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王收在象牙塔里潜心学习，这同时，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经常发表诗歌的王丰虽然在圈里有了些名气，但这并没给他的生活带来变化，他还是当着他的工人，该倒班倒班，除了一起写诗的，没有谁知道他是诗人；即便知道的，也没有谁在乎他发表了诗。终于有一天，他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辞职去海南经商。
妈妈说：“当工人不是挺好的吗，铁饭碗。辞职就是无业人员，社会二流子。经商就准发财啊？谁给出本钱啊？”
王丰说：“工人不能当了，工人已经不是领导阶级了，收儿这不也不当工人了。”
妈妈说：“要不你也和你弟弟似的也考大学，考上大学就不是工人了。”
王丰说：“让我跟他学，门也没有；我就是死去也不可能跟他学，他跟我学还差不多。”
爸爸说：“还是有个工作稳当啊，现在不是有留职停薪吗，你也留职停薪也比辞职强啊。”
王丰说：“我不能给自己留后路，我要破釜沉舟，非干出个样来不可。”
妈妈说：“你现在写诗不是就挺好啊，这就算有样啊。”
王丰说：“写诗已经不行了，惨淡经营，没用。”
爸爸说：“个人过个人的日子，你就非要比你弟弟强啊？比这个有啥用啊？”
王丰生气说：“我稀得和他比啊？与他没关系。”
王收说：“哥哥你要谨慎啊，光听说发财的，赔钱的谁说啊。”
王丰说：“你一边歇着去。”
无论一家人怎样劝说，王丰还是把职辞了。他辞职以后，先是去海南转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前程好奔，又回到济南应聘一家新成立的公司。这家公司的老板是一个退下来的副省级领导，虽不在公司上班，但如果遇到大生意就会出面协调，在老板的操纵下，这个公司什么生意都做，一派欣欣向荣景象。王丰相貌帅气，举止优雅，做事干练，很快公司就提拔他担任区域经理，负责东北区域的所有生意。王丰也越干越带劲，前途一片光明。
一心想多挣钱的章向东，不停地更换着干临时工的地方，后来用积攒的钱在黄河北的公路旁开了一间汽车配件店。这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但是房租便宜，章向东每天盼着的就是有汽车在他店的附近抛锚，这样他就可以漫天要价很捞一笔。
古立春拿到函授毕业证后代理科长转成了正式的，接着就以科长身份调到局里工作去了——这样的事，根本不用当副厅长的古立春的爸爸说。
与王收的同学古立春相比，王收的同事小驴子吕红军的升迁之路则颇费了一些周折。
南铁因有废水排出，每年都要给废水流经的村庄一些钱，算是对农田占用和污染的补助。但是这一年附近村子把南铁的废水排出口给堵了，即便南铁给村子开出了高于往年很多的价钱，村子还是不让废水往外排。南铁的领导几次到村里交涉，村里就是不松口，请村里的头头吃饭，头头们也不去。废水排不出去，时间一长，厂区变成沼泽一片，影响了生产。南铁去村里交涉的领导级别越来越高，带去的礼物也越来越重。当南铁领导再一次来到村里，村里的头头说：“和你们说实在的吧，你们南铁的废水流经好几个村子，就是我们村里同意你们放水，别的村里也会再去给你们堵上。俺镇上的领导也知道这个事了，镇领导说抽个时间约你们南铁的主要领导一起坐坐，商量商量这个事，一次性把能牵扯到的各村的问题都解决了。镇领导说什么时候南铁的主要领导有空，不用上大饭店，从俺镇上的饭店就行，俺们镇上请客。”
南铁的领导说：“还抽什么空啊？今天晚上行不行？今天晚上一起坐坐。你和你们镇领导说说看看有时间吗，我们南铁主要领导肯定参加！”
……
晚上，在镇上一家饭店里，南铁的主要领导和镇上的主要领导见了面。
