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惜了一个好姑娘。”在大堂的另一边,袁尚淮笑着,轻佻地说。
“袁兄真是,死了一个姑娘还能笑得出来。”宋是问说。
“你应该庆幸,我们多活了一天。”袁尚淮仍然摇着手中的酒杯,品着酒中的芳香,他想假装镇定下来,可是桌子下的手却在不停地颤抖,希望刚才的笑容没有太牵强。
“想不到袁兄竟是贪生之徒,刚才见袁兄悠然自得的样子还以为你是只赏风月不论生死之人。”宋是问揶揄道。
“为兄惭愧,没得贤弟超脱洒然之气,本来就奔着飞黄腾达而来,并不想普度众生,既然道不同便不相为谋,望贤弟今后好自为之。”袁尚淮说着将杯子放在桌上,起身便走。
“袁兄不是很想交我这个朋友吗?怎么被我说破一句就打起退堂鼓了?”宋是问拿起刚才袁尚淮放下的酒杯,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袁尚淮停了下来,侧过头听宋是问说下去,“若真是沉溺于酒的醇香,便不会始终端着一杯早已被污气稀释了香味的冷酒品味。袁兄恐怕只是借着这酒掩饰自己的惊慌吧。”宋是问顿了顿,说:“刚才没有帮成那位红衣女子心情是不是糟透了。”
袁尚淮停了脚步,半侧过脸说:“你最好不要信口开河。”
“是不是信口开河到时候不就知道了,我若是现在喊起来,自然有人围过来检验你的伤。”宋是问似笑非笑地说。
“你想怎么样。”袁尚淮问。
“我敬重袁兄是一条英雄,想跟袁兄交个朋友。从此我跟袁兄联合成一条战线,共成败如何?”宋是问说。
小子,你竟然在威胁我。袁尚淮暗想,但是现下唯有妥协,否则自己肯定会被洪老五背后的高人撕烂。“能和贤弟同进退自然是最好,只是希望……”
“袁兄不必担心,你我从今日起是系在一条线上的蚱蜢,我自然不会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袁尚淮点了点头走回屋内,身后的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觥筹交错。
直到回到屋内,袁尚淮才把紧握的左掌打开,掌上的纹络已经被震碎,指甲缝隙间渗出滴滴鲜血,他连忙到床上盘腿坐下,双掌合十,丹田下沉,呼出胸腔中的真气,以内力驱使真气贯通上下,连接血脉,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袁尚淮才感到刚才恶斗时冲击自己的那股原力被移至指尖,他封锁住风曲二穴,以右手手掌从左手手臂顺捋至掌心,猛一发力,一股黑血冲破指甲喷涌而出,刺心的痛楚瞬间贯透全身,但是污血总算被逼出体外了,袁尚淮深呼吸了两口,下床,从屉笼中找出一瓶金创药和一捆纱布,正打算包扎,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袁尚淮顿时警觉了起来,连忙把药和纱布放回屉笼中,拿被子盖住血渍,无奈手还在不断地流血。
“袁兄,是我。”宋是问轻声地说。
这小子现在来干嘛,难道是来探我的底细?想到刚才宋是问脸上狡黠的笑,袁尚淮心头一紧。
“袁兄,你再不让我进去,恐怕有人就要生疑了,你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了?我是不会害你的。”宋是问说。
让他进来算了,反正他也知道了自己受伤了,日后元气恢复了,再从长计议。这么想着,袁尚淮开了门。
宋是问进了屋,从衣袖里掏出了一瓶药,“这金创药非常好用,我知道袁兄伤得不轻,希望这瓶药能帮得上你。”
看到袁尚淮默不作声,宋是问接着说:“刚才出于情急才相要挟,希望你能谅解,你我都身处囚笼之中,外面高手众多,如果不相互照应,活下来的几率微乎甚微,我如果要害你,刚才就会当众揭穿你,袁兄觉得呢?”
