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开开心心地回家过年,工地和办公室的同仁们都在赶工,每天五点下班的时候,办公室里都还有一半的同事在加班。殷欣正在忙于新项目的基础设计,这段时间她一直在从各方收集资料、与甲方和工程部的人进行商量、洽谈,以便能早日按要求完成设计。由于对电脑的操作还不是很熟悉,还需要参考相似设计的资料和图纸,所以这两三个星期来,她都是最晚一个离开办公室的。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办公室里的气氛愈加紧张,电话更是响个不停。
这天下午,殷欣正在认真地往电脑里输入数据,忽然一个小纸团儿飞到了她面前的桌上,她抬头四处看看,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无暇顾及他人。她心生疑惑:是谁啊?在跟我“鸿雁传书”?她赶紧打开小纸团儿一看,上面用华语写着:今晚可以一起吃晚餐吗?angela。
殷欣朝只有一板之隔的安琪拉看了看,安琪拉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她看不到安琪拉的脸。她在纸条上回复到:ok!六点一起走。写完了,她把纸条又团成一团儿,扔过了隔板。不一会儿,纸团儿又飞了回来,上面安琪拉回复到:ok!
殷欣不由得暗自觉得好笑,这在办公室里办公真的跟过去深入敌营的地下工作者没什么两样啊!她轻轻笑了笑,又继续她的工作了。
六点钟,办公室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了,殷欣站起来敲了敲她跟安琪拉之间的隔板,这时她才赫然发现,安琪拉的办公桌收拾得非常干净,除了电脑和空的立式文件夹之外,什么都没有。
安琪拉抬头看了看殷欣,点了点头,开始收拾皮包。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向电梯间走去。
一走进电梯,殷欣笑着问:“你还真准备要过年了?桌子收拾得这么干净!”
安琪拉笑而不语。
走出电梯,殷欣像上次苏菲问她那样问安琪拉:“你想吃什么?”
安琪拉笑笑回答:“随便。”
殷欣想了一下,这附近除了快餐店,她也就知道那间西安饺子馆了,就问道:“我们去吃饺子好不好?”
安琪拉高兴地说:“好啊!”
两个人走过了两条车水马龙的街道,来到了那间门脸不大的饺子馆。此时正是晚餐时间,饺子馆的一楼已经坐满了人,她们只好走去楼上,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还是同样的三鲜馅儿的和韭菜的饺子各半斤。
在等饺子的当儿,殷欣问道:“怎么今天想起来约我一起吃饭了?”
安琪拉看着殷欣,笑了笑,说:“今天是我在公司的最后一天。”
殷欣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安琪拉。
安琪拉接着说:“我辞职了。”
“啊?你辞职了?怎么没听人说起啊?”殷欣大吃一惊。
“你知道我在公司很低调,除了工作,很少跟别人打交道。我走的事,我们的办公室只有mreric知道。我觉得你的人不错,所以想跟你道个别。”安琪拉平静地说。
“你怎么不早说呢?”殷欣责怪着安琪拉,她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安琪拉的办公桌收拾得这么干净了。她看着安琪拉,坚定地说:“那今天咱们得好好聊聊,喝点酒吧,这顿我请。”北方人豪爽的一面,此时在殷欣的身上显露无遗。
“我不能喝酒的。怎么能让你请呢?我来。”安琪拉着急地说着,看来她是不太习惯中国人这种在饭桌上抢着付钱的风格。
“你家在马来西亚是吗?下次我去马来西亚找你,你请我好了。”殷欣还在坚持。
这时,饺子端上来了,安琪拉不再说什么。
殷欣对服务员说再加两罐啤酒,服务员点头离去。
安琪拉刚想说什么,殷欣说道:“我们慢慢喝,能喝多少喝多少。”安琪拉只好点了点头。
服务员拿来了两罐啤酒和两个玻璃杯,殷欣一边给安琪拉倒酒一边问道:“你是回马来西亚工作,还是在新加坡找到了另外一份工作?”安琪拉摇了摇头,接着讲述了她的故事。
安琪拉,32岁,马来西亚人,建筑学专业毕业,两个孩子的母亲,她的老公是她在悉尼读大学时的同学,也是马来西亚人,两人同在新加坡工作。她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三年里连着生了两个孩子。她老公大学毕业后就在新加坡的一间建筑设计公司工作,为了陪伴老公和过上更好的生活,生完第二个孩子一年后,她也来到新加坡,夫妻两个在新加坡租房间住。听说这间公司需要人,她就来应聘,结果被顺利录取,一做就是六年。六年的时间里,她经历了很多事情,有些事情让她心惊胆颤,于是夫妻两个决定移民澳洲,因为有澳洲的学历,他们的申请很快就批准了。
两个人一边慢慢吃着饺子,一边聊着。
安琪拉不胜酒力,脸开始泛红,她继续说着:“我的同学在悉尼的一间建筑设计公司工作,刚好他们那里现在需要人,所以我老公会先去那里工作,我可能在家里先带带孩子,以后再说。”
殷欣听着安琪拉的叙述,想着她跟肖军这样分隔两地,很是羡慕,说道:“一家人在一起,挺好的!以后有机会我去悉尼找你。”
安琪拉高兴地说:“好啊!到时候我一定请你吃大餐。”她停了一下,看着殷欣,欲言又止。
殷欣看着安琪拉知道她有话跟她说,就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放心,在公司里我知道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
安琪拉忽然伸出右手拉住了殷欣的左手,说道:“cindy,在公司里一定要小心,照顾好自己,不要强出头,干不下去了就别做了,别跟自己过不去。”
殷欣不解地看着安琪拉,她知道安琪拉心里有事,就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安琪拉问殷欣:“你知道去年admindepartment(行政部)有个员工自杀了吗?”
