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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不好,但是这跟面对理想应该有的心态无关,我是一个可以戒烟的爷们,却永远不会戒掉理想。
这个回答叫润成,跟后头进来没出声的大哥都心里哭笑不得,他们的爷爷不也叫二货吗?就在润成愣了一下的时候,耀宗满脸不好意思说自己家里也没个正经文化人,再说起个贫贱的小名不是好养嘛。
润成跟他说没事,其实他们兄弟们都知道,二货本来就是长阴一带人们对二小子的叫法,要是小妮妮就叫二毛什么的。别扭归别扭,这阵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润成拍了几下窑洞的窗户,要跟里头的人说话。人们对觉见这个后生不简单。耀宗女人都叫神降到了身上,润成居然还能跟他说话。
润成也没有说什么,就是冲着女人说,这回走丢的娃娃里不也有她自己的娃娃吗?二货寻不见了,你一个当娘的就不心上难活吗?开头里头还是反过来调过去那句话。润成耐心就慢慢少了,开始跟里头大声吵吵起来。女人在原先尖细的声音里头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是嘤嘤的女人哭声。耀宗在跟前也叫了几声女人的名字。
屋里的人发出的声音在男声跟女声之间换来换去。男人的声音恶狠狠,说只要到了那儿的人都要听他使唤。而女人的声音就是在哭,哭着叫二货的名字。这说明成了精的老猫在女人身上呆着也不是很牢靠了。看来这母子连心劲气还是很大的,老猫也不是完全能压住。
女人的神能回的来就好多了,起码能从她嘴里问出来些什么。润成开始问话,得到的算是在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娃娃们走丢真的是跟村子最东头的东山有关,可是听口气,却不像是老猫成精才闹出了这摊子事。
女人在不断叫男人声音打断的叨叨中。告诉了外头的人们,想寻见娃娃得寻见龙眼。刚刚说完,里头家就有了咚咚的声音,捅破窗户纸看见的是。耀宗女人在拿脑袋撞墙。嘴里那个男人的声音还说,叫你乱说。叫你乱说。
没有办法,润成怕她真的把脑袋撞坏了,赶紧叫人进去捆住她,顺便又留下两人看着。
前前后后又是一天要过去了。阳婆爷又靠住了西边的梁。一天下来没个结果,黑夜也没法再叫人接着寻。栓成叫八道沟的民兵先回去了,准备叫他们第二天再来。
当两解放车人马回去后,却有辆车也是吉普,轱辘掀起尘土飞扬,远远叫人也看不机明。没用一阵就到了跟前,下来了副乡长跟个当兵的。栓成看着来的兵腰里别着的是小手枪。就知道了这是个军官。也是的,部队里头人人穿的都是一身绿三片红,光看衣裳是看不出来谁是兵谁是官的。栓成没有等人家给他敬礼,而是主动给对方敬礼。对方也是啪一个军礼。接着握手。
原来这是住在县城外狼峪的那只部队的人,接到地方上请求支援的电话之后,就开始整理装备,并派一个连长来先联络工作,商量行动的事。
栓成说了他们碰见的事情,尤其是他提到了人们下到洞里叫熏着的事。这件事引起了连长的注意,他回身叫坐在车里的手下用电台呼叫驻地,提醒准备中要带着防毒面具来。跟副乡长一样,连长对润成也有些疑惑,认为一个普通的后生怎么能掺合这种事。后来还是副乡长悄悄给连长说了这件事的日怪处,连长才将信将疑的没有在打量润成。
黑夜坐车回乡上时,东垴人围住车不叫走,他们怕明儿不来人了。最后栓成决定留下来安顿人心,自然弟弟也随着他留下了。本来润成是从胡庄回来准备回官庄的,看来这下子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他叫大哥叫个通信员顺道儿去趟官庄,给家里人说他在大哥这儿住几天就回去。
