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堡,朱由检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王坤小心翼翼的在身边伺候着,星火堡最近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忠良臣子,但皇上却是一天比一天暴躁,难道人多了不是好事儿?
朱由检只觉得头晕,只一个上午,就觉得头晕眼花,这才是十数个忠良臣子,再来一些的话,估计能要了他老命。口必言圣人云的这些忠良真真是奇谋不断,一个个慷慨激昂,但是,说实话,前阵子行险灭了一个蒙古小部落,他才能让堡里的粮食危机多少缓和一点,如果可能,他真想请这些忠良走路,以免在这里浪费粮食。
“陛下,群臣请议事厅议事”。门外传来了刚找到陛下的几个小太监之一的禀报声。
“不是说好了,恢复朝廷旧制,三六九朝会了吗?上午朝会结束,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朱由检实在怕去面对那些忠良了。
“国食艰难,请皇上不辞劳苦,勤政议事”朱由检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很整齐的恭请声,这些人没怎么排练啊,喊得还蛮整齐。
走到门边上一看,诸“大臣”已经分两班跪在了门外,尽管都有些破旧,但还是都穿了朝服,比早上的“朝议”还正规,除了史可法,最高也就是从五品,但跪得颇有些气势。史可法怎么又犯糊涂了?朱由检有些奇怪,这阵子,他已经“进化”了很多,知道什么事当务之急,而不再纠结圣人云了啊。
唉,还是得忍着,无论如何,不能寒了历尽千难万险来投的忠良们之心,那是跟自己过不去。
“诸位爱卿平身,这里不需要那么多讲究,还有什么事没议好,就在朕这间房子里说吧”。
“臣弹劾宁夏镇指挥使冯劲松,固原镇指挥使聂斌欺君罔上,图谋不轨”史可法是这些人的头儿,毕竟官职最高,面无表情的将奏折递给了王坤。
朱由检无语,欺君罔上,图谋不轨的人多了去了,只是现在能怎么样?又不带单挑的,要是能单挑,他早就去了“那诸位打算怎么办”?
诸臣都不作声了。没人知道该怎么办,今天上午没有能说服皇上赶紧移驾坚城,更没有完成重新组阁的任务,这会儿强拉了史可法来跟皇上打疲劳战,这奏章不过是个借口,皇上肯定会跟上午一样,解释现在的局面,想要说服众臣,只要一开始朝议,他们是自信有办法说服皇帝的,却不料皇上直接把问题推了回来。组织大军杀回去?一没钱,二没人,没钱就不用说了,现在的状况来了之后都知道,没人,星火堡现在能称为兵的不过几百人,拿不出手啊。
看样子诸臣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都默不作声,朱由检心底微微一动,总算是找到了对付这些人的办法,又不至于寒了天下人的心,当即叹了口气“这个事就跳过吧,朕想了想,可以先组个内阁,行驶起朝廷的职能,其他的事情,慢慢来,不着急“。
诸臣相互看了看,彼此把胜利的喜悦传达了一下,本以为又是一场苦战,结果,皇帝直接就把大家心里想的事情应承了,现在是特殊时期,而且,谁都不敢保证,今后会不会有品级更高,职权更大的人来勤王,先占个好位置最重要,将来成了既定事实,就算是真正的阁臣过来,也不能重新折腾吧?
