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2016.12(1 / 1)

“皇上不必为难道长。”蒋溪竹笑道,“现在情况未明,与其让道长做些无谓的牺牲,还不如留存体力,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李承祚本就是在戏弄子虚道长,听见蒋溪竹此言,冷哼了一声别开了眼,把自己的金口玉言当做一句可有可无的废话,送给丞相做人情了。

子虚道长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悄没声儿地躲到了许三娘的后面认怂去了。

众人在此耽搁许久,已经有些分不清外面的时辰,只有门外那不能踏出的黑沉通道在无声宣示着黑夜沉沉未尽。

牢房无窗,无尽的黑暗与虚空中狰狞显露的杀意,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就结成了残酷的纠缠成了弑人血肉的魑魅魍魉。

有人说话尚不觉得,一旦安静下来,这闪闪的金光都仿佛化作了扭曲的刀锋,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蒋溪竹缓了缓杀气,研究出“血牢”的人一定经历过旁人难以想象的险恶,人性可以至善,人性也可以至恶,只看不动声色的岁月天地久远地加诸给一个人什么,有的是扭曲与仇恨,有的是求不得的疯癫,更有的是在无尽恐惧与忧惊之中被反复碾压重塑的杀戮。

蒋溪竹这么想着,竟然不由觉得他们有些可怜。

他没见过那些阴沉的暗处,习惯于用善意去揣测世间万物,但是现在,他也不至于理解不了那些坦荡而无处不在的恶意。

许三娘走到门口试探着看了看那藏着凶器的通道,妩媚的眉眼十分忧愁地皱起。

“我们在这里多久了?”她道,“为什么,外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蒋溪竹因她这句话微微侧目。

耶律真摇摇头:“布下血牢的人认为这是天罗地网插翅难飞,恐怕正因为此,他们根本不怕有人能走出去。”

许三娘有几分莫名的看了看他:“可是……他们是什么时候布下的?我从前出入此地的时候也是守卫重重,但却从来没有发现这地方会……变得走不出去。”

蒋溪竹看了看许三娘,不由出言发问:“三娘出入此处,从来没有发现此处有异常吗?”

许三娘似乎是回忆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没有。”

蒋溪竹追问道:“那守卫人员和屋内摆设呢?也从来没有换过么?”

许三娘:“守卫人员几批轮换,我基本都见过了,他们也都认得出我,只要是我来,只要我不将人往外带,就不会有人拦我……至于屋内摆设,蒋公子,恕我不太记得了。”

蒋溪竹点了点头。

按照守备换班时的说法,许三娘没有说谎,她确实只在这群人间混了脸熟,而且恐怕还和守备们发生过冲突,以至于这些人一提起她,都带着几分不愿意面对的糟心;她没有注意过屋内摆设恐怕也是有情可原的,毕竟她每次来去匆匆,精力与注意力恐怕都放在了那被寒食散侵透了身体的季维珍身上,这俗不可耐的装饰在她眼里恐怕跟茅檐草舍并没有区别。

季维珍这个样子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寒食散这种东西,短时间内确实会给人身体强健的错觉,不然不会引无数达官显贵趋之若鹜,拿这害人的东西当良药去吃,可是时间越久,才会越来越显出此物不可逆转的伤害,季维珍这秋风落叶一般的身子骨,已经能让景清这样的当世神医说出“快死了”的论断,绝对不是吃了三两个月这么简单,而齐王也不会有耐心等到他毫无反抗的时候才把他关起来,肯定是在他服用寒食散后开始出现蛊惑心神的幻觉时,就用“季先生疯癫”的理由把他扔进来了。

——这中间,至少要有一年多的时间差,而此处许三娘常来常往,守备来来往往也就是这么几波人,“唱诗班”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布下这么一个并不算小的凶器的?而这样一个凶器,又是如何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也愣是让旁人一时半会儿都察觉不出他的存在的?

除非它不是新鲜出炉,而是一直都在的,久远到可以追溯到齐王府落成之时。

“耶律公子。”蒋溪竹突然道,“之前你说,这已经不是我们原来进入的那间屋子了,是什么意思?”

耶律真仍在查看那无端消失的通道,闻言皱了皱眉,却又立刻明白了蒋溪竹在说什么:“原本的那间屋子畅通无阻,而现在这间屋子我们是出不去的——“血牢”会在其他人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出现一些特定的变化,我也不知道这些变化是怎么产生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变化能让人无法察觉,总之这些变化使得这个屋子不再是原来那个了……外面的通道就是明证,如果那种密度的箭雨是一种机关,我们大概可以试试将机关中存储的箭矢耗尽,然后再从那走出去。”

听闻此言,蒋溪竹还没说话,子虚道长倒是觉得颇有道理,抢着说道:“这是个办法!咱们往外扔东西,我就不信他这箭矢是无穷的。”

李承祚却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师父怎么确定,外面只有这一种机关?”

