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少凡！你再不停下，灵魂会烧没的！”
萧少凡眼前像是清明了一些，看见自己身上的光芒像是泛了点金色。
原来燃烧灵魂的颜色是这么漂亮的吗？
他突然听见甘渊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传过来。
“哥哥。”
他看不见甘渊的表情，只能感到荥阳压制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松懈不少。
萧少凡又将自己的力量输进了安帮里，他闭着眼睛，又用了一点力，他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力量，自己的灵魂还挺硬气的。
恍惚间，萧少凡感觉身上的压力像是不见了，然后，荥阳的声音随着夜风飘进耳里。
“你居然能伤到我，真是意外。”
萧少凡用剑撑住地，连血都吐不出来了。
“你赢了。”
荥阳淡色的眸子看着撑在地上的萧少凡，浑身是血，他脚下黄色的土地已经被血液浸透，变的黏腻。
萧少凡连拿剑撑住地的力气都没了，软软的倒在地上时，连声音都没有了。
荥阳只是被划破了臂膀，连伤口都不深，现在仍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风阳没入他的胸膛。然后可以带着他的尸体去少昊神主，讨赏，去将功补过。
但他还是收了剑，告诉萧少凡说。
“他赢了。”
虽然萧少凡从来都没有说过，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他来这儿要做什么，但是他心里隐约能感觉到，能让一个人牺牲到这个地步的，燃烧自己的灵魂也不肯退让半步，这该有多深的执念，该有多深的信仰。
他做出了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牵扯了这么多，就算他不阻止他。总会有人来阻止他，那为什么非要他来做这个恶人？
所以他收了剑，留了萧少凡一命，但是他也不知道，这一条命能留到什么时候。
萧少凡趴在黏腻的土里，甘渊还站在水蛇上愣愣的看着他们，荥阳就低着头看着土里的萧少凡一言不发。
一阵夜风吹过，荥阳眼皮跳了跳，回过神。
甘渊又喊了一声。
“荥阳哥哥？”
荥阳看过来，压着嗓子唤道。
“阿渊。是不是吵醒你了？”
甘渊垂着眼睛很小声的嗯了一声，嗓音里有着颤抖。荥阳想走过去安慰她几句，但是眼尾又扫过萧少凡，只得道。
“萧少凡哥哥受伤了，我先将他带回去。那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甘渊点点头，那水蛇载着她又沉回水底。
荥阳走向萧少凡，蹲下看着他狼狈的一张脸，眼睛半阖，竟然还没晕过去。
荥阳唤了一声。
“萧少凡？”
萧少凡睫毛颤了颤，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荥阳压着嗓子叹了口气，也不管他能不能听的进去，只是轻声道。
“萧少凡，不是我心软，我只是不想做这个恶人。”
“我也不和你说，将来能记住我的恩情，我不求你报我，你只需要珍惜好你这条命就可以了。”
“我也不想问你，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只希望你觉得那些事情能够值得。”
“你没有回头路了。”
“萧少凡，你不要后悔。”
萧少凡听着微风吹着甘渊而发出阵阵水浪的声音，只觉得身上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像是轻成一片羽毛。
萧少凡只是听见荥阳说道。
“萧少凡，你不要后悔。”
萧少凡想笑一下，可是面部像是僵了。
难道他要死了？
他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了，难道就要在这儿止步？
真不甘心啊。
他知道荥阳就在他跟前，他攒了力气在空中抓了一下，嗓子里断断续续的发出沙哑不堪的声音。
“救。。。救我。”
然后缓缓的阖上了已经涣散的眸子。
上次昏过去萧少凡还能梦见一些关于那个世界的零星画面，这次只能在梦里看见一片混沌，白茫茫的或者是黑黢黢的，时不时还有警钟在敲响，一下又一下的，天边好像还有僧人在吟诵经书，有风吹过，萧少凡跌跌跌撞撞的跑过去，那吟诵的声音又清晰了些，那是往生咒的调子。
萧少凡愣住，他已经死了吗？这不是和尚超度死人才会诵的经书吗？
“有没有人！”
萧少凡看了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不住地心惊。
“出来见我！出来！”
没有人，只有那低低的往生咒在空荡荡的飘着，没有人理会萧少凡。萧少凡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喃喃道。
“出来见我。”
渐渐的，那往生咒的声音停下来。
萧少凡眼前出现僧袍的一角，他愣了愣抬起眼睛慢慢的向上看去，一个白面僧人正含笑看着他，目光相撞时，那僧人缓缓开口。
“萧施主。”
“你。。你是谁？”
萧少凡愣着问道。
那白面僧人笑了，缓缓开口，有佛家弟子特有的温和与静缓，一字一句说出来像是在读一本祝愿的经书。
“我是阿难。是佛陀的弟子。”
“阿难？”萧少凡低下头道：“你有我难吗？”
萧少凡就这么坐在白茫茫的雾气中，坐在阿难的跟前。
阿难听见他问的问题，还是笑着，只是觉得颇有些无奈。阿难同他一起坐在那儿问他。
“那你有多难？”
萧少凡喉头哽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什么，缓了半天也没说出了什么，只是低声问道。
“我是死了是吗？”
阿难没回他这个问题，问道。
“你想死吗？”
萧少凡猛地抬起头。
这是什么屁话？
阿难又是那样慈悲的眼神看他，说道。
“你不觉得以你现在的处境，死是一种解脱吗？什么的不用去想了，不管是哪个世界，不管发生什么，都和你没关系了。”
萧少凡很诧异的看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去反驳他。
怎么会？怎么能想着死呢？
阿难叹了口气看着他道。
“你本该死的。”
萧少凡垂了眼睛，这也是他该想到的，与荥阳一战，他连灵魂都燃了，想活也是难的，荥阳让了他，说他赢了，可他死了，所以他还是输了。
但现在，这个僧人又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呢？
“你是有办法的。对吗？”
阿难很爽朗的笑出了声音，声音清润温和，在这么安静的地方也不显突兀。他缓缓开口。
“我走过这么多地方，听过那么多故事，见过那么多生死，你是最特殊的一个，我确实不想让你死。”
萧少凡看他，睫毛颤着问道。
“所以大师是来救我的吗？”
阿难托了腮摇摇头，顿了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