜,若不是那孩子事先告之,一步便能踏过去,若殷牵着马,立在门口半柱香时间,才有个老者出来询问:“姑娘,可是要打尖?”
“请问此处可是其华镇?”
老者仰天一笑:“姑娘以前来过此处?”
“不曾,一个朋友指路让我到其华镇,我一路向着正北行径至此。”
“姑娘进铺子说话。”老者打量着疾风,谨慎地问:“姑娘这马是?”
“朋友所赠。”若殷不方便将实情告之陌生人,“请老伯也准备些草料给它。”疾风大力挣了两下,若殷将手中缰绳放开,“这马不必束缚,它识得人,不会走远。”
“姑娘将马牵放在后院,等会儿老朽便去添草添水。”
“方才我进村口时,遇见一孩子,他说来饭铺问季爷爷,季爷爷什么都知道。”若殷走近铺子内,不过是两张方桌,四条长凳的摆设,甚是简陋,哪里象是饭铺。
“老朽便姓季,姑娘要找的其华镇应该便是此处,此地原也可属大镇,靖康之乱后,民生不济,镇上的人能走的,都搬到南方去了,如今留下的不过十之一二,再称不上是其华镇,对外只说是其华村罢了,或许姑娘那朋友是前些年来的此处,所以留的地名还是老的。”他拿了抹布过来擦桌椅。
若殷听得地方不错已经安下心来:“我一路奔波,这会儿腹中空空,劳烦做些饭菜。”
老者又是一笑:“姑娘说笑,这厢底还有什么齐整的饭菜,如果不嫌弃,下碗面给姑娘果腹可好。”
“也好。”若殷四下一打量,“村里可有落脚的地,我怕是要留几日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