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女刚才进屋,何家院子外面转出来一个道人,年纪至少有一甲子,瘦瘦的,又矮又小,头发花白,胡须及腰,飘飘荡荡,真有点神仙姿态。
“贾半仙!贾半仙,你今天啷个想起我何老憨,化缘化到我何家来了?”何中流急忙迎上去,大为高兴地接着。
“无量天尊,何施主发财了,已是乡里的首富,老道士再不来,我那小观就只能喝西北风了。何施主,老道士半年不来,你这个家真的大变样了,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家了。”
“都是生娃子和他媳妇弄出来的。他们在家里住,不比我一个孤老头子,自然应该弄得象个家的样子。对了,生娃子,这位是后山十里外青龙观的灵风道长,人称贾半仙。快来谢过他当初的救命大恩。”
“何施主这是羞老道了!小施主,我们早就见过面了,不用多礼。”贾半仙扶起白天,接着说:“虽然你当时没有看见老道,老道可已把你看了个清清楚楚,应该不是外人了。只是老道人称半仙,可是只生了一双凡人的眼睛,认识不清楚施主,差点送了施主的性命。”贾半仙扶起白天时用了一些功力,却没有感觉到白天给他的任何异样,心里不由暗皱眉头,说出这样的话来。
“道长太客气了。请坐。如果有什么话,道长直说无妨。”白天将贾半仙让到小禾的位置上坐下,听出贾半仙话中有话,他也一语双关地说。
“施主真是善解人间呀!”贾半仙没有立即给白天说出来,转向何中流:“何老施主,你苦尽甘来,有福了。”
“半仙,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以后我会让生娃子多给你跑路,答谢你的救命大恩。”
“老施主,你要是再这样说,老道可真不敢当了。不过,老道今天来确实有事找施主一谈。”贾半仙话风一转,又面向白天说。
“找生娃子?半仙,我家生娃子才回家十几天,一向没有离开过家,他又不是我们这一方生养的,我们这一方乡里的事可和他不相干。”何中流顿时急了,要是说别的事他还不会上心,说到白天的事,他可就一句也不会放过,立即听进去了,说话也不再跟贾半仙客气了。
“爹,不会有啥子事,你放心吧。”白天语气柔和地安抚何中流,又转向贾半仙,脸上神色不变,眼里精光如电地说:“道长不是凡人,凡俗之事不管也罢。我来些居住只是为了报答我爹的救命大恩,所以然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改变我爹的生活,也不允许谁干扰我爹的平静生活。道长请想好再说,外面的事在此我是不过问的。”
“无量天尊,施主此等信人,老道已经不多见了!老道对啥子外面的事也一向不管,想管能管的也只是乡里一些小事。”贾半仙也是语气平静地说。
“是这样我还真的有些糊涂了!”白天明白不是江湖上的事,他又有些不解了,他不是这一方的人,又没有跟这一方有什么关系,不知道贾半仙要拿什么乡里的事跟他谈。
“施主携妻同来,尊夫人走了吗?”贾半仙面带微笑地问。
这话已经十分明显了,白天却不相信:“她?她一直在家里,难道张、李、王三家出了什么事?“白天自然知道玉珠一直在家里,只去三家邻居走动过,与他们的女眷交往,只是觉得她们生活太不讲究了,有些受不了她们的习惯,也少去了。
“没有,施主误会了。对了,尊夫人长得美,在乡里传为仙女,十里八乡都知道了。”
“噢,孙财主!他想做啥子?”白天一听贾半仙这样说,他就明白事情和玉珠的美色有关,再想起孙家那几个不良子弟,不由脸上泛怒,很想就去找孙家讨一个公道。
“孙庄主现在已经是穷光蛋了。”贾半仙苦笑着说。
“半仙,你这个玩笑开不得,谨防孙财主不给你香火钱,你的日子就难过了。”何中流听了半天,不是白天的事,他也不上心了,这时候还开玩笑,同时把自己的酒杯给半仙,为贾半仙斟上酒,接着说:“半仙,我们已经有半年没有一起喝过酒了,先喝了这一杯再说话。”
贾半仙也不想现在就把话说明白,何流把话岔开了,正好先好好想一想怎么说,便跟何中流碰一杯,等何中流再斟满了酒,这才以玩笑的口气说:“孙财主不给香火钱没有啥子关系,只要你何老施主给,我贾半仙会过得更好。”贾半仙这才转向白天说:“看来施主和老施主还不知道,老道就直说了。”