在东垴栓成他们也跟其他人不熟,就住在了耀宗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润成想着看看黑夜了,那个降了神的女人会不会发作起来。因为一般夜里阴气重,也是这些阴邪的赖东西最好动的时候。
黑夜跟大哥睡在耀宗西房的炕上,润成才有时间跟大哥说了老三在胡庄碰见的日怪事,也才知道了大哥是怎么回到的八道沟。原来大哥根本没有念完高中,就重新回到了政府。他说那个死了的同学胡英的爸爸恢复了工作,没几天就调到了省里。也不知道王主任怎么知道他在学校的遇见的这件事,总之很快就叫他到八道沟武装部来报到上班。润成说大哥你运气真好,看来这胡英的爸爸还是个不小的官呢。哪知道大哥说,主要是上头的风向变了。他问润成注意到了没有,革委会改名了叫人们政府,润成说看见了可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哥说这就说明风向变了。可是风向变了能怎么样,大哥也说不机明。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润成一向觉轻也睡得死死的。两人没有注意黑夜睡时没有关上的房门开了,有人进来了。
耀宗睡到半夜,翻身时发现已经恢复正常的女人居然没有在炕上躺着。他叹了口气,心说又跑了。出来院子看看院门开着,说明没有出大门,他转到了西房,看看里头果然有个黑影。借着月亮,发现就是自己的女人,她趴在润成脑袋跟前,两个脑袋一正一反。女人慢慢低下脑袋,伸出了舌头,要舔润成的脑袋。舌头还没有碰住润成,可是唾沫却拉着丝儿落在了润成脸上。
耀宗想起自己经常大早发现自己脸上黏糊糊的,原来也是叫舔过。他过去一把就拽住了女人。女人回头,两只眼像是电棒子,黑亮黑亮的光射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炕上的润成翻了个身。女人立马就恢复了正常,问耀宗她怎么就到了西房。耀宗说她又梦走了呗,女人说他们是不是乡上来的人。
耀宗拽着女人回到了窑洞。安顿了接着睡着了。他不准备跟润成他们说自己女人的事,虽然这几年家里算是倒霉透了。再说说了以后万一传出去,一个女人家半夜到年轻后生屋里舔人家的脸,会叫人们怎么说?
这一觉睡得真是香。润成早上醒来的时候大哥还没有醒。起身抹抹脸。脸上有什么东西湿湿的。润成笑笑,自己怎么跟个娃娃一样。睡觉还流口水,是不是小时候家里没给吃猪尾巴。指定是,家里粮都不够吃,哪儿来的猪尾巴?
外头传来了喊号子的声音。润成听听喊得是一二三四。这是部队的人到了,他赶紧叫醒了大哥。
出去一看,副乡长带了两车民兵,大部分都是扛着长枪。而夜儿来的那个连长带着的人就多多了。站好队的解放军跟民兵在东垴的道儿边上站的满满的,这叫栓成搓着手连声说这下就好了。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今儿就直接到了东山群里那儿。润成准备着从北头的那个龙眼,也就是这个赤龙格局真正的穴眼开始寻。因为提前跟部队的同志说过。那个圪洞里有熏人的味道,所以一到了那儿,部队来人每个人都带上了一个像是猪鼻子一样的东西。连长给了栓成一个,栓成递给了弟弟。连长只好又递给栓成一个。夜儿黑夜团长给他打过电话,叫他怎么也要配合地方上的秦栓成完成任务。这叫连长一夜都在想,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能叫团长给他打电话。
带着这个像是猪鼻子一样的东西,润成跟大哥一搭带着再次下到了圪洞里。鼻子里头没有了难闻的叫人圪烦的味道,也不头昏眼花。润成他们开始寻这个圪洞里不正常的地处,润成从一大兵手里要过来了一把小把铁锨,在圪洞四转格拉寻起来。捣几下,再挖几下。在对着正西方向挖下去的一铁锨,最终叫润成心里有了盼头。铁锨捣的时候就觉见空空的,挖了几下就出来一个窟窿。
