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了内院,这是寺院中的藏经阁,走到一处小屋处,洛桑丹珠打开了门,丁三爷见到一屋的书,脑袋已经大了半截,对着衮曲旦增堪布道:“仁波切,你是晓得的,我这人大字不识几个,我就不进去看这个了,我还是和铁棒喇嘛在外面候着等你们吧。”
衮曲旦增堪布笑笑道:“丁三爷自便。”
进得藏经阁之中,衮曲旦增堪布来到一处书架前,从最顶层翻出一本经书道:“这是一本密宗的占星术,里面有很多东西讲得似是而非,我年轻时在大昭寺,曾经试图将这里面的某些东西弄明白,不过一直是不得其法。”
我接过书,经卷上密密麻麻都是藏文,我也看不懂写了什么。只是那些星相图,倒是和我们所知的东西大同小异。
于是我和衮曲旦增堪布便坐在藏经阁内的桌子上开始看起来,衮曲旦增堪布翻译一句,我解释一句,然后又将一些书中没有的内容按照我所知道的内容说出来,衮曲旦增堪布时而欣喜,时而困惑,解释清楚后又点头不语。
这一本书虽说不厚,但是一展开来解释便耗费了太多的时间,过来一会,铁棒喇嘛洛桑丹珠点了一盏酥油灯送了进来,并告诉我们丁三爷实在等不及了,已经和我那位朋友一起回锅庄去了。
衮曲旦增堪布正听到兴头上,哪里走得开,不一时,洛桑丹珠和两个喇嘛又送了些食物和酥油茶来。
我们便边吃边聊,讲完一本书时已经接近午夜,衮曲旦增堪布竟然不见一丝倦容,兴奋的转动着佛珠,道:“不成想这占星术竟然如此深奥,老僧真的是孤陋寡闻了。”
出得藏经阁,铁棒喇嘛洛桑丹珠竟然还侯在门口,不曾离去,衮曲旦增堪布还在兴头上,我也未见困意,便又对着皓月星空,给衮曲旦增堪布解释了天干地支,七政四余,璇玑玉衡图中众星曜的分布。听得衮曲旦增堪布不住点头。
讲完这些后,衮曲旦增堪布有点过意不去,道:“今日耽搁了陈先生这么久,实在是让我惶恐,今夜就在我寺的客房将就休息一晚吧。”
我见确实这时回去也太晚了,而且从寺庙门口回锅庄去的路上,我们下午过来时便见到许多条大藏狗在街巷徘徊,也有几分惧怕。
于是便道:“那就听仁波切安排了!”
衮曲旦增堪布便吩咐了铁棒喇嘛洛桑丹珠给我安排了一间上房。
想到第二日清晨丁三爷便要出发,我睡得比较惊醒,很早便起了床,没想到衮曲旦增堪布起得更早,一大早便已经来到了客房的院外,我本以为衮曲旦增堪布还有什么要问的,却见衮曲旦增堪布说是要送送我,我有些感动。
走到寺庙门口,衮曲旦增堪布拿着手中的佛珠,合十道:“陈先生,多谢昨日你帮助老僧解决了多年困惑的谜团。”
我道:“举手之劳,仁波切不用客气。”
衮曲旦增堪布将手中的佛珠递给我道:“这串佛珠跟随我已经40余年,这串佛珠随我修大威德金刚法几十年,是用一百零八颗头骨做成,有我法力加持,随身带着它能够驱灾避邪。你这次要去的地方极为凶险,带着它希望你能够逢凶化吉。”
我一惊,忙道:“仁波切,这佛珠是你心爱之物,跟随你多年,这我哪里敢夺人所爱。”
衮曲旦增堪布道:“诸行性相,悉皆无常。陈先生就不要推辞了。”
我不好推辞,结果这串念珠,答谢道:“多些仁波切的一片好意!”
衮曲旦增堪布道:“此去路途艰辛,请陈先生也要转告丁三爷一路多加保重。”
回到住处,丁三爷见我手里拿着衮曲旦增堪布的念珠,瞪大眼睛惊奇的道:“哥老倌,你这是使了啥子法术,把衮曲旦增堪布心爱之物都给拿回来了?”
我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丁三爷听了,丁三爷点头道:“这衮曲旦增堪布果然是得道高人,你可能不知道,拉萨一个寺庙的活佛当初为了这串佛珠要给旭日寺的大佛一顶八公斤重的金帽子来换这串念珠,衮曲旦增堪布都没有答应,你给他老人家讲了一晚上经书,他竟然就这么送给你了。”
周二毛一听,瞪大眼睛道:“你是说这念珠值八公斤的黄金???”
