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地跑了十里路,王磊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自打初中五公里越野后再没跑过这么远的路,大学时期三点一线的生活他也懒得出去跑步锻炼,没半路累瘫已经算个奇迹。
总算赶到了魏家村,站在山坡上能正好望见两边的的情况。看了以后,王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边是魏家阵营,大概有四五百人,清一色的青壮年;另一边是客家阵营,老少男女齐上阵,顶多也就两三百人的样子,气势上就差了些。双方都拿着器械,农具类有耙子,锄头,犁,甚至还有人手里握着刀和竹矛。仔细观察里面的情况,他发现有几个半大孩子也拿着高出他们一个个头的农具,因为义学的学生统一着装,他很快便认出他们是自己的学生。
双方正在积攒气势,很快就要动手。这边王磊却急坏了,想冲上去却怕被他们一股脑给打了,不冲上去又怕自己的学生有危险。在原世,因为教育和社会的环境,他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好勇斗狠的人,永远远离麻烦。但到了这个时代,数次经历迫使他不得不卷入麻烦,胆子也渐渐大了。
正在犹豫间,伊瑞斯和柳承宗赶到了,后面还跟着小厮,手里握着一根木棍。柳承宗也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厮和伊瑞斯面色如常,令王磊暗生佩服。
“这就是魏家村么?看他们要打起来了。”柳承宗喘着粗气问道。“还有,伯石你怎么不知会我们一声就跑,好歹寻些帮手”。
“找帮手做什么,我们又不是打架,咱们学校有学生在里面,我是来劝架的。”王磊解释道。“还有小厮,你干嘛拿着棍子?”
“管家叫我来的做帮手,他怕您出了意外”。
“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伊瑞斯说完,右手抽出长剑。
王磊急忙阻止道:“我们是来参战的,你就别添乱了,快收回去,快”。
说话间,只听得山坡下发了一声喊,魏家阵营的人们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冲向客家人,客家人也发了声吼,冲向对面。眼看就要流血了,王磊见状,也没有什么顾虑就冲了下去,边跑边喊:
“住手,住手,各位住手!”
其他三人见他不要命,生怕有什么闪失也冲了上去。
然而双方打斗正酣,都没听到外面的声音,王磊一股脑冲向打斗中心,拉开一个算一个,伊瑞斯拔剑和小厮将没有武器的两人护卫在中央,不时用武器拨开挥舞而来的农具。渐渐地,中央的战斗停滞下来了,打斗双方都怕伊瑞斯这个舞剑的杀神,没敢再想对方动手。渐渐地拉架初见成效。
一会后,双方在打斗中心空出了一片区域,引起了双方指挥者的注意,他们下令自己方停止械斗,然后同时从山坡走下来。
见大家都不再舞刀弄枪,王磊才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布鞋已经被田里的秸秆划烂了,脚板疼痛无比。双方领头人相对而行,同时走到他面前,双方众人也收起武器围了上来。
“在下魏家辉,是魏氏族长,不知兄弟怎么称呼?”一个白发斑驳的中老年人道。
“在下梁罗兴,是魏家村的客家人”。另一个中年汉子道。
“好,好,二位”,王磊向两位拱拱手,正待答话。
“他是我们学堂的先生,这几位都是我们的老师”。双方阵营里的几个义学学生靠过来说道。
“是的,我是共和义学的教书先生,此次来也是为了这些学生们。请二位看在在下的薄面上,同时也是看在你们两家孩子都在一起上学的份上,今日这次械斗就停止了吧”。
械斗双方相视一眼,都显得怒气冲冲。两位长者还未表态,年轻人便开始互骂。
“凭什么,我们本地人的地,凭什么他们还占着”
“对,还借我们的钱不还”。
“钱是你们偷回去的,却要我们还,是何道理?”
双方越说越冲,眼看又要打起来了,义学学生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这时两位长者摆摆手,都规劝己方的人不要动手,双方几个年轻人才悻悻而退。
魏家辉先说话:“这位教书先生,你的大名在下略有耳闻,姓王,字伯石,对吧?你是教书先生,识文断字,明事理,我魏某人很佩服。你看既然要我们罢兵休战,此处也不是地方,可以借一步商讨吗?”
