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佘这么轻易就盗走了钥匙?”楮宁心想,赵宗实想藏的东西怎会被人盗走,除非他是故意让给稽佘,难道他希望回鹘宝藏开启?若回鹘复国,他能有什么好处。
贺鸢也疑惑,“可不是奇怪嘛,而且被师父盗走钥匙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现在大概大半个江湖都知道钥匙在师父手上。”
听贺鸢这样说,楮宁倒是心生猜想,“莫非是计?祸水东引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楮宁姐,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吧。若是师父得了钥匙,他定会迫不及待地打开地宫取得宝藏。”
“我跟这个热闹怕是无缘了,这几日我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楮宁姐这般遮掩。”贺鸢看出楮宁脸色的异样。
事关自己的身世,在得到确切消息之前,楮宁终归不愿让贺鸢知道太多,“就不告诉你,你闲着没事就自己在家猜好了。”
“不说算了。”贺鸢竟也不多争。
“不过,今日谢谢鸢儿了,还记得我生日。”
“别客气,其实也不是我……”贺鸢话至一半又住了嘴,假装噎到的样子,捶着胸口咳嗽。
楮宁赶紧给贺鸢递上水。
贺鸢两口水的功夫,打好腹稿,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
楮宁一眼便看穿贺鸢这拙劣的伎俩,只笑看着贺鸢却不戳穿。
第二日一早,楮宁便来到十里桥村。
一进村子,便有村民热情招呼,“姑娘!又是来找那老郎中的吧?”
楮宁凝神一看,是前几日自己问路的村民,便也笑着答道,“是啊。”
“那可是不巧了,老郎中已经离开村子了。”村民走近楮宁几步,继续道,“说起来也可惜,不知怎么地,走得这么匆忙,这日后想瞧个病都不知该找谁了。”
楮宁还怔在原地,那村民已经背着柴火走远了。
走了?楮宁疑惑,究竟自己有什么可怕之处?把人吓跑了。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老毒医的样子,他是又无奈又不得不熬解药的样子,他似乎真正忌惮的另有其人,若说这天下有谁让老毒医这般忌惮……莫非是赵宗实?
楮宁心里塞满了疑惑和猜想,失落地回到宅子里。
贺鸢忽然出现在楮宁面前,“楮宁姐,怎么不高兴,一起出去转转?”
楮宁未来得及说不,便被贺鸢强拉着出了门,也罢,转转就转转好了。
一出门,贺鸢的脚步极快,一点都不像随意转转,楮宁拉着贺鸢,问道,“你要去哪?”
“赶紧的,一会儿人走了。”贺鸢脱口而出,语气急切。
“谁?”楮宁紧接着问。
贺鸢这才觉得自己言语有失,可是,也容不得再犹豫,“等会儿再说,走吧走吧。”贺鸢拉着楮宁在街头跑了起来。
楮宁不知方向,只由着贺鸢拉着自己跑过了几条巷子,最后再一条巷子的尽头看到了一身游方郎中装束的老毒医。
楮宁看了一眼贺鸢,没有多问。
老毒医警觉地发现楮宁和贺鸢,连忙扔了长幅,抱着药箱子就要跑。
楮宁连忙两三步飞身拦住老毒医的去路,“毒医,干嘛躲着晚辈,晚辈有些话想请教前辈。”
老毒医懊悔地坐到地上,重重叹了口气,“唉!真是欠了你们的!”
楮宁蹲下身子,与老毒医平视,“老毒医,你可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的母亲想必你认识,是回鹘公主辽国贵妃夜落纥常戚。”
老毒医低着头,极不情愿,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哼!”
“毒医?”见老毒医久久不答,楮宁又低声问道。
老毒医拉楮宁靠近自己一些,“附耳过来。”
楮宁靠近一些,把耳朵靠近。
老毒医附在楮宁耳畔低声道,“扬州城北山里,你明日卯时赶到那里,届时自然一切得解。”
“为何一定要辰时?”楮宁不解。
老毒医极不耐烦,“反正我就这些话,你爱听不听!”