为表诚意，南铁再次把给各村的废水补助额度往上提了提，期望赶紧解决问题。然而镇里的领导只是招呼着喝酒，并不表态。
镇领导的招待足够热情，南铁的领导却无心喝酒，勉强应承着。这样地喝了几圈后，镇领导说：“按照俺们镇的风俗，贵宾到家里来，晚辈要敬酒。南铁的领导到了镇上，俺镇里的晚辈都来敬酒也不现实。我是镇里的主要领导，就让我儿子代表晚辈们来敬个酒吧。”
南铁的领导们纷纷说不要麻烦大公子了。领导们正说着，小驴子吕红军就端着酒杯进来了，穿着南铁的工作服。吕红军的爸爸批评儿子说：“来敬酒也不换换衣裳。”
吕红军说：“刚下班没来得及。”
南铁的领导们恍然大悟。
吕红军也不怯场，端着酒杯一一给领导们敬酒，杯杯干。
南铁的主要领导对吕红军说：“你这个孩子，在南铁上班怎么不去我那里报个到？一会儿就罚你酒！”
吕红军说：“做得不对，我现在就自罚。”说完，倒满一杯一干而尽。
双方领导们哈哈笑着说好。
南铁的一个领导问：“你在哪里上班？”
吕红军说：“在一分厂干电工。”
另一个领导问：“什么毕业？”
镇上的一个领导说：“这不刚中专毕业——电视中专。”
南铁的主要领导说：“我看这个小伙子挺机灵，调到厂办接待科合适。”
另一个领导就说：“是是是，就是文凭差点儿，不大符合要求。”
南铁的主要领导就说他：“你这个人思想有问题。中专怎么不行？能上中专就能上大专。毛主席就是中专毕业，你敢说不行？”
众人哈哈大笑。
……
在王收快毕业时的一天，柳千蝉悄悄来找王收。王收问她：“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柳千蝉说：“毕业以后把我分配到县城去教学，我没去，在家闲着呢。”
王收说：“那你以后怎么办？”
柳千蝉说：“我找你就是想说这个事，想请你帮忙。”
王收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就没问题。”
柳千蝉说：“苗冰一直追我，我没答应。最近他又找我说，我要是答应他他就让他爸爸利用今年毕业生分配的机会把我安排在济南工作。”
王收说：“为了安排工作就……就……”
柳千蝉打断他说：“我想好了。我和苗冰说了，要谈就真谈，到时候结婚，要不就不谈。反正真要是结了婚他家也不可能让我在外地工作。”
“他怎么说？”王收问。
柳千蝉说：“苗冰见过你同学古立春来接我，问我和他什么关系，我就说是一般关系。他问我有没有过那种事儿，我说没有。”
王收说：“他相信吗？他以前可是说过你……性解放。”
柳千蝉说：“思想解放也不一定身体就解放。”
王收说：“那他……还不早晚会知道你有过？”
柳千蝉说：“以后再说以后的，只要不登记我就不答应他不就行了。等结了婚他知道也晚了。再说也不是没办法，听说有修复……那个……膜的，也有用鱼泡灌上血冒充的。就是不见红又怎么样呢？现在的女的又不是古代的，现在什么剧烈活动不参加啊？自己不小心弄破了还怎么着？反正到时候再说。”
王收问：“那你今天找我什么事儿？”
柳千蝉说：“我和苗冰说了古立春是你同学，他可能会来问你，还可能找古立春打听；你和你同学嘱咐好，千万不能说有过那种事。”
王收想想说：“行，我答应你。不过你要是真想和他结婚，要做到让他尊重才行。他以前对你好像……不太尊重，你得改，你要是太……自由化，他父母也不会同意。”
柳千蝉说：“我知道。”
王收说：“但愿你能有个好的归宿。”
柳千蝉说：“男的在没有得到以前，什么事都会迁就你，所以只要我自己把持住就会有好结果。”
王收说：“既然你这么明白那就一定要把持好，正好可以藉此改变他对你的看法。”
柳千蝉突然一笑：“可惜你不是那种男的。”
……
没过几天，苗冰果然来问王收。王收说他俩可能一开始想拉对象，一接触彼此都不满意就算了，早就不来往了。然后王收又嘱咐古立春不能胡说八道的。算是把柳千蝉交办的任务了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