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唯贤正与钟老爷子聊着的时候,宇文彻打来电话,让他速来医院一趟,沈芃的情况有些不好。
傅唯贤只迟疑的三秒钟,便决定要将此事告知叶清涵,因为,这件事可能会影响他与清涵结合的速度,如果不告诉她,那么,他们明天就能平平稳稳的拿到结婚证了,可如果告诉了她,只怕以清涵的性格一定是要等到沈芃的情况稳定一些才能着手他们两个人的终身大事,不过,若是他隐瞒了,那么,清涵会怨他一辈子,而这是他最不想要的。
当叶清涵与傅唯贤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宇文彻正在沈芃的病房里翻看着一系列的数据,见到他们来了,并没有与他们先寒暄,只是吩咐着站在他一旁的两个医生如何安排用药,那种专业的口吻和沉着的态度让心情慌乱的叶清涵多少安心了一些。
宇文彻没有在病房里给他们讲解沈芃的具体病况,而是让他们去了办公室,叶清涵看了看沈芃瘦削而煞白的脸庞,心里咯噔了一下。
宇文彻没有隐瞒的将沈芃的状况告诉了他们,中毒事件严重伤害了沈芃的各个系统,虽然使用了进口药物维持,可是,依旧不能扭转他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结果。
叶清涵对此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然而,当生死的话题被这样直白的提出,她犹如五雷轰顶般的瘫坐在椅子上。
“最长……能维持……多长时间?”叶清涵声音颤抖的问道。
“最少半年,最长不超过一年。”宇文彻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别让人听上去太过残忍,可是,这样残忍的事实,不论如何去缓和,依旧是让人难以承受,“不过,人体是复杂的,再精密的仪器和计算,也不可能准确的计算出最精准的时间,清涵,你放心,我会用最好的医疗方案来维持沈芃的生命,超过一年也不是不可能的。”
超过一年,超过两年,但是,终究不能让沈芃的生命伴随她的今生,让她与他能够一同老去。
叶清涵飞奔回病房,但在病房门口擦干了眼泪,推门而入,她不想让芃哥“看”到她在哭。
看护识趣的躲了出去,只留他们两个,叶清涵一如既往的牵起沈芃的手,给他按摩着手指的关节。
“芃哥,这几个月没能来看你,是因为……我出差了……”叶清涵掩去了实情,她不想沈芃再为了她有所担心。
“芃哥,小舅舅说你的情况很好,只要你继续好好的配合他,他一定会让你醒过来。”叶清涵继续说着谎言,她已经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因此而被困在炼狱当中,她只想着不让沈芃有任何心理负担,一切的负担,一切的罪责,全部让她一个人承受吧。
傅唯贤站在门口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有些郁郁,为什么,为什么他和清涵的路就这么的坎坷呢?当初决定与蓝若湄的婚姻,只需考虑了半个小时,计划了半个月,然后就付之行动,只用了半年,他就成功的让蓝家与其联姻了。
然而,与清涵兜兜转转的十几年,终于守得云开了,却又发生了这件事。为什么他和清涵之间总是隔着这么多事,也隔着这么多的人。
天色已暗,傅唯贤终是走进了病房,解劝道:“先回家休息吧,你若是熬坏了身体,他也会心疼的。”最后这句虽然是他不想说的,不过,考虑到可能是最有效的,为了清涵,他还是忍着心中的酸涩,说出了口。
叶清涵缓缓起身,柔声对沈芃说道:“芃哥,我明天再来看你,我要回家陪蕾蕾和苏苏。”
当叶清涵走出病房,她身子虚弱的一歪,所有的坚强和乐观在沈芃看不到的地方,彻底垮塌了。
傅唯贤上前撑住她,只在她的耳畔,坚定不移的说了五个字:“清涵,还有我。”
※※※※※
第二天,叶清涵并没有一早就去医院,而是去了钟家的墓园,有些事,她想和她的妈妈——不是生她的母亲而是养她的母亲——叶槿,她好像与妈妈谈一谈她的心事。
一路上都是默默的,傅唯贤没有说话,叶清涵也只是看着车窗外,一声不吱。
直到车子驶到墓园的停车场,傅唯贤将放在后座上的花拿过来,问道:“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叶清涵挑挑唇,摇头道:“我想一个人跟妈妈聊聊。”
“难道不顺便向两位岳母大人正式介绍一下我吗?”傅唯贤说道,叶清涵随之一怔,傅唯贤便又说道:“清涵,我知道你现在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斟酌,而我也愿意等着你,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退回到从前。”