“噢,听说了,那个员工好像叫eve。”殷欣想了一下答道。
“对。你知道她为什么自杀吗?”
“听说是产后忧郁症。”殷欣看着安琪拉。
安琪拉摇着头说:“大家都这么认为,其实她的忧郁症是有原因的。”
“哦?”殷欣开始紧张起来。
安琪拉接着说:“过去几年,她一直在帮莉莉挪用公款去炒股票。”
殷欣被吓了一跳,她想了一下,重复了一遍安琪拉的话:“等一下,莉莉炒股票需要钱,就让帮eve做假账拿出公款,是吗?”
“对。”
殷欣开始紧张起来,问道:“后来呢?”
“eve在公司也算是老人了,她比我早来两年。开始的时候,莉莉只是用少量的现金,而且很快会补回来。eve帮她做假账也是做得提心吊胆,不过每次看她都能补回来,也就没说什么,也因为这层关系,莉莉对她一直不错。前年,莉莉又让eve帮忙,这次她要借一大笔钱。”
“多少?”殷欣紧张地盯着安琪拉。
“二十万。”
“啊?这么多?”殷欣睁大了眼睛,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看上去温文尔雅的莉莉会这么大胆!
“eve不敢做,怕莉莉还不回来,最后害她连饭碗都保不住,所以就拒绝了。莉莉很生气,从那以后,经常给eve脸色看,还挑她的毛病。当时,伊芙刚刚怀孕,后来就得了忧郁症。”
““eve不帮莉莉了,她后来就没有再从公司借钱了是吗?”
“还在借,当时tracy刚刚到公司来做不久,莉莉知道tracy想去澳洲读书,就答应tracy,只要帮她做一年,她送tracy去澳洲,去年年底应该是时间到了。”
“tracy还只是一个……。”殷欣想说“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又怕安琪拉听不懂,也觉得有点粗鲁,所以没说出口,改口道:“她胆子也太大了!”
“华文里不是有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想她们之间应该还有别的约定。”
殷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eve后来呢?”
“去年年初,伊芙生了宝宝,两个月产假之后,她一回来上班,莉莉就通知她让她去工地,说是管理层的决定。eve就去求莉莉,说以前的事她会保守秘密,她在这里做久了,希望能留下来。莉莉态度很强硬,还是让她快点去工地报到。当时eve的忧郁症已经很严重了,结果……她……就跳楼了。”安琪拉讲到这里眼里满是泪水。
“啊?那她的家人和孩子……,多可怜啊!”殷欣看着安琪拉难过的样子,不由得眼圈儿也红了,惋惜地说着。
“eve刚生的孩子是她的第三个孩子,太可怜了!三个孩子这么小就没有了妈妈。”安琪拉说到这儿声音沙哑,泪流满面,接着就痛哭了起来。
殷欣的眼泪也夺眶而出,劝着安琪拉:“你别太难过了。”
安琪拉一直在哭泣,她的哭声吸引了周围人们的目光。
一位服务员走了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殷欣赶紧回答说没事,服务员只好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安琪拉好一点儿了,她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着眼泪,说道:“对不起。”
殷欣赶紧说:“没关系。”她想了一下,轻声问道:“eve是不是你很要好的朋友?”