子虚道长:“……”

子虚道长顿时语塞了,皇帝说的这种情况确实有可能,此地邪门儿,既然外面的墙上能万箭齐发,确实不能保证地上就不会有个天坑之类的,即使没有坑,谁也不能保证它地上或者四周没有毒,有坑用扔东西的方法还能试出来,有毒的话就没办法了,总不能等人挂了才发现,黄花菜都凉了。

总而言之,这不是一个能够用常理推断的地方。

子虚道长想了想,露出了一个有些泄气的表情:“这可怎么办……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难道真的要困死在此地吗?”

蒋溪竹没有安慰子虚道长,却也没有他那种万念俱灰,他整个人都奇异地安静下来,像是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耶律真终于没再探查那消失的通道,站直身来,却听蒋溪竹唤他。

“耶律公子。”蒋溪竹道,“你在‘唱诗班‘有些时日,想必不止一次听说过‘血牢’,除了契丹萧太后所布下的那一个,你还听说过其他的吗?”

耶律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个抵触的表情,明显并不愿意回忆此事,想了想,也明白在这种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蒋溪竹并不是为了逼问他什么,只是为了找到出路,因此纵然千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忆了起来。

“有过,不过是江湖事了,有些人物蒋公子恐怕不知晓。”耶律真想了想才道,“几年前,‘唱诗班’受命刺杀傲世山庄的庄主米一笑——那几年傲世山庄在江湖声名鹊起,米一笑参与了不少江湖事,隐隐有想要一统江湖的意愿,这样自然碍了有些人的路,因此买通‘唱诗班’暗杀他。然而傲世山庄地处冀州以北的高山之上,易守难攻,派去的杀手被地势所迷,还未成事便败露了踪迹,反被米一笑所杀,不仅如此,还引起了米一笑的警觉。”

蒋溪竹点了点头:“然后呢?”

耶律真道:“‘唱诗班’杀人未成而败露行迹,乃是奇耻大辱,此事最终惊动了‘唱诗班’主人,他一怒之下,使‘血牢’重现江湖。”

蒋溪竹愣了愣:“傲世山庄有唱诗班的据点?不然那里怎么会有‘血牢’?”

耶律真摇了摇头:“没有,这也是我对此事印象深刻的原因——‘唱诗班’走不出去的屋子确实存在,可是有时候,它并不仅仅局限于一个屋子……昔日的傲世山庄开山而建,雄踞关山顶峰,下山之路横三竖三共开九路,一面高墙俯视悬崖峭壁。‘唱诗班’行动被米一笑察觉后,用半年时间在冀州布下了分坛。自从其布下分坛那日起……傲世山庄下山的九条路就再也走不通了,无论从哪条路出去,都会莫名串到另一条路上往回走,或者在一条路以为走到尽头的时候,莫名回到了出发时的起始点……傲世山庄成了走不出去的山城,米一笑无计可施,最后杀尽家眷,自己坠崖而亡,尸骨无存。”

这个故事不比契丹萧太后布下的“血牢”让人轻松多少,众人只是听着耶律这这样不含感情的叙述,就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偌大一个傲世山庄,要派出多少人不停地走不停地试探,才得出他们被围困,并且围困无法可解的事实?

蒋溪竹却在这让人不寒而栗的故事中露出了一个十分婉约的表情,李承祚抱臂在一旁看了许久,竟然从那个表情看出了一点儿似乎是“轻松”了的意思,不由十分赞许地挑了挑眉。

蒋溪竹的表情不甚明显,他自己的精神其实还是紧绷着的,听耶律真说完,沉默了一瞬,还是道:“那契丹萧太后的‘血牢’呢,那间院子是怎么样的?”

耶律真恐怕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虱子多了不痒,血腥的往事回忆多了也不过就是多恶心一回,这次抵触的表情明显少了,认真的表情明显多了几分,半晌才道:“那间院子本身就是凶宅……蒋公子可听说过萧陵?”

