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叫她召唤手串?谢芝缨皱起两道细细的眉。
“我还是不能做到随心所欲。”她沮丧道,“本以为它认主,我需要时会帮我,可是现在......”
她把白天看到的那一幕告诉百里昭:“......特别吝啬,就透露那一点儿,我想知道再多些都不行,我盘腿坐在床上,摒弃一切杂念,差不多都到入定的境界了,它还是趴在我手腕上睡大觉。”
百里昭笑出了声。
他忽然走到谢芝缨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大掌将珠串也包了起来。
“再试一试。上次好像也是这样的,也许能行呢。”
谢芝缨窘迫地看着百里昭近在咫尺的脸。今晚程彦勋又去了翠珊那里,要是他忽然跑进来,真是抓个现行。她成了淫.妇,那程夫人笞打她的一幕还就真应验了。
“别怕。”百里昭看出她所担心的,轻声道,“有我在,谁也不能踏入外厅半步。”
他的目光和声音都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谢芝缨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再次陷入冥想。腕上是百里昭掌心的热度,被放大,再放大,直至滚烫......
还是那天看见的金銮殿。
地上的血泊中躺着奄奄一息的君王,头上的冠冕歪歪斜斜,他面如金纸,神情痛苦。
“我明白了。”蓦然间,百里昭松开了她的手腕。
谢芝缨睁圆了眼睛:“殿下你……你……”
“我也看见了。”百里昭的声音里有惊异也有得意,“很奇怪,呵,不过,我很高兴。”
珠串恢复了原先的温度,谢芝缨不敢置信地抚摸着它。
手串似乎对百里昭很友好。它不让她把它的秘密告诉别人,却让百里昭知道,而两次主动召唤,都是在百里昭的帮助下完成的。
呃,真讨厌,难道说这个手串以后都只能这样才能召唤吗?
“可是,殿下上次都没看见啊。”谢芝缨擦着额上的汗。
“上次我没有像你一样冥想。”百里昭走到半开的窗边。
也就是说,上次他在观察她了?离得那么近……谢芝缨皱了皱眉,罢了,谁叫她现在还得求着他。
“殿下,”她跟了过去,“谢谢你帮我处置了那个同伙。翠珊的身份,这信封里提到了吗?”
“没有查到。对了,那人是自己服毒的,你知道吗?我抓住了他,本想拷问一番,结果他就成了那副七窍流血的鬼样子。”
谢芝缨叹气道:“我已经猜到了。”
“不过我取了一些毒血,找人去查了。”
“啊?查出什么线索没有?”
“西南边陲有座坞风山,山里生着一些独有的毒草毒兽,这毒极有可能来自那些毒草的汁液或毒兽的血液。仅此而已了。”
西南?那里是蛮夷之地,人烟稀少,难道翠珊的家乡在那里?
谢芝缨还在沉思,百里昭又说:“明天起,你那挂名夫君就要长期住在翰林院,至少两个月不会回来。”
谢芝缨一愣,恍然大悟道:“编辞海是殿下的主意?”
“哈,怎么会。这可是几位大学士的意见,便是连太子太傅也赞同的。最终还是皇上点头,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谢芝缨见他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并不相信。怎么会这么巧合。这样说来,百里昭居然和几位位高权重的大学士交好,连太子太傅都可以被他左右,当真了得。
不管他承认不承认,至少两个月之内她是不用担心程彦勋会对她用强了。
换言之,她得好好利用这段时间脱离这段荒唐的婚姻。
百里昭扫一眼身侧女子微蹙的细眉,又说:“我知你在这里举步维艰。朵朵会保护你,我又调了几个不露面的暗卫过来,别怕。”
谢芝缨望向他。别怕。这是今晚他第二次说这两个字了。
心里泛出暖意。她知道百里昭是在利用她,但是,无论如何,她现在可以依靠他。
“需要他们做什么,就让朵朵传话吧,争取早日离开侯府,我走了。”百里昭将窗子推开。
“等一等。”
百里昭转身,谢芝缨咬了咬下唇,犹豫地问:“殿下知道如何应对……三……”
那血腥的一幕,他也看见了。他竟能找到转圜之策?
“呵呵,差不多。拜军师所赐。”百里昭笑得神秘又促狭,“一个你,抵得上十个卫修了。”
说完,他就跳出了窗子。
秋蝉忽地叫了起来,园中促织也开始热闹应和。谢芝缨站在依然打开的窗前听着那阵阵奏鸣,脑中反反复复地回荡着百里昭的话。
咦,对了。
她关上窗子走到妆台前,把琉璃灯捻得更亮。她现在有更多的帮手了,可以用更稳妥的法子对付翠珊。
……
不几日,预料之中的灾难便降临在谢芝缨头上。
蒋淑琰连着两天没出临风居,她病得更重了。
玉澜苑内,程夫人又惊又怒地把谢芝缨数落了一顿,责怪她没照顾好身边人。
“……虽说琰儿门第不够高,做了个姨娘,好歹她也叫你一声姐姐,你这主母怎么当的?”
谢芝缨坐在下首,垂着头默默不语。这出戏已开幕,而她在等,等高.潮到来。
翠珊已俨然变成了得脸的宠“媳”,刚刚极尽渲染之能事地把蒋淑琰的病说得如何如何严重,现在又马上叹息:“夫人也别太心急了,其实姐姐也请大夫给琰妹妹看了病,可那么多药吃下去,好像浇在石头上一般,不管用。唉,都说医得了病医不了命,琰妹妹命苦呀!”
“砰”地一声,程夫人狠狠地把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胡说八道!什么命不命的!”
