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实扬起嘴角,“嗯,若要是我以为,不如本王不要贤名了,做个强抢公主的恶霸好了。”
楮宁一转身从赵宗实的怀里挣脱出来,对着赵宗实做个鬼脸,“还是本公主强抢王爷的好。”
楮宁长发散在肩头,延伸过起伏的胸口,垂在腰际,湿透的薄衫贴在身上,绰约看见凹凸。
“我的公主果真不负美名。”赵宗实的目光就像雾里的星光,望着楮宁。
楮宁被赵宗实的目光看得羞怯,微微颔首,这一低头,恰看到水下赵宗实水裤的腰下,似乎……不太平坦。以前她不小心偷听到初入宫的宫妃被嬷嬷教习如何承欢皇帝,这情形,好像正如嬷嬷描述的某个情景。
楮宁匆忙转过身去,捂上眼睛,“你无耻!”
赵宗实闷声笑了笑,“你懂得不少。”
赵宗实强把楮宁扭过身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只是作出正常反应,怎能怪我无耻。”
楮宁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这衣服穿了等于没穿,赶紧捂上了胸口,“呃……这……”
赵宗实转身走到另一边靠岸的地方,“好了,你在那边,我在这边,等你玩够了,就回去。”
两人隔得很远,大声地聊天。楮宁天南海北地胡说八道,赵宗实只听着笑,偶尔问一句后来呢。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楮宁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丑事抖露个精光,什么学骑马没学会,被马追着跑,于是轻功盖世,偷母妃的胭脂化妆,被宫人认成疯子,给押送到了皇后处,还有吃太多,被教习舞蹈的嬷嬷劝导不要学跳舞,以及玺冽的退婚……
两人策马回城的时候,楮宁这才反应过来,“赵宗实,我说了我这么多丑事,你什么都没说!”
赵宗实道,“我认真倾听也功不可没。”
楮宁不依不饶,“不行,你得说点什么!”
赵宗实不言不语。
“你必须说!”
赵宗实不理。
楮宁继续央求,“求你了,说说你的事嘛!”
赵宗实胸口被楮宁撞得快要骨折,无奈道,“嗯,说。”
想了一会儿,赵宗实说道,“我十七岁那年,去螺洲,追踪回鹘宝藏。救了一个小女孩,结果那丫头还要杀我灭口,侥幸逃脱之后,发现这小女孩把我的手下杀了,把我要找的人带走了。我从来算无遗策,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失败。”
楮宁惊呼,“原来那时候追杀斐珞的是你!”
“是追,不是杀。我们只是想找到她,结果斐珞拼命地逃,倒是聪明,几次都被她逃走,最后她引着我遇到了你。”赵宗实说着说着淡淡一笑,也许都是命中注定。
楮宁也云淡风轻的样子,“倒真是巧了。若不是遇到你,我可能真的要意气用事地逼玺冽娶我呢。斐珞让我认识了你,我对玺冽放下了好胜心,然后他们倒是成了一对,希望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宗实的脸色微微黯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到了贺庄,两人并肩走进贺宅。
“义兄,义嫂,你们回来啦。”贺鸢蹦蹦跳跳地跑上前去迎接。
“什么义嫂,瞎叫什么呢!”楮宁蹂躏着贺鸢的脸蛋,教训道。
贺鸢掰开楮宁的手,“女魔头!”
“不错啊,小贺鸢,最近功力见长啊。来比划比划。”楮宁说着就朝贺鸢出招。
贺鸢机警地飞身后退,躲过一掌,抬手迎上第二招。
二十招过后,楮宁掌到贺鸢命门,贺鸢无可拆招。就此点到为止。
“可以啊!”楮宁颇为惊喜,“这稽佘还真有本事,你能跟我过二十招,那估计你义兄的禁军营里,没有你打不过的了。”
“真的吗?”贺鸢也惊喜道。
“我的徒弟自然是出类拔萃的。”稽佘懒懒地躺在树上,悠悠然说道。
贺鸢一脸神秘地问楮宁,“楮宁姐,你和义兄,再加上我师父,你们三人谁最厉害?”
楮宁和赵宗实彼此互相看看,赵宗实说道,“你楮宁姐最厉害。”
稽佘从树上跳下来,“谁说的,比比看!”
赵宗实淡淡地看了稽佘一眼,稽佘立刻改口,“公主,公主最厉害……”
赵宗实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往宅子里走去,“武功不过是我用来强身健体,我靠的是脑子。”
这分明在说楮宁和稽佘是没脑子。楮宁和稽佘对望一眼,齐齐怒视着赵宗实的背影。
十日后,亲蚕宫。
楮宁第一次到宋国的后宫。宋帝是出了名的节俭,不喜奢华,宋国的宫殿比起辽国,质朴许多。宫妃和各家贵女们的衣着也大多以素色、灰色、沉香色为主,只有楮宁一人身着红色。
人群中各家女子,对楮宁的衣着颇有微词,议论纷纷。
“这皇后也只不过穿绛红色罢了,她是什么身份,也穿红色。”
“瞧她脚那么大,都露出裙子外面了,真是不知羞耻。”
“听说她领兵打过仗,杀过不少人呢。”
“这样也能叫女儿家?”
