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便把夜袭丰城、茶馆偶遇、意外说亲等等西北军营里的趣事,一股脑全说了。
他讲的绘声绘色,逗的李贤妃咯咯直笑
母子两人的欢乐气氛,感染了宫里的所有人,她们一改往日的压抑,都松了一口气。
皇城北,程家大院。
程府座落在皇城北边,占地约五亩,一座厚重古朴的四进的庭院,几排吊角飞檐的屋舍,隐在几棵参天古树间。
门口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写“英武传家”四个大字,是先帝亲笔写下的,突显这房子主人历史的辉煌。
程昭随着大军回京,等福王嘱咐宫里的太监,安顿好随行人员后,他惦记着自己的亲事,便向福王请示了一下,准备回家看看。
程昭的心情是有些忐忑的,福王笑道:“你不用多想,儿子荣归故里,程大人高兴还来不及,不会为难你的”
明珠一家被暂时安顿在客栈,他过去看了一下,一切都安排的妥妥贴贴,才放心的上了马,不情不愿的往家赶。
原本用一柱香的功夫就能到家,他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来之前,程方告诉他,已经提前写了信给家里,不知道进京的时候有没有家人在里面。
天色已暗下来,门口挂起了灯笼,抬头看见那块古朴的牌匾,上面的字隐约能看得清。
他下马牵着,走到门口,有两个下人正在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人。
见他走进,守门的下人上前问道:“什么人”
“我”程昭道。
下人借着灯笼的光,看清了来人的脸,大喜道:“少爷是您您可回来了,快进来,家里人都等着呢。”
说完,接过马缰绳,牵着马往里走。另一个下人早跑进去报信了。
程昭边走边道:“父母可安好”
下人叫程富,道:“老爷和夫人都安好,就是少爷走的突然些,他们着实担心了好久。”
程昭点头,不再言语。
院子里的丫鬟仆人见了程昭,都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冲他作揖打招呼。
程翰林早就得了程方的消息,知道程昭这几日就要回家,早几天就专门派人在门口候着,程夫人也是一阵喜,一阵悲,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昭进了正厅,见老爹和娘双双坐在桌前,就那么盯着他,也不说话。
心里一阵发毛,几步上前,跪下道:“爹、娘,不孝儿回来请罪”
“你还知道回来”程翰林板着脸道。
程夫人也道,“这回可知道错了”
程昭听着这话,不由皱眉,老爹老娘还是那副样子,没有为人父母的慈爱,上来就一副教训的姿态。
他本想替自己申辩几句,但想到自己的亲事,还得依仗他们的许可,不得不硬生生摁下心里的烦躁,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爹娘教训的是,孩儿知道错了,还请爹娘原谅,以后再不敢了。”
见程昭一反原来的桀骜不驯,如此一副诚心悔改的样子,程翰林严肃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
他搂着下巴的一小撮山羊胡子,微微点了点头。
程夫人见他点头,才起身扶起程昭,仔细打量着他,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程昭一副受教的样子,低头抹泪,一开始的泪还有几分真,后来就是假的了。
“昭儿,先去你院子里收拾收拾,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程翰林道。
“是”程昭利落的给爹娘又行了个大礼,才跟着下人回了自己的“青林院”。
他的青林院在程家老爷夫人院子的东侧,很宽畅。
原来随身的小厮程林早在路上迎接,见了程昭,上前跪下,哭道:“少爷,您可回来了。”
程昭扶起他,轻斥道:“本少爷不就是离开家几个月吗,又不是不回来了,哭什么”
“少爷,您走的到是干净利索,小的可是被害苦了。”程林小声道。
程昭一瞪眼,道:“怎么,还有人敢欺负我的人”
程林苦着脸,“一般人当然不敢,是老爷把气都撒在小的和院里的丫鬟婆子身上了,个个被打了二十板子,小人最惨,被打了三十板子”
说完,撩起裤腿,给程昭看,“少爷,您看看,这腿,差点瘸了。”
程昭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裤腿,只见一条深深的疤痕,一直延伸到他的大腿处,不由怒从心起,说道:“爹也太狠了些”
程林忙拉了一下他的衣衫,道:“小人也就敢和您抱怨抱怨,您可别和老爷翻脸,否则小人就不是站在这里陪您说话了,得往后山乱坟岗找去了”
程昭一肚子烦躁,回到院子,丫鬟喜鹊忙跪下行礼,道:“少爷,您回来了,奴婢给您端水洗脸吧”
程昭道:“过会再说,你先出去”
“是。”喜鹊不敢违抗命令,乖乖出去等待吩咐。
进了房子,一应家俱到是原来的样子,干干净净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程林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后别再冲动行事。放心你家少爷再不会干那种不辞而别的蠢事了。”
“少爷知道就好。”
程林接过程昭脱下的袍子,小声道。
程昭让他先下去,自己先休息一会。
躺在床上,平复胸中的燥气。这家里还是老样子,他进京感受到的那点荣耀,此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好笑的是爹娘竟然一个字都没提,更别提喜悦和夸赞了。
他开始怀念西北的兄弟了。
他很小的时候,祖母就去世了,对他有过短暂疼爱和温暖的祖父也已经战死沙场,这个家,显得如此的冷漠压抑。
他隐约听祖父提过对父亲的不满,那时候还不懂事。
后来渐渐长大,才知道内情。
父亲立志从文,还越过祖母,自己偷偷找了媒人,想与上峰同僚的女儿定下亲事。
母亲的娘家,是出了名的迂腐,满口之乎者也,看不起武将出身的祖父。
媒人一开口,母亲家人拒绝了。
祖父母当然求之不得,劝父亲放弃,没想到父亲与祖父母大吵一架,还说若被他连累的亲事成不了,就与其怕绝父子关系。
祖母当场气的吐血,不久就离开了人世,祖父也一气之下离开京城,长驻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