这几日程夫人忙着追踪丈夫外头养的野狐狸精,火气本来就大,也不知摔了多少个杯碗。见主子发怒,周嬷嬷、青鸢、玲珑等下人纷纷跪倒,翠珊也乖巧地咕咚一声双膝着地。
只有谢芝缨还稳稳端坐。她什么错也没有,凭什么跪!
程夫人狠狠地剜了稳坐泰山的儿媳一眼。真是没有眼力见儿,做婆婆的生气,儿媳妇都不知道要下跪以示惶恐吗?
昨晚丈夫告诉她,科考的事谢恽宗婉拒了,她震怒之余,觉得这个儿媳已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又且身子不好,心里加倍厌憎。
翠珊故意惊讶地看了看谢芝缨,含泪对程夫人说:“夫人,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其实人病了不见得是身子真有问题......琰妹妹正当年少,怎可能说病就病?咱家园子大,花草多,或许冲撞了哪路神仙,也未可知。”
“你说什么!”程夫人怒道,“这种话不要乱说!咱们清清白白的门第,哪来的山精树怪!”
花草生出来的神仙,那还不是妖精。翠珊说琰儿被妖精缠上了?放屁。
周嬷嬷觉得翠珊这话说得有点瘆人,摇了摇头,对程夫人说:“夫人息怒,翠姨娘也是关心则乱。说起来,夫人太忙,有几日没去看琰姑娘了呢,不如过去看看她,说不定琰姑娘一高兴病情就有起色了。”
翠珊忙不迭地应和,程夫人僵着脸点头,便吩咐“摆驾”临风居。谢芝缨起身跟在她身后走着,心里暗暗冷笑。这铺垫做得好,无形中已经给程夫人脑中植入这样的概念,即蒋淑琰的“病”非身体原因所致。
“天哪,这是什么?”
果然,到了蒋淑琰的卧房,程夫人心疼地对着满脸苍白的侄女嘘寒问暖之后,翠珊便开始了表演。
她一直跪在床榻前,先是不小心摔倒,然后做出偶然发现的样子,从床铺底下捞出一个全身扎满绣花针的布偶娃娃。
娃娃身上有张小纸条,上面是蒋淑琰的名字。
......
谢芝缨终于如她所预见地跪在了程夫人面前。
“贱人!”程夫人尖声咆哮,变形的脸堪比恶鬼,乱挥的双手好像鸡爪,“你也是大户之家的嫡女,我想不到你做出这么下流没脸的事!是,勋儿在你回门当天就娶了琰儿,那还不是因为你跟他置气,没跟着他回来?你嫉妒琰儿,就做这样的小人诅咒她,你的心真比蝎子还毒!”
“夫人消消气,”翠珊假意劝道,“也许姐姐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琰儿刚才跟我说了,这些天这个贱人对她呼来喝去,净支使她做些下人做的活儿,把她朝烂泥里作践!琰儿病了,她天天脸上都是笑的!”
想起侄女刚才的血泪控诉,程夫人恨得心头流血。多日来的愤恨积攒到一处,终于有了宣泄的口子,眼前本就不喜欢的儿媳化作她一直抓不到的那只狐狸精,她高声大骂,把能想出来的难听话一股脑儿地朝儿媳身上泼。
“取家法来!”程夫人骂得声嘶力竭,想到要动手,“先不要惊动老夫人,我要先惩罚一下这个贱人!”
戒尺高高挥起,谢芝缨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且慢!”
“贱人!你还敢忤逆不成!”
谢芝缨平静地说:“夫人,您一直都说那镇魇之物是我做的。确实,表面上看,我有理由那么做。可是,单只这一点,就能证明布偶出自我手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
程夫人觉得头疼欲裂,太阳穴突突地跳,每下都像刀子在刮。
谢芝缨看了看翠珊,没有说话。
“翠姨娘?这不可能。”程夫人嗤道,“方才周嬷嬷也去她屋里床下搜出来同样的东西。这两人都是勋儿新纳的妾,你眼红嫉妒,还有什么可说的。”
谢芝缨眉毛一扬:“按说我们三个都是世子的妻室,要说争风吃醋的心,不可能就我一人有啊。”
程夫人一听这话,隐隐的把害人之举落在自家侄女头上,更是怒不可遏:“胡说!琰儿心地善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来!”
周嬷嬷闻言又把布偶拿了过来,翻来覆去地看:“嗯,这针线,绝不可能是琰姑娘的。还有这料子,该是少夫人刚过门时老夫人赏的布匹,单单赏给少夫人的。”
谢芝缨点头:“老夫人赏我的东西的确不少,但是我又分了一些给人。抬翠姨娘的时候,我可是毫不吝啬。”
她分给翠珊那么多东西,大家都看见了。
翠珊马上抖抖索索地说:“姐姐,你这是说我做的了?方才我没敢言语,还想着姐姐到底从前待我不薄,我不能做那落井下石的小人。可现在姐姐为了自保竟然乱泼污水,少不得我要说说我看明白的了。我服侍姐姐那么多年,对姐姐的针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那布偶上的针线,分明就是姐姐......”
说着就把布偶从周嬷嬷手中拿了过来,边翻腾布偶衣裳缝边哭道:“姐姐做这个东西必有剩余的料子。姐姐,你敢不敢开了箱子,叫夫人看看!”
“开就开,我有什么不敢的?”谢芝缨眼睛也不眨地摸出钥匙,盯着翠珊笑道,“你还有胆子瞧那针线,好啊,那你睁大眼睛仔细看一看,到底是我的,还是你的?”
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又取出一只荷包递给周嬷嬷:“嬷嬷请看,这是翠姨娘从前做给我的,嬷嬷比对一下,看是不是同一人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