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实退步到一旁,依旧站在那里,冷眼旁观一切,看来梁端的计谋还算奏效,此番算是大成,李谅祚这三日的行事,必定激怒没藏讹庞和没藏黑云,后面依计行事必定成事。
只是稽佘的出现倒是赵宗实意料之外,他想做什么呢?
贺鸢和稽佘随皇上一同住进了行宫。贺鸢趁夜出行,打算同稽佘碰上一面,她也想知道稽佘此来是为何事。
巡夜的侍卫队路过,贺鸢躲到宫门前的草丛里,一抬头,隔着窗纸,正巧看到一双相依偎的身影,这正是皇上的寝殿,贺鸢看着这一双人影出神,自己这些年到底在等什么盼什么,他是一国皇帝,自己是一商贾之女,云泥之别,何来情分可谈,自作多情了这么多年,真是可笑……
“什么人!”侍卫呵斥道。
糟糕,被发现了。贺鸢惊醒,眼下却是逃无可逃,踌躇不知该怎么办。
忽然腰上一阵力道,紧接着天旋地转,再睁眼时,人已经在了房顶。
这身法极快,侍卫各个揉着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四处搜查了确定无人,又是在皇帝寝殿前,不宜过分声张,一队侍卫便继续向前巡逻离开了。
贺鸢抚着胸口,大有劫后余生之感,抬头看向眼前人,“师父。”
稽佘上前一步,轻轻抚了抚贺鸢的头,“好久不见,徒儿长大了。”
贺鸢见到稽佘,忽就又小孩子模样起来,噘着嘴怨怪道,“师父扔下徒儿,一别五年,杳无音讯。”
稽佘心疼地看着贺鸢,“我不在,可有人敢欺负你?”
贺鸢摇摇头,“你不在,发生了许多事。但是没人欺负我。”
稽佘拉着贺鸢坐下,两人坐在房顶,说起这些年的许多事。
“我遇到了师父的师父,老毒医,这些年他教了我很多。”
“哦?我师父?他竟然如此不长记性,还敢收徒弟。”
“是啊……原来义兄是师爷的克星啊。”
“不用叫他师爷,就叫他老东西就行。”
“原来师父都是这样称呼你的师父的?那我以后也管你叫老东西?”
“死丫头,没良心。”
“对了!你知道吗?楮宁姐是我的亲生姐姐。”
“从斐珞那里,略有耳闻。”
“斐珞姐怎么样?”
“辽国皇后,一心为了回鹘族活着,能怎么样,一面风光一面孤独吧。”
“玺冽哥哥,你有再见到他吗?”
“没见过了。”
“好怀念那时候,大家都在贺庄的日子。”
“我家徒儿,现在已经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奇女子了。”
“师父你快别折煞我了。虚名罢了,我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
“这是什么话,我的徒儿,理应当得起这个称谓。”
“哦,师父你还是这么不谦虚。”
“嗯,放肆活着可是为师唯一的追求了!哈哈哈……”
“真好,师父没变。”
……
就着房顶的冷风,两人彻夜畅谈,那般欢声笑语,仿佛回到了从前,稽佘还是那个潇洒恣意、无拘无束的稽佘,贺鸢还是那个鬼马搞怪、傻气单纯的贺鸢。
一时之间,忘了一切烦恼愁绪。
而天亮了,那些烦恼又缠了上来。
“对了,师父,你这次要做西夏的国师,是为了什么事?”贺鸢问道。
稽佘拍了拍贺鸢的头,“为师不愿骗你,所以不告诉你。”
贺鸢点点头。
稽佘又问,“将军也来了凉州吧?你又是为何成了金刀侍卫。”
“义兄也来了,大概有所筹谋,只是我真的不知道所谋何事。成为金刀侍卫,是我一时冲动任性,就想打架而已,便上了城楼比试。”贺鸢说着说着,一副有愧的样子低下了头,此举可谓是非常荒唐了。
稽佘却哈哈大笑起来,“如此任性!才不枉是我的徒儿,好!”
贺鸢跟着笑了起来,“师父还真是好,任我胡闹!”