“半仙,我生娃子的媳妇啷个了?她只是一个女孩子,长得又弱不经风的,还不如张家春水长得壮实,人又有孝心。”
“哈哈,我说何老施主,你还真是不识金镶玉呀!再不要乱打主意,谨防你家生娃子媳妇跟你没有完。你家生娃子媳妇虽然长得娇,本事可不小,放着这样的好媳妇不要,还想打春水姑娘的主意。你可别为了一饭之恩犯糊涂,让你生娃子为难。我看你是没有亨几天福,又犯了凡事瞎搅和的毛病。好了,我也不跟你说笑话了,还是说正事吧。事情是这样的,你家生娃子媳妇好象给孙家几个不成器的小东西惹恼了,今天上午跑去孙家庄,把孙家庄所有的房屋田地契约全给烧了,又逼孙仲友立下一份转移财产给你的契约。临走时,她已经限令孙家全家一个月内搬走,交出所有的财产。孙仲友为此急得火上墙,一面派人打听你儿子媳妇的来历,一面找官府撑腰,准备和你对驳公堂,打一场官司呢。”
何中流听了这话吓一跳,脸都变色了,双手急摇,急忙否认:“不会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我家珠儿只是一个弱女子,她不会跑去孙家,更不会烧孙家的东西。孙家人多势众,如狼似虎,我家珠儿啷个敢去他孙家嘛,这是绝对不会的事!”
“老施主不相信可以问一问施主。”
“生娃子——”何中流立即转向白天,还是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但看白天一脸镇定表情,他刚才又急又慌的心情一下子安定了。
“爹,不管有没有,总是孙家做什么事情太过分了,玉珠才稍微惩戒了他一下。”白天语气平淡地说。
何中流不是傻子,只是一生平凡穷困,对于白天的话更是注意听,立即听出白天承认了贾半仙的说法,何况玉珠在何家练习金钢锥和鬼闪身法,也没有避着他,他也知道一些玉珠的事,确实不象一般的姑娘媳妇,所以何中流再也开不起口,瞪着一双老眼睛望着白天。
“道长此来负有何种使命呢?”白天听贾半仙说了这么多,他已知道贾半仙是说客了,也不想跟他多话,直接揭开贾半仙的身份,想听一听贾半仙怎么说,再作下一步的打算。再者,这事是玉珠做的,要是不经玉珠同意,他就答应了贾半仙,也不太好,他必须先听一听孙家开出的条件再说。
贾半仙看白天已经把他看成了孙家的说客,他心里虽然有些难过,事实上他现在就是孙家的说客,没奈何之下,只好实话实说:“施主既然问起来,老道就直说了,以免施主和何老施主误会老道。孙仲友问你们是不是真的想要他们孙家的产业,如果不是又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由老道带回去转告他,他们再作答复。当然,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孙家的财产,他们也知道你们不是凡俗之人,就只能以道上的规矩和你们了断。孙仲友让老道告诉施主,他们出生乌蒙一派,如果施主不想善了,他们会倾力自保。”
“哼,乌蒙一派,江湖末流也敢张狂!他不来是他的运气,若是来了,我让他们有来无回。地方恶霸我见过不少,象他们这种为富不仁的,纵容弟子为恶乡里的,还真是少见!道长如果急于回去,你可以告诉他,一切由我妻子和他们面谈,如果不急于回去,可以等我妻子出来,让她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我听说这些土地是张、李、王、何四家先人开出来的,给他孙家哄、骗、偷、抢霸占了去,搞得四家只能靠几亩薄田和江里鱼虾度日,这次他既然惹上了我,那么这些看得见的,后山看不见的山林,大概要改一改姓了。”
“施主这个要求孙仲友必定会答应。据老道所知,当初老道行脚至此时,何家老施主屋前还有三四十亩水田,几十年下来,仅剩屋前一方,孙家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让他们把吃进去的吐出来,也为他们孙家子孙积德了。”
“道长现在这样说,以前为什么不管一管,劝一劝孙家的人呢?”
院子里的三人听到这话,立即转过头去,正看见玉珠一脸幽怨地从堂屋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