果然起效,朱由检看着开始争论,完全忘记了他这个皇帝存在的大臣们,心底长松了一口气。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由检被王坤小心翼翼的叫醒,大臣们已经有了决议,“廷推”史可法为首辅,高朗为次辅,因人数不够,新的六部重要官员就职之后,再慢慢推选内阁成员,至少现在的朝堂架子是搭起来了,高朗乃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高弘图之子,奉父命前来勤王,史可法之外,还就他品级最高,成为次辅在意料之中。
“陛下,诸臣一时半会儿难以改变,也没有必要过于纠结,这位是高朗,高岱子,原本是我朝诸生,这个从五品的官衔是弘光.......那边加的,奉父命来勤王,忠义贤良,又非迂腐之人,陛下可托以腹心”众臣离去之后,王坤很机灵的到外面清理闲杂人等,史可法待王坤回来,好似松了一口气般,先给朱由检介绍了一下次辅。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朱由检心底哀叹,天呐,还是少来些忠良吧,这群人忠则忠矣,但墨守陈规,食古不化,满腹道德文章,却无一能致用,只会好心办坏事,就这么点人就把自己弄的头疼,现在人少还没有太大的利益纠纷,党同伐异,要是再多一些,谁能受得了?此时听史可法说这高朗非迂腐之辈,才仔细打量了一下。
三十多岁年纪,红面,三绺长髯,有些瘦弱,但双目炯炯有神,看到皇帝看他,欲要行礼,朱由检虚扶了一下,当即顿住,并不执意,然神态间却并无不敬,朱由检不由高看了一眼。
“为免寒天下义士之心,陛下还是暂且让他们折腾吧,这些人虽然迂腐,但也不是百无一用,陛下前几天不是说尽量让军民都多少认识些字吗?呵呵,可由陛下中旨,我与岱子附议,按例他们必须得奉旨执行,就让他们教认字去吧?朝议的时候,陛下人在心不在,也就没必要困扰了”史可法是那种一旦认准了,就会坚决施行的类型,既然决定了走皇帝的路,绝对会百死不悔。
“高爱卿有何话说”看到史可法深谙变通之道,朱由检放心了很多,等他说完,看向了高朗。
“启奏陛下,臣以为,陛下现在所行的屯粮,垦荒,练兵之策,最适合现在的情况,臣不知兵,但却清楚,实力面前一切筹谋都是无用功,想三国之蜀相之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结果呢?所以,陛下欲中兴我大明,还江山,复社稷,只有手上掌控着绝对的实力才能做到,臣惶恐,这些鄙薄之言多年来压在心底,不吐不快,今陛下见询,请恕臣无状”。高朗简单的说了下,又马上请罪。
朱由检眼神一亮,这古人也不算是迂腐之辈啊,论对形势的认知,这高朗的起点似乎比史可法还高,这个人看来还真有大用,当即安抚道:”爱卿之言,甚合朕意,想朕坐拥天下,却因内受制于朝堂,外......这个就不说了,朕今痛定思痛,欲推行全面的革新,以往凡革新者皆不能善终,可是朕现在不一样,等于是破而后立,建立一种全新的秩序,希望爱卿全力辅佐,和史爱卿一样,朕必不负你“。
“臣愿肝脑涂地,报效陛下知遇之恩”朱由检的话很直白,也就再没有必要闲扯,高朗不是那种几辞不就的迂腐之辈。当即跪倒谢恩。得皇帝这句话,岂是刚才那游戏一般的“廷推”可比的?
君臣三人又对眼下星火堡的状况进行了一些讨论,越聊朱由检对史可法和高朗的见识越佩服,顿悟了的史可法,一直没有机会发出自己声音的高朗都可以算得上超越了这个时代见识的人,好好点拨,培养,绝对可以成为左膀右臂。不过,朱由检心底也隐隐有些顾虑,史可法的忠勇固然可嘉,但的知兵却不敢恭维,历史上败亡有很复杂的原因,但前次打草谷,看他对熟民的控制,以及出击的时机,应该是很懂兵法的,但是,正因为他懂,才不好办,朱由检想要编练的新军,必须按照他自己的思路来。
前两天,自己训练的二百预备兵跟何满的预备兵比划了一下,小败,但是,这已经让星火堡众人钦佩不已,因为他手下的兵虽然是败了,但直至最后一个人,也没有停止义无反顾的向前突刺,何满说是赢了,最后也不过剩了三五人,且他是先训练了一个月左右,还是按照明军编制,配齐了各兵种的方阵。实际上输得一塌糊涂。这只是演习,要是真正的战场上,他的刀兵,弓兵不可能一击致敌死命,而被长枪捅一下,却会立即丧失战斗力,演习只按身上打中的白灰点算,其中的涵义,马祥麟,王华轩等一众带兵之人谁不明白?
经过这场演习后,原本对朱由检的新军制,规纪,这样编练的战斗力有了个全新的认知,相信按照自己意图练兵,阻力会迎刃而解,只是,马祥麟等众各自有自身的特点,可以为将,却没有一个具备战略眼光的帅才,将来,朱由检不可能事必躬亲,需要早早培养出新军的统帅来。史可法有帅才,但是他已经走偏了的统军方式,跟自己的新军理念矛盾重重,是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能因噎废食,朱由检在几乎没有任何统御力的情况下都开始了施行自己的计划,建立根据地,练兵,自然不会为统帅的人选而耽搁进程,高朗很快显示了他在民政方面高绝的能力,只需要灌输一些合适的理念,他就游刃有余,朱由检也暂时按捺住培养统帅的心思,全力开始编练,整合自己的武装力量,没有军队,再厉害的将帅也都是闲的,无论什么事情,都得先打好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