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贺鸢!李谅祚确定心中所想,立刻飞身而起,落在贺鸢面前,用肩头拦下一箭。贺鸢怔住,看着李谅祚不知所措,虽然她知道这一箭,是李谅祚是故意受之,可她也知道李谅祚认出自己了,所以舍弃了原本的计划,用皇帝受伤来全他的计谋。心中亦是震动非常。
“住手!”那太监见状连忙叫弓箭手停下。
箭矢停下,弓箭手纷纷现身跪了满地,那太监也直直跪了下去,伤了皇上可还了得,颤着声音道,“皇上,奴才有罪!”
李谅祚却不答话,如静止了般看着贺鸢,许久连眼睛不曾眨上一眨。
贺鸢却先开了口,故作轻快样子,“多谢啦。”
“鸢儿。”李谅祚笑着,却又隐隐苦涩。他能重逢贺鸢,心中欣喜若狂,可却让贺鸢见到自己如此阴暗的一面,想到方才那句失望,他又这般忐忑不安。
贺鸢把青丝剑收回剑鞘,看了一眼李谅祚,又转头去看程莺。
程莺清楚地看见李谅祚看贺鸢的眼神,也清楚地听到他唤她鸢儿,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去猜,他临幸她的晚上曾问她那枚翠玉环佩是何处得来,她说是朋友的,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原来李谅祚爱的是贺鸢,却因为一块玉佩阴差阳错册了自己为妃。程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贺鸢此时不知该同情程莺,还是该怨怪程莺,反正已经错了,那便错下去吧……
贺鸢转身,正欲离开。
“贺庄主?”
听闻一柔情沙哑的女子声音叫住自己,贺鸢转身,原来是没藏黑云,便恭敬地问候一声,“太后金安。”
“想不到皇上封的金刀侍卫竟然是贺庄主。”没藏黑云走近了几步,以逼人的颜色看着贺鸢,“贺庄势大,庄主又是宋国封的郡主,只是这把我西夏的皇帝当成痴儿戏弄,也还是不太妥当吧。”
贺鸢狐疑地看着没藏黑云,她要干什么?莫非要给自己治罪?
李谅祚却知这是没藏黑云的围魏救赵之策,大概要以贺鸢的罪抵过今日没藏家的弓箭队伤了皇上的罪。
罢了,贺鸢的安危为重,李谅祚正欲开口协商。
“我说徒儿啊!你怎么能这么贪玩,闯了大祸不是?”国师稽佘现身,斥责自家徒儿道,“你这乔装之术真是愈发长进了,连为师都骗过了。”
随后赵宗实也缓步走来,“太后。”
见是宋国来使贤王殿下,没藏黑云也不敢轻慢,“前日刚收到拜帖,没想到贤王殿下这么快便到了兴庆府。”
赵宗实不疾不徐道,“本是还有几日的路程,不料我朝皇上忽传来旨意,说是郡主贪玩来了西夏,皇上生怕郡主闯下祸端,让本王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地赶来。”
赵宗实直接搬出宋帝,没藏黑云的脸色变了变。
赵宗实环望了一周,又道,“太后,不知眼下是何情形?若郡主闯了祸,还望太后宽恕。”
此话既出,没藏黑云哪里还敢治贺鸢的罪,心里暗恨,嘴上也只得宽宥,“无妨,想来是郡主贪玩了,不过我们皇上可就失去了个金刀侍卫了。”
“鸢儿,这是人家后宫,随为兄先离开吧。”赵宗实朝贺鸢说道。
贺鸢松了口气,走到赵宗实身边,随着赵宗实便离开了。
稽佘见贺鸢无事,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形态放纵地耸耸肩,“皇上,你的家事,微臣就不管了,先行告辞。”说完也翩翩然转身离开了。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贺鸢仍然心有余悸,“义兄!还好你来的及时,吓死我了。”
“你当日竟然真的去比试了。”
“不去我不甘心,一比试完我就后悔了。”贺鸢瘪着嘴,低下头,一副乖觉的认错模样。
“如此很好。”赵宗实淡淡道,“如果金刀侍卫不是你,今日程莺必死无疑。”
贺鸢得了赞赏立刻得意起来,“嗯,说的也是!”
“再见到稽佘,有何感受?”
“师父没变,还是那样。”贺鸢想起稽佘,很是欣喜慰藉。
赵宗实淡淡点了点头,“玉匣子上的文字,记得尽快。”
“嗯。”贺鸢点点头,“对了,师父这次来西夏是为了什么,义兄你知道吗?”
“搅乱西夏朝局,伺机复国。此事上我们所求一致,已经决计联手。”
“太好了!”贺鸢拍手叫好,“我们终于又成了同一战线的人,不是敌人,太好了!”
梁端当晚潜入使节宫中与赵宗实会面。
“将军,今日之事,将军希望如何收场?”梁端俊朗的脸上蓄起了胡须,没有显得苍老,反而比昔日更添神采。
赵宗实以折扇敲着手心,淡淡道,“一死一伤。”
“何者死,何者伤?”
“后宫肃清,前朝无助。”
“末将明白!”
丑时,梁端潜入宫中,与李谅祚会面。
早朝时分,李谅祚下命,将昨日意图刺杀贵妃,最后刺伤自己的没藏氏弓箭队全部斩首,没藏黑云的亲随太监也被赐死。并下旨命梁端为行刑官。
此举可谓震动朝堂,皇上真正同没藏氏开战了!