“好好好!”楮宁赶紧应声,毕竟有求于人。
老毒医背起药箱,转身就要走人。
楮宁伸手拦下,“毒医大人,天色不早了,不如今晚留宿晚辈处。”
老毒医忌惮地看着楮宁,“罢了罢了,反正走到哪里也逃不出你们掌心。”
楮宁笑着为老毒医引路,贺鸢赶紧脚步跟上,心里一边琢磨着等会儿楮宁问起来要怎么应付,楮宁那拷问套话的手段她可是最清楚的,她真怕自己扛不住,把实话全都抖露了出来。贺鸢心里默念,对不起了对不起了,义兄……
回到宅子里,楮宁安顿好老毒医在自己的屋后小院里住下,以方便监视。贺鸢一溜烟溜进屋里再不肯出来,楮宁也没去找她。楮宁已心知肚明,近日来发生的一切,巧合至极的一切,其背后都有一双手在推动着这一切。她的心情很复杂,她很期待明天卯时会发生什么。
次日卯时,楮宁按时到了北山里,按照老毒医绘出的路线,到了老毒医说的地点。
越过树林,此处是一片野草,楮宁向野草深处继续走去,在野草中辟开一条路,惊起几只乌鸦,扑棱着翅膀从野草里飞起。
几声鸦鸣衬得此处诡异幽深,大白日里也多出几分阴森的感觉。楮宁不禁打个寒颤,顿了顿脚步,四周张望了一圈,见没什么异样,又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啊呀。”一个不小心,楮宁的裙角挂到了荒草上,“眼下可没什么多余的银两买新裙子。”楮宁低下身子去小心翼翼地解开裙角。
一低头的功夫,透过荒草的缝隙,隐约看到前方有一座墓碑,楮宁起身,朝墓碑的方向走去。
每迈出一步,裙子摩挲野草的声音,脚踩在草丛上细碎的声音,都让楮宁心生几分凉意……
跨过最后一丛野草,眼前豁然开朗,那墓碑周围空旷却干净,碑上无字,碑前摆了新鲜的瓜果,看来刚刚有人前来祭拜。楮宁直觉这墓中之人与自己有着某种联系,她不由自主地向前缓缓迈着脚步,那种感觉仿佛是血缘的召唤。
楮宁正是怔忡出神,忽然之间墓碑之后一人影窜出。
楮宁吓得一个踉跄坐到地上,刀光晃得楮宁睁不开眼睛,伸手挡在眼前。耳边敏锐辨别出刀锋所指,楮宁迅速翻身躲过。一掌拍地,一跃而起,只是那刀极快,楮宁起身的功夫已逼到自己的胸口处,楮宁脚尖一点借力飞身而起,又一点那人的刀背。
来者内功身法都是上乘,楮宁动作极快,他的动作更快,伸手拉住楮宁的脚踝,用力地甩出。
楮宁惊讶,竟有人能如此勘破自己的招式,力道也大出自己数倍,心里暗道不妙,此番只怕不敌。
来不及多想,楮宁双袖展开红绫,千变万化着缠绕在两人中间,意欲设下迷阵,让对方失去共计的方向,自己也能得了空隙,先逃再说。
然而,令楮宁没想到的是,对方腾空而起,一刀劈下,红绫被刀斩碎,楮宁自己胸前也被刀风震得如剧烈般疼痛,楮宁向后飞出十几步之远,俯在地上,口中涌上一口鲜血,又一股子浊气迫着鲜血从口中喷出。
楮宁内力一时之间再难提前,眼看刀在眼前,她却再无力相抗,不知此为何人,竟能将自己打到如此无还手之力的地步,怕是要死得不明不白了,楮宁认命,目不转睛地看到刀光闪着寒意,夺命而来。
忽然一道力道覆上楮宁肩头,千钧一发之刻,楮宁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带离了原地。
那一刀落下,地面上一道又深又长的沟壑,四周野草颤抖。
楮宁后怕,若这一刀落在自己身上,只怕死无全尸,想到这里,楮宁侧头望向身边之人。
她早该想到的,她也当真早就想到了……
“赵宗实。”楮宁呢喃出口将这名字道出。
赵宗实依旧是那一身青袍缎衫,依旧一把折扇在手中,依旧是发散肩头,依旧是一张鼻脊挺直衬着疏睫纤长的侧脸。
赵宗实身法极快地移到那刺杀楮宁之人面前,折扇一挥,蒙面黑帕落地,老毒医得意的神情露出,“怎么样,你还是现身了吧!让你威胁我!哼!”
“师父一把年纪,还是这么顽皮。”赵宗实不喜不怒,语气一如往常那般淡淡的。
老毒医看上去倒是心情极好,走到楮宁面前,伸手拉着楮宁,把楮宁拉到赵宗实面前,“我这徒儿对你真是念念不忘,暗地里,你想干嘛,他就先于你想办法送到你手边。就连我这个师父,都被他使唤的团团转。”
楮宁鼓起勇气,看向赵宗实,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这样看着,两人都面无表情。谁都没有开口的打算,老毒医一旁也只能默默地看着,仿佛两人就打算这样立成永恒。
“楮宁姐!不好啦!”贺鸢惊慌的声音打破了这场凝望。
楮宁循声望去,“贺鸢?你怎么找到了这里?”
“老毒医,不见了!”贺鸢大喊着朝楮宁跑来,等到终于奔到楮宁面前的时候,看着同样在场的赵宗实和老毒医,声音越来越小,狠狠咽了一下口水,“额……好像,没事了。”
楮宁揉着胸口,斜看了一眼老毒医,“老毒医没丢,在这埋伏着刺杀我呢。”
老毒医一脸无辜,“这可不能怪我啊!我若不使出这么一招,我这臭徒儿什么时候能现身,他不现身,却还老威胁着我这把老骨头对你有求必应。我多可怜啊。”
赵宗实淡淡道,“我现身与否,师父都得对宁儿有求必应。”这话说得理所应当。
“我怎么就收了你做徒弟!”老毒医懊悔地直拍大腿,“好不容易摆脱了我收了徒弟这件事情做你的把柄,偏偏我假死又被你发现了,又落下一大把柄,失策啊失策!”
“师父教导有方。”赵宗实反倒朝老毒医一揖。
老毒医气得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