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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没想到那个22床, 真的——”
午饭时间, 照例是大家的八卦小课堂, 谢芝芝连续分享到八卦小群里好几条链接, “她第二天就转院走掉了, 说是已经完全不信任我们医院了,然后就出了这个新闻稿,听说是要回来查医疗事故诶,还要调监控,说当时住院医肯定没问过敏史。”
“过敏史需要问的吗?入院要填表的呀, 过敏史那么大一栏自己不写的?”
“哇,我倒是希望这种文有点用啊,那号也少一点。我们现在每天要看那么多号,真的要吐了,活都是我们做, 奖金么又不见得多多少。”
“别看我啊, 我还不如你们多。”胡悦很有危机感,举起手赶紧说, “这顿你们买单, 谢谢!”
“去你的, AA好吧!”
“就是啊,AA、AA,最多一会请你吃个冰淇淋咯,诶你们吃过最近那个新出的什么乌云冰淇淋没有?”
“不好吃!徒具颜值……”
话题偏离了一会才扯回来,“那院里现在是怎么想的啊,难道真的要成立调查委员会吗?”
他们这个小团体里倒是没有常医生的助理,其实就是有也不怕什么,常医生这个样子,他的助手未必做得很开心,除了可能顶雷的那个住院医以外,其余助理能借机换个老板其实也不错。申永峰看了眼胡悦,低声说,“这个调查下来的话,常医生肯定倒霉的,看能不能压住吧。他开的那个安眠药不在药单里,不管患者有没有详述过敏史,这点理亏就足够致命了。”
“这个怎么压啊?”卢阳雨声音也低了,神秘兮兮的,“听说常医生家里有亲戚是内分泌科那边的主任医师……”
“是朱医生吧,听说是他岳父啊,这次换届可能会被评为副院长的……”这种正规交换八卦的场合,还是谢芝芝的消息最权威,她看了胡悦一眼,“要压那就是赔钱了事咯,但现在不是说赔钱也未必能把事情平掉吗?人家家里根本不缺钱,而且关系是在卫生局那边的,常医生恐怕……”
关系居然是在顶头上司那里,大家的脸色都变了一下,申永峰脑子转的快,“悦悦,还好你处理得好,22床那边没把事情挂到你头上,不然我看这个亏你是吃定了,就算师主任肯为你争取都没用。”
“卫生局那里的关系硬不硬啊?够硬的话,那个姓常的要连累我们所有人啊——真是的,知道人家有背景干嘛还给喂安眠药。”
“就是知道有背景,而且人又怕痛,想讨好才给吃的安眠药啊。他这个手术去开安眠药肯定是会被抓过度用药典型的,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结果真是栽得莫名其妙。”卢阳雨先说了句公道话,又说,“话说回来,安眠药本来也不能瞎开,疼就疼一点,睡可能会睡过很多危险征兆的,他这个面部脂肪填充又不像双眼皮,搞不好的确有风险。”
这种不规范的医疗处理,说起来都不该存在,可现实中却屡见不鲜,小医生也就是翻个白眼罢了,不会去唾弃什么,毕竟也没法保证自己到了常医生那个位置,会不会也出于某些原因这么操作。申永峰说,“进来以前都觉得十六院大医院,至少正规点,其实也是……”
大家都是一阵意味深长的摇头,反倒搞得胡悦有点尴尬——她老师就明显是操作最不正规,最游走于边缘的那个,她说,“那有没有人知道我们是不是要重新开始二线值班了啊?”
一般医院科室,如果是紧急情况比较多的那种,都是三线制度——一线坐班,不能离开科室办公室,二线值班,可以在自己办公室,但是要随叫随到,帮助一线医生处理难题,三线听班,可以自由行动,但要能联系得上,也一样是随叫随到。这个在大型高难度手术较多的科室是得到很好贯彻的,但这几年随着医疗资源逐渐紧缺,很多医院已经在一些无关紧要的科室取消了二线值班,这其中就包括了十六院的美容外科。一个是医生少,还有一个就是的确出不了什么状况,自从分科以来,美容外科做的都是很简单的手术,大多时候连一线坐班医生都是一觉大天亮,像胡悦经历的那种险情,也是由于常医生不但不规范操作,而且还联系不上本人,否则及时给予抗过敏治疗,肯定也出不了生命危险。
“如果重新开始二线值班,估计还会有医生走,那我们主治医生就真的不够用了。”谢芝芝有点忧心忡忡的,“现在本来跳槽率就高,我们的收入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外面的那种私人医院的——倒是很多人都想进来培训,但那种人是不能做事的,就不知道张主任能不能顶住压力了。”
“二线值班要是恢复,住院医要不要也跟着排值班啊?”众人更关心的还是这个,“不至于吧,难道我们晚上也要备班吗……”
山雨欲来风满楼,消息总是传来传去,科室这几天的氛围都特别微妙,有人说常医生私下被叫去开过会了,但看着他的排班却又还正常,大家人心惶惶了一段时间,渐渐快要淡忘此事的时候,这天上午来上班的同仁,却同时震惊地发现有一间办公室门口被贴上了一张A4纸,上头写上了‘院风纪委谈话用’的字样。
很简单的手写,甚至还有些潦草,但却一下在十九层掀起了一阵诡谲的波涛,这一天大家看着常医生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不管后台多硬,在这个风头火势的时候,调查组进驻,这摆明了就是要查你了,后台再硬,恐怕也未必好使了吧。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连常医生自己都不意外,他一早脸色就很难看,早早地去了门诊——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命运,他小组里的助理肯定不能都去,调查组从他们开始问起,也是一样。
确实也是从他们开始问起,一早上四个助理都被问了个遍——只可惜工作时间,大家都很忙,八卦也只能抽时间在微信上打字。而且这种事,怎么说呢,只要是有点脑子,都不会往外透露自己说了什么,别人更不会轻易地相信他说了什么,这是有基本生存智慧的社会人都掌握的常识。
问完了四个助理,开始问胡悦了,这也合情合理,毕竟是当晚的当班医生,胡悦走进去的时候心情也还算是轻松,她和几个调查组的同事打了招呼,坐下来对了一下基本情况。“对,我是胡悦,现在的住院总,对,那天晚上是我值班……”
调查组的几个工作人员对视了一眼,都露出和蔼的笑来,其中一个叉着手指问,“胡悦,挺可爱的小姑娘哈——那个,你别慌张,不过,我们今天找你来,有比较多的问题——说实话,你是我们这次调查里面问题最多的一个同志,甚至要比主任医师都多。”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这种话虽然被笑包裹,却很容易引起被调查对象的强烈不安——
不过胡悦没有,她也跟着笑了,“是吗?”
她很坦荡地催促,“有什么问题,那你们快问,我一会还要去做病历呢。”
这一招落了空,调查员的笑意开始有些失色了,叉着手指的人表情也严肃起来,他翻了翻资料,“首先,有人举报你评选住院总递交的材料不符合规定,对这件事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还有,你在入院考试阶段,学历明显不符合我院招新的硬性要求,你是怎么通过这个筛选的?”
“你和周院长有过直接联系吗?”
“你和你之前服务的师霁医师是否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你是不是私下在外兼职,多次无故缺勤?”
“还有人举报你私下非法行医,并给我们提供了翔实的证据,你知道这是违法的吗?你知不知道这个要吊销执照的——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连续不断的几个问题,每一个都比之前的更疼,就像是连续不断的大石头砸向胡悦,几乎是每一块,都大到足以致命的程度,不管是谁,恐怕都会被砸得头晕目眩,调查员的声音就像是在天边。
“胡悦,你可以开始回答了,胡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