叶清涵的目光凝在了傅唯贤的脸庞上,片刻,她主动的将唇贴在他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然后,眉眼一弯,显现了一个天然的笑容,道:“等我和妈妈聊完,我打电话给你,你再进去,别打扰我们说私房话。”
叶清涵承认,在感情方面,她亏欠了这个男人很多,很多时候,她都是在为自己的良心考虑,做了很多让他不高兴的事,而他依然能够坚守着这份爱情,仅仅凭此,她就不能伤了他的心。
不可否认,听到叶清涵这句话,傅唯贤的心是愉悦的,目送着这个小女人走远,他始终含笑。
钟家的墓园是单独辟出的一块地方,有围墙隔开,却并没有严格的门禁,也无人特意看守,只由整体的墓园统一管理。
因为钟老爷子认为看陵守坟是封建糟粕,如果行得正坐得端,不会怕谁来挫骨扬灰,再说,人死如灯灭,老爷子本人的倾向是将骨灰撒入大海,只不过尊重亡妻的入土为安的意愿,才辟出这片墓园,而他本人是不打算在百年终老之后来这里的。
所以,钟家的墓园在规模与气派上与那些跟老爷子同级别的、甚至级别不及他的人物相比,相差甚甚。
来到这里,叶清涵想的还是要先拜拜祖母、大伯父和她的亲生父母,然后再去跟养母谈心,可是,当她看到叶槿碑前站着的人时,她下意识的大步走了过去。
桂姨的精神状态还是有些异于常人,表现就是她时不时的咬牙切齿,并用力的跺脚。自从她被蓝若湄的冷漠而刺激得精神崩溃并离开蓝家后,便被自己的家人送到了精神病院,医治了两年,算是好转,可是仍在叶槿的事情上钻牛角尖。
她恨了叶槿太久,久的已经成为了习惯,习惯于只要是与叶槿有关的她都恨,哪怕是像叶清涵那个与她毫无关系也与叶槿没血缘关系的女孩子,她都连带着憎恨。
桂姨也看到了叶清涵,忿忿的叨念:“冤家路窄。”
叶清涵先是看了看叶槿的墓碑有什么状况,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妥,于是,便挡在碑前,将桂姨隔开,谨慎的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桂姨冷笑,“当然是来骂她,让她死了都不能安生!”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清涵很是生气,质问道,“蓝伯伯说你们是姐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妹妹?”
桂姨的目光移向叶槿照片旁的蓝百川,眸子里的情绪由极度的憎恨变得复杂,虽然有恨,但也有着依依不舍,还有一抹爱而不得的无奈。
“是因为蓝伯伯吗?”叶清涵观察到桂姨的状态,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蓝百川的照片。
桂姨敛起自己的目光,冷哼道:“何止百川,哼!她就是我命中的煞星!”桂姨咬咬牙,又跺跺脚。
叶清涵小心的盯着桂姨,还好她没拿着什么有攻击性的东西,看来只是想过来在精神上折磨一下妈妈的在天之灵。
叶清涵心中不免替她感到可悲,这样的精神胜利法有用吗?归根结底,折磨的还不是自己?就算是为了一场三角恋情,可两个角都先后离开,那最后的一角释然对待,岂不是更好吗?
显然,桂姨是不会有叶清涵的这种想法,也是啊,她们两个人的感情经历不同,自然不可能在对待情敌的观点上达成共识。
在叶清涵的感情经历中,不论是傅唯贤,还是陆展风,亦或是林耀或者沈芃,她都是被爱的那一个,而桂姨,如同蓝若湄,如同孟繁星,是被拒绝的一方,若是能有段宁宁的开朗豪爽,或者洛笙那般只一心对沈芃好,其他的什么都不在意。
可惜,桂姨没有宽宏大量的气度,再加上死心眼,便将这爱而不得的嫉妒之恨全部加诸在了与她争夺爱情的女人身上,也就是叶槿的身上。
桂姨对着墓碑近乎癫狂的笑出了声,大吼着道:“叶槿!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反正你也是要死,为什么不早点死?!为什么没在水塘里淹死你?!谢冬生为什么没打死你?!为什么那次要了谢春生命的交通事故没发生在你身上?!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于泥石流,你怎么就没死啊?!叶槿!你不仅是我的煞星,你还是整个谢家村的扫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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