袁尚淮这才坐下来,笑着说:“贤弟误会了,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只是现在形势不容乐观,我伤势不轻,怕会连累到贤弟,贤弟今日不杀之恩我没齿难忘,若谈到合作,只怕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袁兄此言差矣,正因为袁兄现在手上受伤,才需要我掩护,这里高手云集,别说是你手上有伤,就算是内伤,也能很快被别人知道,如果被别人趁虚而入,袁兄又该拿什么招架?至于我,我只求保命,能有一个诚心诚意的兄弟,总比单打独斗强,况且袁兄的武功在我之上,何须担心我的竞争?”宋是问说。
这个人到底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吗,如果是,为什么看起来这等无用,如果不是,为什么特征如此之像,再一想,多一个人帮助自己总不是坏事,如他所说,一定有人发现他的漏洞,便只能坐以待毙了。
“既然贤弟如此讲义气,我袁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从今日起我两人便是兄弟,我们以茶代酒敬天地,如何?”袁尚淮说着斟上两杯茶,递一杯给宋是问。
“这样最好。”宋是问接过茶,与袁尚淮一同跪下,宣誓后将茶洒在地上,连忙扶起袁尚淮,细细查看他手上的伤势,说:“没想到洪老五身后有这等高人,当时袁兄也只是隔空帮着那女子,竟然也受如此重的伤。我还是先帮袁兄敷伤口吧。”说着取出纱布和药,把袁尚淮的手轻放在桌上。
“那就有劳贤弟了。”袁尚淮叹了口气,接着说:“这个女子叫金安,极擅长西域乐器,年纪轻轻就名满中原,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家父的生日宴会上,她也是以红纱蒙面,身姿妙曼,声线游离,来去无踪,如果只是以重金相邀,她也未必肯来,要不是家父跟朝上一位大臣熟络,我未必有幸能见上她一面。”
“原来是这样,那今日出手相救也是因为当时的一面之缘?”宋是问问道。
“没错,她走之后我日日想她,也不断地打听她的消息,可是人们对她所知甚少,仅知道她轻功极好,隐居于西域沙漠中,至于师从何门芳龄几何都没人知晓,许多达官贵族都以能请到她为至上荣耀,这次帝都招募一等侍卫,我私心里希望能再睹她的芳容,可没想到她会惨死在洪老五的手下。”袁尚淮叹气道。
“袁兄不用太难过了,生死有命,金安姑娘知道有你这位知己默默关心,也能瞑目了,你既和幕后高手过过招,对他是否有一定的了解。”宋是问问。
“了解说不上,只是我在暗中给金安姑娘输真气的时候,感觉到洪老五背后的力量其实非常绵软,并不厚重,但是却能穿透金安姑娘编织起来的蛛网,甚至直接摧毁我的真气。”袁尚淮回忆道。想到刚才手掌被绵密的内力缓慢而又强烈地摧毁,不禁有点害怕,如果再不抽手,恐怕命都难保。
“如此说来,幕后高手应该是个女人?”宋是问猜测。
“可能非常大。”袁尚淮说。
“你要好好休养,这几天不要妄动真气,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去就是了。只是我的能力实在有限,能做的应该只有掩护袁兄。”宋是问说。
“我估计今晚事一出,几日内不会再有什么大动静,我们静观其变便是,只是要特别注意梁上君子。”袁尚淮说着指了指屋顶,故意噤了声,宋是问这才注意到,在极其安静的屋子里,能够听到瓦片偶尔松动的声音。
“他什么时候来的?”宋是问小声地问。
“大概在你进屋后,不过你放心,我结了网界,他只能隐约听见声音,但你没有这等灵力,在外要格外小心,不要随意说话。”袁尚淮意味深长地说。
宋是问点了点头,突然他听到屋顶上有细碎的脚步声,仿佛有人快速地跑过,“有动静,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事不关己,不要惹事,今日月色如此好,我们对月当歌,如何?”袁尚淮突然来了兴致,虽然宋是问满腹疑团,也只好尽力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