“自然,有我在,鸢儿胡作非为,我看天下谁敢说三道四。”稽佘笑望着贺鸢,一双凤眸满是恣意的宠溺,双颊酒窝盛满柔情。
天色大亮时,虽不舍这短暂的时光,两人还是要各自朝两个方向飞身离去。
第三日的凉州流水席,在城楼前摆了整整一条街,全民同欢,盛况空前,在这长席之间,李谅祚和程莺的帝妃仪驾行过,前面开路的正是昨日新封的金刀侍卫和国师大人,在万民高呼中,仪驾离开凉州城,一路往兴庆府归去。
皇上前脚归朝,后脚宋国使节送上拜帖,为贺西夏皇上大婚而来,这拜帖上刻意写了皇上册后封妃双重之喜。
没藏讹庞把拜帖狠狠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封妃封妃!这李谅祚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没藏黑云正在一旁,慵懒地倚着长榻,“哥哥此言太过露骨了,这么多年,哥哥几次三番想杀了谅祚,哀家昔日不许,如今依旧不许。”
“哼!你乃妇人之见!迟早自食恶果。”没藏讹庞斥道。
没藏黑云缓缓抬眼看向没藏讹庞,“哀家与哥哥可不同,哀家要保住的是这太后之位。哥哥要保住的,是你的权利。所以,你若不杀谅祚,哀家自然要帮哥哥谋权,才能过得这般好日子。可若哥哥要杀谅祚,这唇亡齿寒,哀家怎能坐视不理。”
“好!老夫不杀他!可他愈发猖狂起来!必须予以敲震!”没藏讹庞手握成拳,砸在书案上。
“哥哥想怎么做?”
“逼他,赐死他新立的那个贵妃。那女子的存在让老夫的女儿何堪!这口气老夫一定要替秋嫦出了!”没藏讹庞越说越露出狠辣神色。
没藏黑云在长榻上懒懒翻个身,“就随哥哥的意。杀了那女子,哀家以皇上的名义下道旨意便是。”
程莺正是深得盛宠的时候,完全不知危险正在临近,闲来无事在晓月宫里斗蛐蛐玩,一道圣旨并着一盏毒酒送到了她的面前。
来人是太后的亲随太监,宫中地位极高,挑着高细的嗓音说道,“贵妃娘娘,皇上有旨,您呐,领旨受死吧。”
程莺起身,打量了那太监一番,“你是何人?敢对本宫颐指气使?”
“咱家可没这闲情跟个死人说话,来人,动手。”那太监搔首弄姿地吩咐道。
他身后的几名小太监上前,上手就要强灌药给程莺。
程莺哪是好欺负的,白绫出袖,将那几人击退。
“还反了你了!敢抗旨!”太后的亲随太监高声道,“弓箭手!给我放箭!”
原来早就是有备而来,程莺冷笑一声,挥着长绫拦下密密麻麻的箭。
而不远处,李谅祚正冷眼看着这一切,贺鸢作为金刀侍卫侍立在侧,她眼看程莺体力不支,就快坚持不住,不禁出口询问,“皇上?是否要出手。”
李谅祚重用这金刀侍卫,便直言道,“不急,以贵妃的性命彻底定了没藏氏的罪名才是最好。”
贺鸢闻言一震,这是李谅祚吗,是她认识的李谅祚吗?他竟然从一开始就打算以程莺的性命去给没藏讹庞和没藏黑云定罪!
“你太让我失望了!”贺鸢怒气难忍,愤恨出口道,说完便飞身而起。
“慢着!”贺鸢声先至,随后人从屋顶飞落下来,“微臣奉皇上旨意,保护贵妃安全,不知各位又是奉了谁的旨意。”
那些人恍若未闻,继续朝晓月宫放箭。
贺鸢也顾不得那么多,青丝剑出鞘,剑影所到之处,数十箭矢凭空折断。程莺与贺鸢背靠背,“多谢你了!不然我可能要死在此处了。本就想着当几天贵妃玩玩,我可不想把命赔在这里。”
“我一直以为我的废话最多,没想到,你更多废话,赶紧专心应对这些箭矢吧,不然你我都得被扎成筛子!”贺鸢朝程莺说道。
四手难敌着如雨般的箭,一只箭矢飞来,贺鸢来不及去拦,只仰身一躲,利箭穿透贺鸢的束发而过。
好在有惊无险,贺鸢起身间,头发散乱下来,也再难顾及,便就这般散着头发,手上的剑狂舞着,丝毫不敢懈怠。
李谅祚遥远处看着这金刀侍卫,初见时那般熟悉的感觉愈发强烈,猛然一惊!她是女子!姓贺,贺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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