“你们都不知道,人家还得了贤王的青眼呢,些许啊,就和亲来了宋国呢。”
“啊,贤王怎么喜欢这样的啊?”
……
楮宁全然当听不见的。
高滔滔盈盈走过来,先走到了楮宁面前,微微一幅身,“公主,滔滔一直很羡慕公主,可以出朝堂,上沙场,真真是女中豪杰,滔滔除了深闺花鸟就什么都不懂了。”
楮宁并不感激高滔滔的解围,反而直言道,“高小姐对我羡慕,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的鄙弃,足以说明你所知所想不只深闺花鸟。”
高滔滔柔柔地一笑,“滔滔欣喜,公主把滔滔看得与旁人不同。”
楮宁倒是意外她会这样回答,果然是个人精,楮宁的反唇相讥转眼变成了对其高看一眼,一下子挽回了颜面,难怪皇帝皇后都对她赞赏有加。
楮宁点点头,“高小姐去同别人寒暄寒暄吧。”
高滔滔笑笑,“公主想得周到,跟公主聊得投缘,差点忘了礼数,多亏公主提醒。”
楮宁继续点头,“去吧去吧。”
虚伪与友好,就像海水和湖水,表面都祥和,差在表面之下是否也那么平静。若是没有赵宗实这层关系,高滔滔此番是知书达理,可眼下,只是虚伪,是楮宁不愿意附和的虚伪。她宁愿同高滔滔打一架。
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各家名门闺秀、望族贵女、各宫妃嫔都齐在亲蚕宫等候了。终于听闻皇后驾到的通传声。
曹皇后温婉端庄的身影出现在正殿上,“大家都坐吧。”
等到皇后落座,殿下的一个个才都敢陆续落座。
“今年的亲蚕,缫丝、纺线、织布三个坊,咱们就各自一道工序,亲历其艰苦,才能更珍惜身上的每一丝一缕,节俭而为,不兴铺张。”曹皇后语调平和,循循训导道。
“是。”各家女子齐齐轻声作答。
曹皇后看向楮宁和贺鸢,“安定普宁郡主,应当不擅纺织,就跟着本宫去缫丝吧。”
高滔滔起身,“皇后可不能偏心,也得把滔滔带着才行。”
“就你机巧,带着你就是了。”曹皇后笑嗔道,又望向楮宁,“公主也一起吧。”
楮宁心想,刚好不会纺线织布,岂不是正好,于是点点头,“好。”
缫丝坊里,太监宫女早就煮好了蚕茧。
曹皇后走在前面,高滔滔、楮宁和贺鸢走在皇后仪仗后面,进了缫丝坊。
曹皇后挽起袖子,坐在矮凳上,就开始了剥丝。
皇后坐得这么低,高滔滔哪敢还站着,连忙寻了更矮的马扎坐下。楮宁牵着贺鸢坐到对面。
曹皇后一边缫丝一边说,“古有黄帝垂衣而治天下,其妻子嫘祖发明了这缫丝之法,方得衣被天下,今日无论是皇上的亲稼仪式,还是皇后的亲蚕,都是为了不忘古训,躬身为民。”
高滔滔甜甜一笑,“皇上仁德,皇后贤厚,正是我朝百姓福气。”
曹皇后露出欣慰的笑意,继续说道,“身为皇后,不仅是皇上一人的妻子,更是天下人的皇后,要顾大局,心念万民。”
“是。”高滔滔露出受教的模样,谦逊而礼数周全。
楮宁在一旁瞅着,俨然就是现皇后教导下一代皇后的样子,便也不多插嘴。不料皇后却忽然将话锋转向自己。
“千珏公主,不知道在辽国,女子是读什么书、学什么礼长大的?”
楮宁如实答道,“辽国女子与男子所读所学是相同的,诗书、经纶、骑射。”
曹皇后柳眉一拧,“那可知三从四德?”
“不知。可辽国女子各个知晓大义。”
“依大宋的礼教,大义、小节缺一不可,晓大义是为一身正气,重小节方能举止有度。”曹皇后把剥好的蚕轻轻摆放好在托盘里,一团一团的蚕丝整齐排列,托盘一层赭黄缎布作底衬,更显蚕丝色泽。
楮宁莞尔一笑,“皇后,这赭黄的缎布衬着洁白的蚕丝,真是好看,可皇后知道真实的缫丝坊是什么样的吗?”
皇后抬眼看向楮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