安琪拉摇了摇头,说:“不是,她是……我小姨。”
“啊?”殷欣目瞪口呆,她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安琪拉会出现在eve的丧葬现场,而且清楚地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安琪拉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我小姨的人也是很低调的,当初我来新加坡找工作时,她对我说她的公司在招人,我可以去试一试,还特别嘱咐我,因为公司里人事比较复杂,最好不要说我们是亲戚。所以,我们在公司这么多年,没有人知道我们是亲戚。”
“噢。”殷欣看着安琪拉,心里在为eve感到难过的同时,也产生了“十面埋伏”之感。
安琪拉又说:“办公室好像战场,稍不留神就会被伤得体无完肤。你的那个朋友sophia,也应该注意,做人不要太张扬,再怎么样我们也只是打工的。”
殷欣感激地看着安琪拉,把她讲的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她对安琪拉说:“谢谢你,我会找机会转告她。”她停了一下,又说:“真可惜!你要走了,要不然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安琪拉笑了笑,说:“就是因为我要走了,所以才敢跟你说这些话,如果我没有走,你看到的永远是那个办公室里安静的angela。”
殷欣伸出右手拉住了安琪拉的左手,眼中满含泪水,说道:“谢谢,谢谢你的信任。”
殷欣和安琪拉从餐馆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安琪拉要去搭巴士,殷欣要去搭地铁,两人在餐馆门口拥抱告别。
殷欣快步走去地铁站,刚走到月台就看见列车进站了,她快走两步进了地铁车厢。车厢里虽然人不多,但也是座无虚席。
殷欣手拉着吊环站在地铁车厢里,车厢的玻璃窗上映射着她的身影。她想着刚才跟安琪拉的会面,以及安琪拉跟她讲的关于eve的事,不禁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像,心里说着:坚持!一定要坚持!还有一年七个多月就能回家了。
安琪拉离开了公司,虽然她已经走了两天了,但是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似乎并不知道她辞职的事,大家像以往一样忙着自己的工作,只有殷欣一人感到失落。平时,她每次抬头望向隔板那边,总能看到安琪拉聚精会神忙工作的样子,现在那张桌子已是“人去楼空”,没有了安琪拉的身影。
安琪拉辞职之事,殷欣没有告诉苏菲,她知道安琪拉素来为人低调,所以她也不想让人知道她跟安琪拉走得很近,必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下午,响亮的电话铃声把正在算图的殷欣吓了一跳,她拿起电话问候着:“hello!(喂?)”
电话里一个熟悉的男声:“hello!yinxinplease(喂?麻烦找殷欣。)”
殷欣听出来了,这是赵子伟,她欣喜地叫了一声:“赵大哥!”
“哎,殷欣!忙吗?”听得出赵子伟的心情不错,他的声音非常轻松愉快。
“嗯,挺忙的,要过年了,正赶着出图纸。有事儿吗?”殷欣尽量压低声音说着,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太多的**。
“噢,你忙那就算了,本想约你出来见个面。”赵子伟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要不然我把上次在东海岸拍的照片寄给你吧,给我你的地址。”
“还寄什么呀!明天就三十儿了,我还想约你一起过三十儿呢!”殷欣面露笑容。
“殷欣,我看我不能陪你过三十儿了,我要走了,今晚的飞机。”赵子伟平静地说。
“啊?什么?”殷欣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要去美国读博士吗?有几间学校已经回复了,我选了一间,今晚的飞机飞美国。”赵子伟解释着。
殷欣知道赵子伟要去美国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定了定神,问道:“晚上几点的飞机啊?”
“九点多。”
“好,我五点下班儿,然后直接去机场,去给你送行。”殷欣的心里有些难过。
“你忙就不用来了。”
“没事儿,画图不差这点儿时间。”
“好,我在t2(二号航站楼)的询问处等你。”
殷欣想了一下,说:“我从公司去机场大概六点半会到。”
“好,不见不散。”
放下电话,殷欣直愣神儿,先是安琪拉的离职,现在又是赵子伟的离新,她真的不知道这个年该怎么过了!
一下班,殷欣就急急忙忙地冲到办公室门口打卡,然后跑向电梯间。
傍晚六点半,殷欣准时到了二号航站楼,她向着询问处一路小跑,老远就看见背着一个黑色皮质挎包、手里拿着羽绒服的赵子伟。
赵子伟也看到了殷欣,大步向她走了过来。
殷欣快走两步来到赵子伟的面前,大口喘着气说:“还好,没迟到。”
赵子伟看着殷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笑着说:“不急,有时间。”
殷欣问道:“行李已经托运了?”
