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衫公子出了茶馆,恰好有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他从容地踏入。
“卫修先生。”车中坐着的男子笑道,“本王来晚了,倒叫先生久等。”
“逸王爷客气。”卫修拱手,“王爷刚随皇上回宫便拨冗召见我这个无所事事的浪荡子,卫修深感荣幸。”
逸王,也就是三皇子百里明,哈哈大笑道:“卫先生永远都这么爱自谦。”
马车开动,卫修开门见山地说:“王爷此前的信我看了。此次狩猎王爷败绩,差在操之过急,不算万全之策。王爷与五殿下交往过密,事败虽能推出替罪羊,圣心难免对王爷起疑。”
“唉,我已经杀了那个出馊主意的人。”百里明的声音懊悔而阴森,“都怪本王糊涂,要是早一日遇见卫先生就好了。今日回宫得知,太子昨晚又吐了血,现在正是好机会,本王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人才。”
“愿为王爷效劳。敢问王爷对诸位对手有几分了解?”
“正等着卫先生参详。”
“呵呵,王爷想是要考我......”
卫修滔滔不绝地分析起几位有实力竞储位的皇子,百里明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
“说得好。卫先生,依你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真的是机不可失。太子眼看是撑不了几个月了,朝中不少老臣心里都不平静。”
“我倒是有个想法,哪怕不成功,事后王爷也能毫发无损,只不过耗费不小。”
“说来听听!”
......
谢芝缨没有立即回府。她借口身子略感微恙,又去了两家医馆,福满堂和荣寿堂。谢夫人此前吃的药是福满堂开的,后来才换了荣寿堂的方子,原先怀疑有问题的方子不见了,她难得出来一趟,想去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可惜,一无所获,只随便抓了些药。
“少夫人,”从医馆出来后玲珑催道,“天色不早了呢,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好。”
谢芝缨有些沮丧。她的力量还是太小,外头没有自己的人,又被困在程家,出来的时候身边总跟着玲珑这样的监工,在外逗留过久都不行,要怎么实现那些目标呀。
边思索边向马车走,没留神,一下子和一个人撞上了。
“少夫人!”红玉和玲珑都惊呼,手中拎的一包包药材不慎掉在地上。
“谢九姑娘,真对不住。”卫修架住谢芝缨的手臂,将她稳住,然后马上退到与她一步之遥。
谢芝缨微微怔愣地看着他命令身后的随从帮忙捡拾药材。这个人是谁,怎么知道她的身份,又为何如此称呼她?她明明是妇人打扮,而且刚才两个丫头都叫她少夫人。
她看了卫修一眼。容颜俊朗,肤色微黑,身材高大,穿戴并不奢华,却有一股低调的贵气。这人见过她,还是认识谢家人?
她几位姐夫都在兵部任职,也许是哪位姐夫的好友吧。谢芝缨并没有多想,见丫头们重新把药包收好,便冲卫修略欠了欠腰,带着红玉和玲珑离开了。
卫修盯着谢芝缨离去的身影淡淡一笑,绕过医馆走向一家客栈。
“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卫修边走边说,“阿海,这谢九姑娘还是方才咱们待过的素馨茶馆的东家呢。”
“小人知道啊,少爷不是说她用旗语给那位掌柜传信儿?果然是将军的女儿,连这个都懂。”卫海说着回头望了望谢芝缨出来的那家荣寿堂,“来医馆应该是给自己瞧病吧?嫁人这才多久就病了,看来程家对她不好,还把她看得死紧,要不然她干嘛用这般隐秘的方式跟家里报音信呢。”
“嗯。”卫修边走边惋惜地说,“谢将军最疼爱的小女儿居然落到了不成器的瑾宁侯世子手里,也亏瑾宁侯府怎么能打动谢老夫人的。可惜当时太子只是微恙,几位皇子又都不在京,逸王也是。不然,逸王和谢家联了姻,就没别的皇子什么事儿了,也不用现在这般大费周折。”
“可是,逸王爷已有正妃了,就算求娶,谢老夫人也不会答应的。”
卫修不经意地说:“逸王妃长期卧病在床,随时就不行了。谢九姑娘嫁过去做侧妃,也是随时会扶正,谢老夫人不见得不会考虑。可惜王爷幕僚当时无人敢这么建议。”
“据说瑾宁侯府一连请了六位媒人去说亲,世子程彦勋也深情剖白心迹,谢家想必无人招架得住。”
卫修想起谢芝缨脸上淡淡的倦容和那些药包上的名字,摇头道:“所托非人,明珠暗投。她那副形容,哪里像位喜气洋洋的新妇。程彦勋连纳两妾的事已经人尽皆知,我看这位侯府少夫人怕是进门就遭冷遇。”
卫海把头一点:“确实。不然也不会才过门十几日就憔悴成这样。她那些旗语少爷看懂了吗?”
卫修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谢芝缨那番小动作虽然他看出来是旗语,但他在这方面研究不深,并没看懂她要表达的意思,只看明白了一个字:“病”。
是告诉家人她生病了吗?这不大可能吧,根本用不着呀。
算了,他还是专注自己的计策好。如果此计成功,他便会正式成为逸王爷的核心幕僚。
……
谢芝缨没想到的是,她不过出了一趟府,有人就趁虚而入,并且兴风作浪了。
回侯府后照旧是先去玉澜苑给程夫人请安,这次是周嬷嬷迎出来的,说程夫人已经起来了。
一进卧房就听见欢声笑语,只见程夫人俯卧在贵妃榻上,翠珊手里拿着一把玉梳,边说笑话边给程夫人刮痧。
谢芝缨佩服地看着翠珊。好会见缝插针,这一手刮痧的俊功夫,可不就能拿来治程夫人的头疼病吗。前世翠珊使出浑身解数赢得了程家上下的赞许,今世依然要如此了。
“夫人。”她低头行礼。
“少夫人回来了。”翠珊见谢芝缨进来,嘴里亲热地喊着,就要抛开玉梳行礼。
“你接着忙你的。”程夫人命令,继而冲谢芝缨说道,“总算回来了。怎么出去这么久?”
淡淡的责问,浓浓的不悦。谢芝缨小心地回答,自己从茶馆出来,又去了医馆瞧病。
玲珑在一旁点头道:“少夫人月事一直都没过去,有些着急,开了不少药回来。”
翠珊目光微闪,头垂得更低,手中动作不停。
“原来是这样。”程夫人不冷不热地说,“那你回房吧,好好调理身子,争取早日和勋儿圆房,总不能叫他一直让翠姨娘伺候着。”
“是。”
谢芝缨带着红玉出了玉澜苑,等走远了,红玉才怒气冲冲地说:“那女人趁您不在巴上去奉承讨好也罢了,怎么还给您上眼药?害得您吃这一通奚落。”
“这些有什么好计较的,防也防不住,她要争脸就让她争去。”谢芝缨将手中的药包抛起又接住,“我现在只担心会不会蒋淑琰跟她说了什么,再整点恶心的鬼花样出来。这两个人彼此争斗我才好下手,要是她们联合起来,我还真是势单力孤。”
话音刚落,仿佛要回应她的预料一般,手腕发热了,谢芝缨看见自己跪在地上,面前站着程夫人,手中举起一把戒尺,正要向自己的头部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