窟窿里头黑洞洞的,伸手进去试试,能觉见嗖嗖的凉风灌过来。几个当兵的没有等,过来七手八脚把窟窿挖大了些。有人递给润成个电棒子,润成随手挎在身上摁开了。
润成打头进去后,身后又跟过来二三十个,后头还在进人。有这么多人,润成心里有底气,心也不慌,慢慢往前走。洞里其实没有什么日怪处,就是塌下来的黄土坷垃,有大有小。叫人感觉不舒服的是吹过来的风,黑洞洞的地处这么能有风。润成心说难不成是因为什么地处通着外头,这才刮过来风。
润成用口水润湿了手,这下子感觉见风更明显了。他举高手,睡着风吹的反方向走。走着走着,他停下了。刚刚没有看见进来的大哥跟连长从队伍里头过来了,问说有什么事。润成告诉他们,有日怪处了。
润成指着地上排列密密麻麻的的铁锨印儿,叫两人看。连长摸摸,说这么看着,像是我们工兵部队土工作业挖出来的,就是铁锨尺寸有些大。不过看这些印子,当初挖土的人是干过这类营生的人。
东山群里这么会有人挖过的洞?润成说叫人们操心些,连长却说用不着,看这印子也是很长工夫之前挖出来的。他指着楞楞角角里挂着的蛛蛛网,叫润成看。润成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是因为自己老好往日怪处、坏处想,还是自己对这些东西根本就是害怕。
再往前走,发现不再是满地的土坷垃,而是有了平整的路面。甚至有了鞋印儿,这叫人们对寻见走丢的小娃娃有了信心。因为地上的鞋印儿明显就是小娃娃的,大大小小,小的只有一拃多长。走走转转,从连长手里的指北针来看,他们转了好几个圈了。有的时候道儿还交叉着,要不是人多,还真容易走丢。手上的凉风一直有,这也成了润成指道儿的办法。
感觉是越走越高了,虽然说是慢上坡,可是最后润成估摸都到了东山群最高的地处。要是在外头应该就是那个赤龙的龙头位置,这算是什么说法呢,润成想不机明。眼下还没有寻见走丢的娃娃们,润成也没工夫长想。
费了这么大的工夫,没有想见的是在拐过一个弯弯后,在窑洞一样的一个圪洞里寻见了睡的迷迷糊糊的几个娃娃。当兵的不用连长下令,就赶紧上去抱起了娃娃。试试鼻子口的气,几个娃娃都还有气,就是胳膊腿有些软。喂了些水后,有个大些的娃娃能说过来话了。
润成问他们从哪儿来的,那个娃娃指着窑洞半墙上的一个窟窿。润成看过去,那个窟窿离地有五六尺,娃娃们自己是上不去的。可是怎么下来的?不管怎么样,先把娃娃带回去再说。当下连长派人把娃娃们带着从原道返回,他带着几个人跟栓成弟兄两留下来。
栓成主张继续看看,就从那个窟窿开始。润成也赞成这么干,有些事闹不机明心里就会一直想着,那种难受法很不一般。几个兵过去正要迭人人(作者注:迭人人在当地方言里就是叠罗汉的意思)上去,却过来报告说有发现。
润成他们过去一看,是烂成了沫沫的木头,兴许原来这儿有个梯子。这些烂掉的木头就是原来的梯子,这么高的地处一个人是上不去的,当初在这儿进去的人肯定是踩着梯子上下的。可是这个是人是谁呢?
迭人人很快,一群人就进了那个洞里头,洞不高。润成他们一群大人只能半圪蹴着往前圪蹭,没一阵腰就困的不行了,更不用说还是猫着腰走下坡坡了。幸亏倒是没有感觉见憋气,一群人就这样往前走了大概有个两里多地,看看指北针是朝着南的。
上头透出了微微的光线,润成发现脚底下的道儿开始变了。原来还算是平展的道儿最后成了个直上直下的桶桶。看看这个桶桶两侧都有掏出来的小圪洞洞,人正好能踩着上去。当下人们就一个接着一个上去,润成第一个,他手里拿着大哥给的小枪。因为不知道外头到底是什么地处,他心里七上八下,心跳的咚咚的。
到了顶上,发现光是从些草草缝子投下来的。润成一下子就钻了出去。这个地处是在个半崖坡坡上,往下看是个院子。院子挺不小,中间还有跟杆子,上头的红旗因为没有风耷拉在杆子上。
润成唉了一声,叫还在洞里的人都上来了,这儿根本就没有叫人害怕的。这儿就是东垴的小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