蒋溪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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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陵其人,论辈分是如今那位契丹太后萧氏的叔公,治国上不见得多能耐,却实打实涉及了契丹一桩党争惨案。

彼年契丹王殁,身为皇后的萧氏想要通过契丹王长子生母的身份把持朝政。然而契丹王旧部不同意。萧太后铁血手腕,软硬兼施地打压了契丹朝中反对她听政的一派,最终,这派人思来想去,求到了萧陵头上。

萧氏乃是契丹望族,与契丹皇室耶律一族世代交好,曾有“共天下”一说,然而萧氏内部经过几代,本家与旁支派系纷杂,本就出现了互相倾轧之事,并不如外部看去那么和谐,也根本不受“一笔写不出两个萧”这种道德约束,彼此之间的争夺很是血腥。

萧陵正好属于和萧太后政见不同的那一派。

反对萧太后听政的人原本打的算盘很简单,希望萧陵以长辈的身份出面,阻止萧太后入朝,却不料萧氏内部的残杀远比外部还要激烈,两人早已不睦许久,此事更不是简简单单家长里短儿地后宅是非,而是赤、裸、裸、的改朝换代。

萧陵无论从私怨来说,还是从政见来讲,都是一块儿绝佳的绊脚石,严严实实地挡在萧太后听政的路上,令萧太后踢着脚疼,搬着费劲,这种令人抓心挠肝的难受终于酝酿成了杀机。

在经历萧陵数次阻挠后,萧太后终于爆发——她在处理完契丹王的丧事之后,诈称夜梦先王,先王有令:朝臣几人是他割舍不下的肱骨,望这些人殉葬,与其在黄泉彼岸共谋皇图霸业。

不得不说最毒妇人心,萧太后这招儿实在太损,所有人都明知她是为了打压政敌,借着做梦的名义来杀人,一顶大帽子直接扣到了反对她的人脑袋上——遵旨就是去死,抗旨就是大不敬,说白了还是死,无论如何都要令这些人进退不得。

这时候还是萧陵反应快,直言:“先皇曾言,‘朕之臂膀,莫过皇后’,先皇若要谋求皇图霸业,皇后乃是第一助力,我们还是请皇后先行上路。”

反对派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坐等萧太后这野心膨胀的老娘们如何接招儿。

然而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千万不要惹一个每月有七天流血不止,还依然活蹦乱跳的动物,毕竟女人狠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儿了——谁也没想到萧太后当即表示萧陵说的有理,抄起侍卫的随身佩刀,直接切断了自己一只手腕,扔进火力烧了道:稚子年幼,家国未平,恕臣妾不能随先皇而去,就让这只手先去陪着先皇吧。

她说完,血迹未干,趁着众人未有反应之时,早有准备的侍卫手起刀落,送了萧陵等人上路。

萧陵死后,他的家宅被抄,长子与次子当场被诛杀,三子与长女一人投井一人上吊,从此此宅成了凶苑,鬼气森森。

萧陵之事后不过半年,萧太后在此宅中布下了“血牢”,困杀辅政四大臣,在听政的路上一路问鼎。

李承祚早就听过这段契丹故旧,此时重听,都忍不住背后泛寒,十分不合时宜地冒出“幸好朕不喜欢女人”的想法,看了耶律真一眼,又更是十分不孝地觉得“幸好朕的奶奶死得早,否则这得多大的心理阴影”。

皇帝陛下算得上胆识过人,尚有如此想法,而一向自觉很怂的子虚道长更是不甘人后,意识到自己与那些昔日被困杀之人处于相同的境地,更是脸都绿了,哆哆嗦嗦地揪着那秃毛拂尘上硕果仅存的几根儿,默念“无量天尊”。

李承祚仿佛终于知道这拂尘是怎么秃的了,不由多看了好几眼。

蒋溪竹却没有注意到这事关拂尘沉冤得雪一般的真相,露出一个十分难以理解的表情,思考了一下才道:“唔……耶律公子,在下其实还想问,那宅子的形状如何?”

李承祚看了看蒋溪竹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为了顾及其他人脆弱的小心灵,没敢出声儿,但还是十分耳聪目明的听到了他家丞相因为好修养,而彻底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一句咆哮:“废话”!

耶律真被李承祚笑的莫名其妙,仍然一板一眼的回忆道:“那屋子是‘回’字形,大门朝西,东南两侧都有小门,可是我曾听替萧宅之中收尸的人说过,屋内的……尸体散落各处,甚至有的就死在门口,那段时间路过此处的人都能听见屋内的惨叫之声,却从来不见有人出来——他们仿佛只是在不断地绕着屋内转圈儿,却对门视而不见一样。”

这段描述别人听着没什么感觉,却像触及了子虚道长的专业领域一样——牛鼻子老道拎着秃毛拂尘直嘬牙花子:“啧……这箭屋之人一定不懂风水,屋为口字,人在口中,困顿之象,轻易无解,亦不得出……或者说,建屋之人是否跟这位冤亲债主有仇?”

