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温仲庭身旁围满了人,大家都好奇的打量着这位痴呆少年,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和璧隋珠,除了阮子虚与卢本豫,一个个一会儿捏捏胳膊,一会儿掐掐后颈,更有甚者拨开了眼皮盯着眼珠看。
这时布日古德发声道:“二哥,这小子是龙虎山的小牛鼻子罢?”
众人听了,神情一变。只见董原君低声道:“二哥,你要知晓,与赵梧正纠缠无异于与虎谋皮!”闻言,无论是高寇文还是其他几人,都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高寇文劝解道:“老二,我知道你有运筹帷幄之才,但较朝廷来说,我等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老五在朝廷,水多深不用明言罢!”
大家伙看向董原君,只见董原君脱了铠衣,身上的疤痕触目惊心,而背后有一个“罪”字镂身。董原君淡淡道:“当初我在边疆,仅微末之时就参军破了一座胡寨,把里面的胡人杀了个干净,而我们也损失惨重,只剩两人矣!”
董原君面带追忆之色,娓娓道来。
“我当时精疲力尽,身上受创也颇多,躺在地上,一想到破了胡楼,心中欣喜若狂,想必日后定能记一记军功,不用在大头兵当中苦熬。”
“那可真是血海尸山!胡人的血汩汩流淌,遍地的残肢断臂,宛若修罗地狱。谁成想,一起残存下来的那人竟然对我痛下毒手,一刀插进了我的左腿,我心若死灰,心想最后自己竟死在了同胞手中。”
“我悲痛欲绝,怒声问他为什么。他却嘿然笑道:‘杀了你,军功就无人与我共享,自然一步登天!’我听了这话,悲伤、愤怒交杂在一起,恻然道:‘我们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兄弟,毕竟生死与共,你如此绝情,不怕遭天谴么?’那人仿佛毫不在意,心不在焉道:‘天谴又如何?糊弄孩童的把戏矣!’又抽出刀来,冷漠的说道:‘阎王不等人,送你上路!’我心中冷笑,袖中的暗箭骤然发动,一击就穿透了他的脖子。”
“他怒目圆睁,手中还举着刀,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你..’,却没说完,就气绝身亡。我捡起掉在地上的刀,硬撑着让自己站起来。便一深一浅的走回了军阵前。”
“我走到城墙下,用沙哑的嗓子喊道:‘鄙人董氏,围剿胡楼,大获全胜,仅剩我一人归军,请督军开城门!’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漠,却依旧不见门开。”
“黄沙打着我的脸,顿时觉得这边疆是如此的冷漠无情。虽然军令如山,但还有一丝人情味。但这战场真当令人心寒!我站在大漠中,心如刀绞。突然听闻城墙上将士大吼:‘督军!请开门罢!’声浪一波盖过一波,最后城墙轰然打开,我却倒在了大漠中。”
“当我醒来之时,却躺在军中的帐内,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完了。有人见我醒了,行了军礼,要我去见大督军。我心中苦涩、愤怒全然化为了喜悦,想着万千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
董原君讲到此处,闷哼一声,案剑瞋目。又咬牙切齿道:“我拄着拐来到了军帐,却见将军与那杂种都在里面,那狗贼见了我,目光闪动,说道‘你就是董原君罢?’。我激动万分,抱拳称是。这狗贼笑了笑,说道:‘既然立了功,自然要赏。’没等他说完,我不顾疼痛,便单跪称谢。但只见他的脸色骤然变得狠戾,目露怨毒,说道:‘但你残杀同军,犯了军法?该当何罪?’我听闻,面色大变,连忙道:‘冤煞我也!大督军明查!’狗贼狞笑不已,一挥手,说道:‘来人!把东西抬上来,请董大功臣过目一番。’只见我的铠甲与一具尸体呈现在眼前。我突然觉得有些眼熟,脑中突然翻江倒海,这厮与那死去的军士如此相像!”
“我心底顿时明了,论功行赏的心情全然消逝,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莫非只准他杀我?不许我杀他么?’那狗贼见我承认杀了他,怒发冲冠,吼道:‘来人!给拖出去砍了!’却被身旁的将军阻止,那将军冷声道:‘督军,你还没有行军权的资格,在我的面前杀我的将士,莫非想要哗变?’那狗贼闻言,变了脸色,便一声不吱了。那将军叹了口气,对身边的护卫说道:‘董原君大破胡军,本应记一等军功,但残杀同军,依军法应处死效尤,但将功抵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刺‘罪’镂身,如有下次,定斩不饶!’”
“我逃了死罪,心中仍有不平,但把这仇记下了,又约莫过了十多天才养好身体。就在那晚,我把大督军杀了,凌迟千万遍才解了我心头之恨,我为了不让人得知,把尸首扔进了大漠。”
董原君讲到此处,穿上铠甲,便不言语了。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作声,只是大眼瞪小眼。
卢本豫率先打破了平静,咳了咳,说道:“诸位,你我脾性都互相了解,我怎敢拿性命开玩笑的草包莽汉?”
高寇文摇了摇头,平静道:“老二,不是大家不相信你,而是朝廷不止有朝廷。”
卢本豫不接这话茬,道:“想必我不说,大家也有一定消息了罢?”
程奇突然眼珠一转,道:“难道是皇庭仙缘大会?”
卢本豫与阮子虚皆竖起大拇指,同声道:“老六(六哥)果然聪慧!”
卢本豫又紧接着说道:“皇庭仙缘大会确定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大家准备多年的东西要通通风了”
高寇文点了点头,说道:“老二,你竟有如此把握?”