我笑道:“我可没觉得这东西值这么多钱,只是盛情难却,等回来后,还是希望能还给衮曲旦增堪布。”
这日我们便来到章谷,辞别丁三爷,我们便要向党岭雪山而去了。
丁三爷道:“小兄弟,本是劝你不要再前往了,但是看你们也是心意已决,那就祝各位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了,倒是回到雅安,请各位喝酒吃雅鱼。”
我们互道珍重后,丁三爷便带着马帮继续北上,我们则在章谷往东北方向进发,这时也是夏末初秋时分,高原上已经是一片萧瑟之气,草原上的草已经黄了,雪线已经到了草原的边上,进山估计异常寒冷。
我们在章谷又置办了一些御寒之物和食物,本想在当地找个向导,当地藏人却一听说我们是去党岭雪山深处,死活不去,告诉我们山上终年积雪,空气稀薄,风暴、雪崩不断,还一直奉劝我们不要在这个季节前往。
我们见实在找不到向导,只能找当地人问了下大致路线,当地人其实也只是到过党岭雪山的边上,并没有人真正进入过大山之中,我们只好作罢。
当日上午,我们便牵着骡马,沿着藏人所指的路线,往党岭雪山而去。
初爬雪山,还有几分新奇,不过过了半日,大家便开始知道这雪山的厉害了,首先是风大得离谱,狂风夹着雪花,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还好听了丁三爷的话,说在雪地里面行走太久,容易得一种雪盲症,于是为我们每人准备了一个墨镜。
其次沿着山向上,空气越发稀薄,走路都感觉到胸腔的压抑,越往高处走,越发现山上植被越来越稀少。
就在此时雪又突然停了,阳光竟然从云里钻了出来。
我们稍事休息后,辨明方向,准备继续前进,这时突然茫茫白雪之中突然出现一处红点。
我们走近一看,只见一块突兀的大石之上竟然插着一处树枝,上面绑着一根红色的布带。
大石头上还用刀刻着一个长箭头,我大喜,看来伯父他们还为我们标记了方向。
我们顺着箭头标记的方向走,走不了一里路,便能见到同样的红色布带和标记箭头,这倒省了我们不少的事情。
在雪山中行进了一日,总算在天黑之前到达一处巨大的坠石坍塌的山坳处,这里夹在两座大山之间,风比较小,我们找到两块巨石之间,搭了个帐篷,决定当夜在这里宿营。
这雪山上,空气稀薄,火折子根本吹不燃,还好准备了火柴,费了一番周折才将火点了起来。
而此时,雪已经停了,四周万籁俱寂。
我们行走了一日,已经人困马乏,大家本想吃了点东西倒头便睡。
我想起那日丁三爷所说的白狼的故事,道:“这荒山野岭的,大家还是留下一个人看守吧,一人睡几个小时。”
周二毛道:“说得也是,别真的到时碰到什么白狼了。你们先睡,反正我现在睡不着,喝点酒先守起。”
于是我将大家分配了值夜的钟点,其余人便都纷纷围在火堆边休息了。
我这一日也走得疲劳,不一时便沉沉的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值夜的陈玉田有点紧张的推醒我道:“哥,你听有声音。”
我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陈玉田小声道:“哥,你听,是不是狼叫。”
我一听,不就真从山间传来一声狼嚎,只是距离似乎离我们还比较远,只是山间空旷寂静,所以声音传得比较远。
我道:“可能是狼闻到人味了,我们要小心一点,这时节狼没得啥子吃的,小心他们攻击人。”
陈玉田有点胆怯的道:“哥,我。。我有点害怕。”
我笑道:“你怕啥子,这里这么多人,毛瑟步枪、手榴弹,开山刀啥子都有,不怕。”
陈玉田道:“你说这些狼是不是白狼?会不会变成人的样子?我。。我没杀过人。”
我确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白狼,能不能变成人,但只能安慰陈玉田道:“不得,现在还在雪山边上,不得有啥子白狼的。有狼也是普通的野狼,提防一点,看到了狼开一枪,它们就不敢靠近了。”
我继续道:“这样,你这轮的夜我帮你值了,明天不许这样了哈!”
陈玉田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明天我肯定不得了。”
我道:“那你睡会,等哈我叫你下一班就是。”
我抱着枪,便侧卧在帐篷架子处,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发呆。想起林夏单枪匹马的进入党岭雪山,似乎有种凶多吉少的感觉,不由得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