“嗯,都办好了。”赵子伟答道。他又接着问道:“我们去喝杯咖啡?”
殷欣点点头,说:“好。”
两人来到了楼上的机场咖啡厅,赵子伟和殷欣刚坐下,服务小姐就走了过来。
赵子伟对服务小姐说:“twocupsofcoffee(两杯咖啡。)”服务小姐转身离开。
殷欣一直看着赵子伟,她的表情有些不舍。
赵子伟见殷欣一直盯着他看,微黑的面庞有些泛红,开玩笑地说:“你老这么看着我,我会爱上你的。”
殷欣立刻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有点儿不好意思,脸也红了,她看向别处。
赵子伟见殷欣脸红了就笑着说:“跟你开玩笑呢!”说着,他从他的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殷欣,说:“照片。”
殷欣接过信封,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拿出照片快速地翻看着,她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说道:“真漂亮!”
赵子伟微笑着、略带得意地说:“再夸我就上天了啊!不瞒你说,当年学校的摄影比赛我还拿过奖呢!”
殷欣微笑着看了赵子伟一眼,也开玩笑地说:“哦?没想到你还是个摄影师呐!”
赵子伟露出谦虚的表情,说道:“业余爱好。”
殷欣又拿着信封查看,问道:“怎么只有我的照片?你的呢?送我一张你的照片吧?”
赵子伟笑着答道:“都打进行李了。”
殷欣有点不高兴地说:“你是故意不想给我。”
赵子伟露出认真的表情,说:“真的没有!是我没想到你会跟我要照片儿。”
这时,服务小姐送咖啡过来,她把咖啡放在两人面前,然后走开。
殷欣把信封收起进自己的皮包里,赵子伟说:“底片在信封里。”
殷欣说:“看到了,谢谢。”她用小勺搅拌着咖啡,问赵子伟:“你跟你的女朋友在一个城市吗?”
赵子伟微笑着回答:“我去波士顿,她在洛杉矶,我们两个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殷欣又问:“那你怎么没去她那个城市啊?”
赵子伟喝了一口咖啡,平静地说:“我去美国不是为了她。其实上次咱们见面的时候已经有一间学校录取我了,我想再等等,所以就没告诉你。这一个多月又有几间学校有回复,我比较了一下,还是波士顿这间条件比较好,将来比较有发展,所以就决定去这里了。”
殷欣问:“你的老板没有难为你吧?”
赵子伟答道:“我把要去美国的事情跟我的老板说了,我的老板开始的时候不同意,说我们之间有合约,我就说我会赔给他中介费。”
“那你真的还你老板中介费了?”殷欣睁大眼睛看着赵子伟。
赵子伟摇了摇头,说:“我给他他没要,其实他们这些没读什么书的人,看着挺粗,其实人不坏。”
殷欣赞同地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去了美国,不是还跟你女朋友分着吗?”
赵子伟低头用小勺搅拌着咖啡,说:“以后的事还是那句话,走一步说一步,如果真的有缘的话,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哪儿都不远。”
殷欣再次感觉到了赵子伟的豁达,她问:“那,你还回来吗?”她的眼睛紧盯着赵子伟。
赵子伟回避着殷欣的目光,看向四周,略显惆怅地说:“不知道。”然后,他把目光转向殷欣,说:“说不定,最后我还是得回国呢!”
殷欣看着赵子伟无话可说。从古到今,有多少游子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呢?她想起了王安石的那首《泊船瓜洲》:“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这首词的大概意思是:京口和瓜州只隔着一条长江,我所居住的钟山也不过在几座山的后面。和暖的春风又一次吹绿了江南的田野,明月何时才能照着我回到钟山下的家乡呢?
词中抒发的是王安石对家乡的无限思念之情,也包含了对仕途险恶、吉凶难测的迷茫。现在的她和赵子伟不也是如此吗?
赵子伟看了看手表,轻声说:“我该走了。”
殷欣不敢耽误赵子伟上飞机,赶紧起身。两人一起向离境大厅走去。
在离境大厅的门口,赵子伟停下脚步,微笑着看了看殷欣,说:“照顾好自己,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殷欣点了点头,看着赵子伟走进了离境大厅,她黯然神伤。她和赵子伟是在这里一同踏上了新加坡的国土,而现在,才四个多月的时间,还是在这里,赵子伟与她分离,去继续他的另一段行程,而自己呢?未来又会怎样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