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眼中少有的掠过一抹惊慌,右手仓促间探回,捉向袭来的剑光。可一来,那赶车人这次出手实在太过突然,二来剑速又确实够快。侏儒一时间竟根本捕捉不到那道剑光到底刺向何方。无奈之下,他再不敢托大,赶忙将抱着美妇人的左手撤回,双手并出,似拨弄水面一般,在身前舞出一面手影,护住上半身。
但听“砰”的一道金属碰撞声响起,不知是侏儒运气太好还是怎么,总之赶车人蓄势已久的必杀之招居然正巧被他挡住了,同样的,他挡住剑的双手也仍旧是丝毫无伤。
“嘿嘿,好小子,”侏儒放宽了心,又恢复了先前那般傲气自大的神态,“机会把握得不错,可惜实力差了一点,否则爷爷还真说不定要伤在你小子手里。”
“是吗?”赶车人却不为所动,仍是那副冰冷无神态的表情,“我倒不这么觉得。”
侏儒一愣,不知这人此话何意,但转瞬间,他却忽然双目瞪大,心中暗呼一声不好。急急回过神去,果然先前已被制服的美妇人再次手握银剑狠狠刺向了自己。
侏儒怒哼一声,回身探出左手,并掌拍向袭来的银剑,电光火石间,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掌剑再度相交,不分高下。不过,美妇人显然早已见识过这侏儒手掌的奇特之处,似乎是有些刀枪不入的意思,因此倒不恋战,一点即收,但侏儒显然不肯就此罢手,左脚横跨一步,就要追击。可还不等他动身,身后赶车人的剑光又已赶到。
侏儒不敢托大,只得回身接住。可美妇人这次却不想轻易放他回防,只待那侏儒刚刚收回左手,便右脚轻点,止住去势,同时手腕一抖,舞了个剑花,娇喝一声,再度向侏儒刺去。这一下,端的是两面受敌。侏儒怒哼一声,恨恨骂道,“无耻之徒。”但手下却不慢,左脚骤然变长三寸,一面勾住左边的一张梨花木桌,向身后袭来的赶车人踹去,一面飞身而起,双手变爪,似飞鹰一般正面迎上再度刺来的美妇人。
转瞬间,只听“砰”的一声大响,赶车人已然将被侏儒踹来阻挡自己的木桌劈成两半,可只这一刹之间,便给了侏儒单独面对美妇人的时机。只见侏儒赶到美妇人面前,左手在上,定在头顶,右手在下,收于腹前,右腿半蹲,稍向前倾,左脚踮起,盘于右膝,摆出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惹得周围看热闹的惊呼连连。
但美妇人虽惊不乱,无论怎样,从先前与这侏儒的交手情况来看,至少他的眼睛应该是命门。故此,美妇人也不去管这侏儒摆何姿势,她就只是一心要刺向侏儒的双眼。不料,侏儒见到袭来的银剑,非但不慌,眼睛里反倒还流露出一抹戏谑。
美妇人本就正对着侏儒的双眼,如何瞧不出来?当下心中莫名一咯,似乎隐隐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可还不等她细想,侏儒却忽然出手了。只见他身子骤然前倾,接着右膝伸直,头顶的左手似剑尖一般并拳轰出,腹前的右手则似毒蛇一般缩在身后,伺机而动。
美妇人一愣,这侏儒看样子好像是把自己想象成了一柄宝剑,以右脚为剑柄,躯干为剑身,左手为剑尖,可这想法虽然大胆,却分明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为何自己心底深处的那抹不祥预感反倒愈演愈烈了?