多年来,在赵宗实的筹谋下,梁端如今在西夏朝堂的声势已堪比没藏家族。彼时没藏讹庞一心想诛杀李谅祚,没藏黑云与之心生异心,梁端轻而易举取信于没藏黑云,又倾心辅佐皇上,很快便在西夏笼络了许多朝堂势力和军政大权。此番皇上一旨,朝堂风向立转,再无人襄佐没藏氏族,反而大有墙倒众人推之势。
这没藏黑云素有风流之称,在此等情形之下,竟然还不知收敛,李谅祚早已对没藏黑云积怨极深,此番在李氏皇族的怂恿之下,直接下命将没藏黑云入狱。
没藏讹庞连遭贬黜,已是自身难保,此时竟也不为亲妹妹说一句话,来探监亦是偷偷摸摸的。
没藏黑云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心中愤懑难平,见没藏讹庞前来探监,如浮沉中抓到救命稻草,“哥哥!你来救我出去了是不是。”
没藏讹庞冷眼看着没藏黑云,这个妹妹哪里还有养尊处优风华绝代的样子,俨然一个被儿女抛弃了的老妇人,眼神中难掩鄙视,“妹妹,老夫早就说了,留着李谅祚,迟早成祸,你却当老夫在害你,如今自食其果了,知道了?”
没藏黑云恶狠狠地看着没藏讹庞,“你是来嘲笑哀家的?你也配?”
没藏讹庞斜了一眼没藏黑云,“为兄是来教妹妹一些道理,免得来世还这么荒唐。风流成性,不知检点,又识人不明。”
没藏黑云看着没藏讹庞,恨不能生啖其肉,“没有我,哪来的你的今天!若不是我的风流,你怎么能得了李元昊的青眼,你怎么可能顺利杀了李元昊!你哪里来这滔天的权势!是我成就了你,你竟然敢如此!”
“妹妹,没有我,你又哪里来的今天,你以为就凭你那点狐媚姿色就能成事?若不是为兄大略筹谋,你以为你当年能在尼姑庵里得了临幸生下龙子?你以为你能把太后的位子坐到今天?”
“你那不是帮我,你是害我!你是把我卖给了李元昊,你为了求荣!若不是你,我怎会背上骂名,走上这条不归路!”没藏黑云已彻底失了理智,形状犹如一个疯妇。
“不管怎么样,妹妹,你死在我前面。”没藏讹庞看着没藏黑云,挑衅般地一字一句道,说完哈哈哈长笑三声,便阔步离开了。
“啊!啊……”没藏黑云双手扣着牢门栏杆,一声嘶吼,“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没藏讹庞的身影走远,没藏黑云如行尸走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脑子里回想起自己的大半生,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阴森骇人。
“不行!我要活着!”没藏黑云如诈尸般陡然坐起来,没藏黑云看向外面,正是深夜,只有一个小侍卫值夜,风流半生,不差这一个。
没藏黑云把发髻打散,披着长发,褪去一身衣裳,赤着身体只着披帛,卖弄着风情无限的声音,唱起歌来。
那小侍卫被歌声吵醒,揉着眼睛看向牢里,那一袭长发,那长发下掩映着的身体,好看得像一只妖物,只那一眼便摄去了他的魂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牢里的人。
“你,过来。”没藏黑云极尽柔情说道,伸出玉臂朝那人挥了挥。
小侍卫鬼使神差般走上前,打开了牢门,这一眼再难克制,疯狂如兽地扑到了没藏黑云身上,尽情发泄起来。
一番**过后,没藏黑云穿上衣服,冷眼无情地说道,“你轻薄了哀家。”
那小侍卫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番发生了何事。
“哀家虽被下狱,皇上却不曾褫夺哀家的封号,哀家还是太后,你怎敢如此。”
那小侍卫匆忙拉起衣裤胡乱地穿上,跪在地上,“太后饶命。”
没藏黑云蹲下身子,“要我饶你一命,很简单,你立刻去帮我叫来一人。”
“您……您吩咐……”那小侍卫颤颤巍巍地回道。
“宋国来使,贤王,赵宗实。告诉他,哀家知道他的女人中了蛊毒。”
“好……好……”小侍卫整理着衣衫匆忙跑了出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赵宗实的身影出现在牢房中。
赵宗实的目光如刀,看着没藏黑云,“楮宁身上的蛊毒是你下的。”
没藏黑云邪魅地笑笑,“贤王真聪明。就在几年前,耶律洪基从我这讨去的解药里,我下了蛊。”
“说吧,你要什么?”
“我要活着。”没藏黑云不急不慢地看着赵宗实,“贤王若想救我,定然有办法。这几日哀家想了许多,想通了很多事情,若哀家猜的不错,梁端是你的人吧。”
赵宗实未答。没藏黑云继续说道,“从前,哥哥同哀家说,哀家还不信,哀家只以为哥哥是刻意不想让我有别的倚仗,原来真的是我错了。谋上者攻心,贤王真是好谋略,利用了哀家和哥哥的离间之心。”
“过奖。”赵宗实简短一答。
没藏黑云再没了耐心,“快说,你答应不答应!”
赵宗实不紧不慢坐到一旁,“本王如何相信,你真的有解药。”
没藏黑云盯着赵宗实,心中暗自思忖了许久,从袖中拿出一只盒子,“解蛊毒,需四季,四季分别下四种药,这里面是第一季的药,你可拿去给稽佘一验真假。”
赵宗实起身,朝没藏黑云伸出手。
没藏黑云把盒子放到赵宗实的手上。
赵宗实没有过多言语,转身便离开了牢房。没藏黑云抓着栏杆,盯着赵宗实的身影,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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