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一笑的脸呈青色,双眼深凹,个子不高,穿着青灰色的衣裳,看似从什么山洞中钻出一般。若非之前那一身不似真人的轻功,谁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面目普通的瘦小男子,居然是明教护教法王之一的青翼蝠王。而他之所以出手帮原随云和花逐月,一是看峨嵋派不顺眼,二则是原随云的容貌和一故人的容貌极为相似。
韦一笑追上两人,还未开口说话,却是原随云先开口了,“前辈帮我们解围,我们确实感激不尽。不过究其前因,我们也救了前辈教中弟子多人的性命,如此两边互不亏欠岂不更好?”
韦一笑却是上下打量着原随云,突然出声道:“你可是姓范?”
原随云一怔,摇头道:“晚辈姓原,太原人氏。”
韦一笑皱眉盯着原随云不相信地道:“你当真是不姓范?你既说你是太原人氏,那父亲呢?可是住在太原,带我去见他一见。”
光明右使范遥十多年前突然消失无踪,教中虽纷乱不堪却也人四处打听他的踪迹,但是这么多年来,却硬是没打听到丁点的消息。而眼前这个俊逸的瞎眼少年的容貌和范遥有五六分的相似,更为让韦一笑怀疑少年和范遥有关的是,少年使出的剑法极为厉害,而范遥的剑法也是极为神奇的。
原随云当然不知韦一笑怀疑他和明教的范遥有关了,他心里存疑,脸上却是淡笑道:“还请前辈恕罪,家父并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如今晚辈的亲人也只有未婚妻子一人。太原虽是故乡,却也无家业可去,适才带着未婚妻子四处走走看看的。”
韦一笑听了这话,越发认为原随云和范遥有关系了,却不相信范遥真的“死”了,就算范遥比他年长五岁,但功力高深,怎么可能早死了江湖中还半点消息也没有?
韦一笑只当原随云不愿意向他透露“父亲”的踪迹,当即决定用强,逼着两人带路。身形一动,手上招式已至。
原随云和花逐月不妨韦一笑没半点征兆就动手,虽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他们俩打起来未必不是韦一笑的对手。好一会儿,韦一笑才仗着出神入化的轻功点中了两人的穴道,然后一手提着一人走了。
被人提着当真是不太好受,花逐月虽没感觉到韦一笑身上的恶意,但是也不喜欢眼下的状况,她看了另一边的原随云,看见他嘴唇动了动,无声说了句话,她一喜,扭头朝韦一笑道:“前辈这样提着我们不累吗?纵使轻功再好也不是神仙嘛。我瞧前辈对我们也没什么恶意的,有什么话大家好好说清楚就是了嘛……”
韦一笑“哼”了一声,倒是将两人丢在了一棵树下,他也坐在树上歇息,他也不问原随云,反问起花逐月道:“小姑娘可见过他父亲?”
花逐月眨了眨眼,笑道:“见过呀。老人家没有武功,平日里多是下棋或者和老友谈诗论画的,很是慈祥,可惜如今见不到了。不过前辈为何一直追问原家伯父呢?”
韦一笑看了一眼原随云,暗道莫非自己真的弄错了?他道:“你这未婚夫君和我教光明右使范遥有五六分相似,而范右使十八年前突然消失无踪的。若是他娶妻生子,孩儿正好和你未婚夫君差不多大的。”
原随云朗声一笑,竟是从地上站了起来,又拍开花逐月的穴道,拉她到了身后,方与韦一笑道:“在下高祖原氏臻明公,祖父原氏晋天公,父亲原氏东园公,在下原随云,据家中族谱所记载,晚辈家这一支已有四百年余年的历史了,应与前辈口中所说的范遥前辈并无半分关系。晚辈和未婚妻子还有他事在身,恕不能陪前辈前去太原了。”
韦一笑站在树上,注视着两人,见他们虽好似只寻常站着,其实全身却无半分破绽,他看得出花逐月的武功深浅,算是年轻一辈中不俗的,却看不出原随云的功夫。不过若无本事,也不敢与灭绝那老尼姑打起来的。
“你果真不知范遥是何人?果真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韦一笑不死心地追问,见原随云再次否认,他苦笑一声,“如此,是我韦一笑弄错了。”说罢,身影一动就跃走了,瞧着还很有几分心灰意冷的感觉。
花逐月瞧着竟也生出几分感慨来,她扯了下原随云的衣袖,轻声道:“看来明教这些人重兄弟情义并不是作伪的。不过我真真想不到你竟然和他们那位右使有相似。”
她偏头仔细看着原随云的脸,剑眉星目,郎朗不群,确实很俊呢!她心里暗道,顿时又欢喜起来——这么好看的人是她的未婚夫君呢。
没有了韦一笑,他们俩也并不打算真去蝴蝶谷杀胡青牛,便一路晃悠,打听江湖消息和桃花岛、峨嵋派的关系。几日功夫,倒让他们真个打听到了不少出来。
“想不到峨嵋的开山祖师竟是师父的外孙女儿,蓉儿师妹的女儿。师父一生英雄,不想桃花岛竟无真正传人。还有蓉儿,我印象中她比我还顽皮机灵,满心都是小女儿的心思,不想竟做了丐帮帮主,还嫁给了郭靖那样的人物,最后还是跟着她的夫君一道殉城而亡……”
花逐月想起师父黄药师和师妹黄蓉,心里就闷闷地,失落了好久。
原随云见不得她伤心,想了想便道:“既然这儿有你师父的后人的消息,那应该就有桃花岛。不如我陪你去桃花岛看看,说不定你师父给你留下了什么遗言呢。然后再去当初你师父送你离开之地,说不定这次机缘之下,能够回到你家了。”
花逐月“嗯”声同意了,她偏头靠在原随云的肩上,看着眼前景色,河山依旧,心里生出茫然之感来,这等物是人非万事由不得人之感,她当真能寻到回家之路么?