美妇人正自思索间,忽见侏儒盘在右膝的左脚猝然点地,接着侏儒整个人便似猛虎一般飞速冲向自己。美妇人一惊,这才忽然想起先前侏儒勾住身边的木桌时曾将左脚伸长几分,如今突然点地,自然形成了绝对的冲击力。可美妇人倒也不慌乱,眼见侏儒欺进周身之内,右腕轻抖,手中的银剑便似软绵绵的丝绸一般,一圈一圈缠向侏儒当先袭来的左臂。
不料侏儒左臂又忽然伸长三分,先一步赶到,一拳格开缠来的银剑,接着变拳为爪,反手扣向美妇人的右腕。美妇人冷哼一声,一击不中,便即收回,同时左脚突起,踹向侏儒倾斜的右腹。谁知侏儒忽的“嘿嘿”邪笑两声,背在身后的右手骤然探出,一把接住下边袭来的左脚。美妇人杏眉倒竖,又羞又怒,一个翻身闪上半空,同时右脚斜勾,由上而下劈叉,转身扣住侏儒的背部。
怎料侏儒根本不理,反倒是趁势收回左爪,一把搂住缠在身后的美妇人,同时口中嘿嘿笑道,“小娘子怎么这么急啊。”
美妇人阴沉着脸,不去理他。
不过这时,侏儒身后的赶车人却也已然赶到,剑光骤起,刺向侏儒的右腹。侏儒眉头一皱,低骂一声,“哪来的臭皮膏药。”同时左脚踏前,准备先避开再说。谁知,一直缠在他身后的美妇人却忽然娇喝一声,整个上半身“唰”的弯成一把弯弓,双手由上及下,一左一右分别死死握住侏儒的双脚踝。如此,美妇人整个人都几乎贴在了侏儒的身上。本来,平常出现这种情形,侏儒自然是求之不得,可眼下赶车人的剑光顷刻间就要袭来,正是生死一刻,哪里还有心情再想这些旖旎之事?不由脱口骂道,“哪个花楼里出来的婊子,这么喜欢勾引男人。”
现下大堂中人群众多,虽都是不拘虚礼的江湖人,但被侏儒这么一说,美妇人还是忍不住脸色一红。可她这次也是发了狠,内力似不要钱一般,疯狂的从双手中冲进侏儒的左右双脚,弄的侏儒脚踝处青一块红一块,疼得他哇哇大叫,“不要脸的婊子,赶紧给爷爷松手。”可美妇人知道自己不是侏儒的对手,想伤他只有眼下一个机会,哪肯轻易放手?何况骂都已经被骂了,怎么也得收点利息再说。
于是,二人一时便就这么僵持了下来,谁也动弹不得。
说话间,赶车人的剑光已然欺进侏儒周身,眼见便要刺破侏儒的右腹了。
侏儒无奈,只得强忍着双脚的疼痛,强提一口内力,向左躲去。可赶车人的剑速何等之快,侏儒双脚又被美妇人扣住,基本动弹不得,又哪里能完全躲得了?但见侏儒闷哼一声,右腹便已然见了血,染红了上衣。不过,好歹借着方才那么一弯腰,保了一命。
可赶车人显然并不想就此放过他,在用剑划过侏儒右腹并与其错身而过之际,忽然伸出左手,并掌击出,“砰”的一声狠狠轰在侏儒的右胸口。侏儒生生受了一击,喉咙一甜,“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同时整个人似断线的风筝一般摔向大堂的东墙。期间,美妇人知道事不宜迟,不敢再继续缠在侏儒身后,急忙松开双手半空里一个翻身,踩在侏儒右肩上,借力欺向西方。
只是,不知是不是先前侏儒说的那些淫言秽语太过了,美妇人在离开前,居然又用右脚狠狠的踹了侏儒的胸口一下,这才作罢。可等她出了气,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前边赶车人惊呼一声,“小心!”美妇人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却忽然发觉自己的右脚踝被人一把捉住,整个身子也因为没了后力,从空中落下。美妇人又惊又羞,回过身去,果然发现那侏儒的右手此刻正紧紧的握着自己踢出的右腿,同时心里也大感纳闷,不知为何原本看似已受重伤的侏儒竟忽然回过了气,而且人也在撞到东墙之前堪堪止住了去势。
不过,便是侏儒无伤之时,美妇人都敢和他一争高下,何况他刚刚还生受了赶车人的一剑和一掌?于是,美妇人不惊反喜,一个翻身闪到侏儒头顶,左手并掌轰出,正要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出言不逊的侏儒。
可侏儒此刻却忽然像是变了个人,再没了先前的一点傲气,就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波澜不惊的看着伸掌轰来的美妇人,没有半点神情。
接着,就在美妇人的左掌即将轰到侏儒眼前时,侏儒出手了,没有半点蓄势,也没有什么绚烂的招式,就只是那么很平淡的挡在身前,与美妇人的左掌合在一起,就像是两个相识已久的老熟人再见时愉快的拍掌一般,没有半点狠辣,有的只是不舍和怀念。
可美妇人显然并不这么想,就在二人双掌相交时,美妇人忽然发觉一股异常狂暴的内力,似海啸一般冲进自己的体内,摧枯拉朽般将自己苦修多年的内力狠狠抹去。
“噗”,鲜血似雨点一般抛向半空,妇人似惨花一般随风散去。
“砰”的一声闷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美妇人正好摔在了赶车人的身前,可她面色苍白,喘着粗气,只能倚着身边的木桌勉强站直。
赶车人瞥了身边的美妇人一眼,眉头大皱,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向冷静的脸色也开始渐渐变得凝重了。
接着,对面的侏儒一面用右手堵住右腹上的伤口,一面抬起头来,盯着赶车人,咧嘴笑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居然是你,你居然还活着,嘿,好,很好。”接着,他又转头看了美妇人一眼,话锋一转,道,“还有你,你也很不错。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柳叶谷的人吧,怎么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管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