卢本豫转身,走到药柜前,抽出甘草匣子,放到大家面前,随即说道:“请过目!”
众人一看,见匣内挤满了一堆圆坨坨的药丸。
布日古德面色凝重,缓缓道:“浣纱丹..”
阮子虚面色铁青,不知在想些什么,低声道:“二哥,我转转。”
卢本豫点了点头。突然面容僵硬,尖叫道:“站住!”
只见阮子虚手上早已握住人参药匣、鹿茸药匣,阮子虚往下一瞥,问道;“二哥,给个解释?”
卢本豫摸了摸下巴,讷讷道:“前几日有位商贾来买药..一不小心就买断了..价钱高的让人流口水..”
阮子虚佯怒道:“信?鬼!”
卢本豫正色道:“仓库中尽是新到的药材,不信你大可去看。”
阮子虚目露疑惑:“真的?”
卢本豫点了点头,笑容和煦:“千真万确。”
阮子虚一言不发,走了后门。不一会声音从远处传来:“好二哥,我寻些补药补一补身子!”
卢本豫高声道:“贤弟想拿多少便拿多少!切记不要补过了头!”
只见阮子虚背了个袋子出来,眉开眼笑道:“有分寸!有分寸!”
卢本豫笑容依旧,拍了拍阮子虚的肩膀。
阮子虚拱了拱手,道:“二哥,我先撤了!”
卢本豫怒道:“还不快滚?”
阮子虚依旧眉开眼笑,连忙道:“是是!”
只见阮子虚走了,剩下八人也凑了上来。
高寇文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道:“老二,你看大哥夜夜奔波劳碌,头发白了不少,腿脚也不似之前那么利索,你看..?”
卢本豫笑容不改,说道:“我与大哥开两副药如何?”
高寇文连忙道:“不麻烦二弟,我自己寻些药材便可,我见二弟库房还有些..”
卢本豫正色道:“一点点药材比得上你我兄弟之情?尽取尽取!无妨!”
高寇文把住卢本豫的肩膀,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便直奔库房去了。
于蕴见了,眼珠一转,道:“二哥!我去买些菜来,今晚哥几个聚聚!”便也往库房走去。
卢本豫高声道:“三弟!集市在那头!”
于蕴置若罔闻,依旧往库房那边走。
卢本豫袖里的双手渐渐紧握,又松了开。
沈孤剑挠了挠头,走到卢本豫的面前,突然往他身上软绵绵的一靠,说道:“二哥,我头好疼!”
卢本豫面色凝重,缓缓道:“老四,你很健康的!”
沈孤剑咬了咬牙,说道:“二哥,我最近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你看,黑眼圈!”说罢,指了指自己的眼眶。
卢本豫看着他那黝黑的脸,双臂青筋爆出:“二哥给你抓副药..”
沈孤剑突然正色道:“你我是兄弟,说什么外道话!不劳烦二哥,还是我自己去抓药罢!”言罢,走向了库房。
董原君看沈孤剑走了,看了一眼四周,捅了慧林一下,对卢本豫道:“二哥,我去撒泡尿。”
卢本豫突然欣慰,心道:还是老五体谅人..随即高声道:“老五!茅厕在库房西墙外!”
董原君走到了茅厕前,突然借墙飞踏,越过了西墙,心中忐忑,喃喃道:只拿一点,也没什么罢..
慧林目光闪动,见周围三人也在偷偷的瞄着卢本豫,心中下定主意,对卢本豫合了十,道:“阿弥陀佛,二哥,贫僧有些饿了。”
卢本豫咬牙切齿道:“厨房在后堂。”
慧林面带微笑,说道:“不劳烦二哥,我是要回寺内吃斋。”
卢本豫眼圈有些发红,想一想十人当中只有老五老九知道心疼自己,不禁感慨万千。送至堂口,略带歉意道:“老九,改天再为你接风洗尘。”
慧林道:“佛有万相,何必在乎繁缛礼节!我走了,二哥回去罢!”
慧林看卢本豫关了门,不禁舒出一口气,连跑带颠的到了南墙,嘿嘿傻笑了两声,便一跃而过。
卢本豫看向屋中三人,只剩下老六程奇、老八布日古德、老十宋柏。
华岳摸了摸鼻子,尴尬不已。
宋柏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程奇低头把玩着腰间的白菜。
卢本豫不禁觉得好笑,说道:“有什么想说的?”
三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寻思了半天,异口同声道:“想向二哥讨点东西!”
卢本豫目光闪动,道:“钱财有的是,药材嘛,也可以再弄,听说老八家有一张宝弓,弓弦乃是蛟龙筋罢?”
布日古德点了点头,说道:“改日一定给二哥观赏观赏!”
卢本豫紧接着又问道:“老十呢,听说老十宝贝多的很!还有老六,问问白玉京在何处?”
宋柏肉疼的从手上拽下一枚玉扳指,推向卢本豫。
程奇拽了张纸,写了几句话。
卢本豫哈哈大笑,把扳指和纸推了回去,说道:“我开玩笑的!去罢!晚了连渣都不剩了!”
三人听了,一溜烟似的冲向库房。
不一会,六人心满意足的从库房出来,与卢本豫道别,又有二人从墙越过。
卢本豫见了这帮煞星走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时一个小药童抱住他,嚎啕大哭,哽咽道:“老爷!我们的库房空了..”
卢本豫眼前一黑,端的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也险些气的吐血,跌倒在地。
卢本豫磨牙恨恨道:“拿了这么多好处,也该办事儿了罢!”
……
却说这九人拿了药材,回到家中,发现药材有不同之处。
高寇文低头看向玉参,笑道:“好一个老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