耶律真一愣,没想到牛鼻子老道歪打正着儿说到了点子上,不由自主脱口而出:“这宅子是萧陵在世时分得的萧家祖业……原本只有地皮,萧太后之父开牙建府建了一半儿,分给了萧陵。”

蒋溪竹原本被耶律真各式各样的“鬼故事”讲的痛不欲生,听闻此处,才终于咂摸出一点意思,十分隐晦的露出了一个笑意:“耶律公子,你所听闻的“血牢”最多,在下见识浅薄,却对其有所感触……有些意见,不知正确与否,说出来,想请公子鉴别。“

耶律真对着蒋溪竹总是十分客气:“蒋公子请说。“

蒋溪竹道:“傲世山庄在山上,‘唱诗班’则以山为牢,使人无法出山;萧宅乃是“回”字,‘唱诗班’则以巡回为牢,使人不得走出……如果这样说来,“血牢”只是借了地利,并非凭空而造。“

耶律真思考片刻:“似乎确实是这样……可是它们都走不出去……”

似乎是早就料到他有此疑问,蒋溪竹早就想好了从容应对一般,十分不慌不忙:“耶律公子有没有想过,所有人在慌乱的情况下——也就是发现原本的来路再也走不出去的时候,就会格外地关注那些走不出去的来路,反而会忘记很多重要的东西,比如一座山并非只有一条路,而一座传说中的凶宅,也并非只有一道门……”

“可是他们不是被困一日两日。”耶律真道,“他们被困的时间比我们久,从激动异常到冷静再到绝望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他们肯定通过了无数的办法才证明了他们确实出不去,才会活活被困死。”

“不是这样的。”蒋溪竹人看上去仍然是那个文弱的书生,可如今却是有哪里不一样了,他的眼神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坚毅,他就用这种眼神看着满是思虑的耶律真,断然道:“不是这样的,耶律公子,就像你,在发现这个房间再也走不出去的时候,会反复检查那个原本应该存在,却无故消失了的通道;或者像子虚道长一样,想要反复试验外面那个通道究竟有多少箭矢或者多少机关——你们的思维被这屋子固定住了,你们觉得应该存在的东西,或者应该有尽头的东西,就要反复去验证,而从来没考虑过,如果这“应该存在”是“本来就不存在”的话,会怎么样?“

耶律真被他说的皱了眉。

蒋溪竹却面不改色,将自己的话说完:“如果那通道本就没有尽头也确实有无限的箭矢,那么多少试验都是没用的;如果那通道真的不存在,那么再多次查看也是没用的……反复的验证只会使人在谬误和歧路中越走越远,反而看不到真实。布置血牢的人确实高明,他囚的从来不是人,而是‘心‘”。

说到这,他因为回忆中断了思绪一样,短暂地停顿了一瞬,才继续道:“耶律公子……此时此刻,在下不知道你除了还记得这‘血牢’有走不出去的恐怖传说,是否还记得,来时的墙……挺高的?”

耶律真完全没想到蒋溪竹会说这个,不由一愣。

蒋溪竹却笑了笑:“诸位武功高强,飞檐走壁不在话下,这高墙在诸位眼中不过是纵身一跃的距离……不瞒诸位,在下百无一用是书生,它于在下,却如同不可逾越的险阻一般矗然在立,若非有……皇上帮助,凭在下是绝对翻不进来的,即使有皇上帮助,在下也在看到那高墙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平白拖累旁人,不过也因此,对那高墙印象深刻。”

耶律真从来没见过当拖累还能当得如此有负罪感的人,更没想到有人还会因为“被带着翻个墙”这等小事而印象深刻,一时震惊了,许三娘和子虚道长的反应也差不太多,唯独李承祚看着蒋溪竹那一抹清浅的笑意,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挑眉笑的别有居心。

蒋溪竹明显看到了李承祚的表情,愣了一下,稳定了心神才别开目光:“诸位觉得不可思议是应当的,站的足够靠前的人不会注意身后,站的足够高的人也不会注意脚下……如果,在下只是说如果,你们注意了身侧,而实际的那条通路其实在脚下呢?你们又当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所以你笑什么?

吾皇:朕带着君迟翻墙的哦~

作者:所以呢?

吾皇:翻墙要抱着的哦~

作者:……所以呢?

吾皇:(□□)这就是传说中的要抱抱,举高高哦~

作者:……儿子你开心就好。

ps这章够粗长了吧,拆拆当双更看罢……以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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