翌日,花逐月和原随云到了一小镇之上,名为太平店,竟碰见那日偶然所救的明教大汉常遇春的两个部下,两人见了他们俱都跪下行礼。花逐月随口问了常遇春近况,这两人却脱口说出常遇春被元兵所伤,此时正在镇外河中一小船之中。
花逐月与原随云除了要去桃花岛外并无要事,至于替金花婆婆杀胡青牛之事,早就被他们抛在脑后了。故而听闻常遇春受了伤,还有武当的百岁真人张三丰在一块儿,花逐月双眼顿时就亮了。
“这张真人活了百岁,想来应该见过蓉儿和那郭襄的,再则如此长寿的习武修道之人,或者真有他人不知的神通,看得出你我的异常,能帮你我解惑一二呢。”花逐月夭折原随云的胳膊说道。
原随云也深觉此理,便和花逐月一道跟着两个汉子去了城外。
常遇春见到两人自然是满心欢喜与感激,他笑道:“我老常虽说血光之灾不断,可每次都遇到了贵人。前些时日是两位出手相助,这次却是得了武当张真人之助,不然定死在蒙古鞑子的刀下啦。”
原随云和花逐月笑与常遇春打过招呼,又见过了张三丰后,花逐月看着张三丰鹤发白须,却红光满面精神矍铄,一点儿也不像百岁老人,反倒看着像五六十似的。
原随云简单说了下身份,却得了张三丰不低的赞语,“原公子人品不俗哇。”原随云谦虚笑道:“当不得真人这般夸赞。”
花逐月适时道:“张真人,我师承桃花岛,说起来和峨嵋派的郭襄祖师还是同出一门。其实今日我和随云来此不单是为了看望常兄弟,也是因为见一见张真人的。”
张三丰年过百岁,生性豁达,也不觉得花逐月一番话太过唐突,而是微笑道:“能得两位小友特地来见,不知是何事呢?我此番出武当山,乃是为了我这无忌孩儿求医的。”
张三丰指着船舱中躺着的面色青白目光透彻的男孩儿。目光慈爱怜惜,“两位小友若是不急,不妨等老道自少林归来再说。”
花逐月看向那叫做无忌的孩子,凝目看了片刻道:“这孩子好似身中寒毒一般。张真人若信得过晚辈,不妨让晚辈替他把把脉瞧瞧。”
张三丰并不以为花逐月对张无忌身上的寒毒有办法,但是见她一片诚心想看看,也不拦着,叹息道:“我这无忌孩儿被人打入了寒毒掌力,如今寒毒侵入脏腑,是以老道点了他各处穴道,暂保性命。姑娘想看,便看看吧。”
张无忌身边一小姑娘却端着一碗饭,认真地与花逐月道:“大姐姐,待让我替小哥哥喂完饭,你再给他看吧。吃了饭才有力气,病也好得快的。”
张无忌这小孩儿心中难过,吃了两口便食不下咽,眼泪再眼眶里打转,“太师父,你别替无忌难过,若我死了,就能去见爹爹妈妈啦。”
张三丰心中难受,转头强忍悲痛与花逐月道:“我这无忌孙儿小小年纪却不惧生死,便是老道也有所不及了。姑娘不妨等上片刻与他看看再说。”
花逐月看了看张无忌,又看了看原随云,不知想起了什么,猛然抓住原随云的左手,与张三丰道:“张真人,劳你给随云把下脉,探一探他双眼附近的经络穴道。”
原随云右手指动了下,皱眉“看向”花逐月,“逐月?”
花逐月握紧了原随云的手,双眼亮晶晶地,脸上是惊喜,“随云,你中的是火毒,而这无忌小孩儿中的是寒毒。若是两者能想伺中和化解,岂不,岂不是好事?你的眼睛会好,而无忌小孩儿的寒毒也能解了?”
以毒攻毒自古就有这个说法,常遇春更是拍着巴掌笑道:“张真人,花姑娘所说的未尝不是个好法子,你若是实在不放心,不妨让他们跟着我去蝴蝶谷。那蝶谷医仙胡青牛乃是我的师叔,有他在,定能治好无忌孩儿身上的寒毒的。”
至于原随云身上的火毒,常遇春却没有几分希望,毕竟人人都知胡青牛行医的规矩,只为明教中人尽心竭力的医治,分文不收,明教之外的人求医,则是“见死不救”的。但他暗想道:胡师伯虽然从来不给教外人治病,但原随云不但救过他,还救过教中不少的兄弟,对明教有大恩的,他求一求,想来胡师伯应该会破例的。
原随云心知花逐月的心思,也不想她失望,便朝张三丰伸出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