“好,我同意”。王磊答道,既然能暂时停止打斗,双方矛盾的调和便成功了一半。
“我觉着可行,我们移步到我家谈吧”。梁罗兴说道。
“不成!”魏家辉激烈反对,他怕到了人家的地盘人家就掌握了谈判的主动权,便道:“到我家吧,地方宽敞,中午也有好酒好肉招待”。
王磊早料到有这么一出,于是悄悄选好了地方。
“两位且慢,我看那田地旁的草屋是个好地方,正好在你们两家的交界处,去那里谈应该没什么不妥吧?”
“这。。。。。。也罢”。那茅草屋本来是看管田地的农人,以防止别人偷割稻子用的,不怎么宽敞,但于谈判,却是个比较中立的地方。于是三人及各方随从移步到那里进行一场非正式的“和谈”。
王磊做仲裁者,两方各自讲矛盾缘由说了一遍,虽然都是站在各自的立场讲述的,但综合起来,和江逸所说的“坊间传言”并无二致。听完一遍后,恰好常知县也赶来了,因坐轿子速度慢,常皖全到了地方后见很多人围着一处茅草房,生怕义弟有什么闪失,顾不得鸣锣开道,从轿子上跳下来便跑过去。进屋后才发现义弟毫发未损,里面的人也心平气和地坐着谈话,只是屋子里挤得很,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见知县大人来了,众人急忙行礼,双方长者都向知县抱歉,讲罪过罪过,劳烦知县大人亲临等等。常皖全也没好气,呵斥他们不听官府的劝解,执意要聚众斗殴,若不是他的贤弟冒着生命危险劝解,今日必将有有人流血。双方都对训斥唯唯诺诺,但魏家辉心底里却不以为然,我金溪第一大家族,连江西布政司里都有人,难道还怕你县太爷不成?常皖全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不过于训斥。于是他卖了个人情给义弟,说:“你们二人还不感谢伯石?”王磊也晓得义兄这么做是想让自己在魏家村提高威望,便做推辞。
众人寒暄礼毕,各方开始谈判。土人先提出要求,还钱还地,客家人反驳,地是万万还不得的,没有地就没了生计。至于钱,明明是魏家反悔又偷了回去。然后双方你来我往争执起到底银两失窃是谁的错。一会儿后,常知县也听烦了,便强调目前这是无头案,官府还在调查。而且王磊也听明白了双方争执的焦点就在银两失窃案上,至于田地还是次要的,于是他也提议先搁置争议,将田地的归属定下来。
经过一番磋商后,魏家辉表态,既然祖上未明确讲田地是暂时租给客家人种还是永久让给他们种,那么他就做好人,不再纠缠田地的归属权。但前提是要官府破了银两失窃案,如果结果证明银子是客家人监守自盗,那么不仅他们要还钱,而且他要代表家族驱逐客家人出村。客家人方面也表达了类似的态度,如果案件最后证明是魏家人偷的,对方不仅要赔付五百两银子,而且田地也归属他们。双方针尖对麦芒地表态,相互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最后常知县主持,既然两家已经达成暂时的和解,那么双方今后便不能再持械斗殴。至于银两失窃案,他会秉公办理,但因为这是宗无头案,他要求破案期限为一个月,以便大家尽快达成永久的和平。
王磊觉得一个月时间太长,拖长了会增加两家关系的的变数,自己的义学也不得安宁。根据双方所讲,貌似这件案子也不是什么复杂大案,稍微掂量了下自己的能力。他挺身而出道:“大人,小民愿助力官府,尽快告破此案。为此小民立下期限,最多七日,最少三日,定将完成任务。”
魏家和客家人皆是一惊,官府办案和义学老师有什么关系,他管的真宽。常皖全也是一惊,他不是怀疑贤弟的为人,却是看他这么年轻,做事经历比较少,自己一年来都破不了的案子他夸口三天就能破?唉,年轻人不自知啊!便要劝解。
“大人,小民主意已定,为了能让魏家村两家人生活安宁,为了保护学生的利益,在下愿倾尽全力协助办理此案。”然后他对两家长老说道:“在此期间,你们的孩子必须每日送到义学上学,如有冲突,不得让他们参加”。双方家长点头称是。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曾经也是读书人的常皖全非常能体会老师的这种心理,见贤弟心意已决,便答应了下来。
王磊舒了口气,但旋即又顾虑起来,这案子该从哪里查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