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凯倪的呼吸猛地一滞,剥开的军用毯里,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是请假回家的颍玉。
不待葛凯倪问,田獒已先开口:“顾木求我把她送过来,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你去帮我守着,有人接近知会一声。”葛凯倪把田獒支出店子,在周围布了隔离结界,分出一丝神识,小心探进颍玉的识海。
冰天雪地中,一粒微弱的光珠被几只透明的灵体追逐,光珠已经精疲力尽,几次被透明灵体困住,左冲右突中,光珠险险冲出来,代价是被透明灵体咬掉掉一小口。
趁着透明灵体争夺分食被咬下来的部分,光珠奋力逃开,因精力不济,撞上一堵冰墙。
冰墙变形,将光珠包裹,如同变形虫吞噬猎物。
光珠是颍玉的神魂,冰墙是会伪装的寒灵体,如果不能赶在被寒灵体消化之前救出光珠,颍玉的命就没了。
葛凯倪在结界内又布置了困灵阵,将颍玉识海内的寒灵体束缚住无法动弹,化灵力为刀,在寒灵体上打出一个洞,把光珠从洞里拖了出来。
再找回被咬掉的那一小口光珠,将二者融合,这才算暂时保住颍玉一条命。
只这样还不够,如果不处理掉寒灵体,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只是徒耗灵力。
葛凯倪把寒灵体引出颍玉的识海,导入自己体内,调动浑身灵力,一点点消化寒灵体。
她是天生吸引灵体质,能将灵体化为自身灵气的一部分,可这样做还是很危险。
寒灵体是岁月长河中产生的天地精灵,不含有丝毫杂质,是天地间最纯粹的灵气所凝,以她低微的修为,很有可能会被寒灵体反噬,那她就是第二个颍玉。
但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对她这个药石罔效的体质来说,能遇到如此纯粹的灵气,机会微乎其微。
“这是一场机缘,又未尝不是一场祸。”这是林逸沁接过阵盘时,莫名其妙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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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暖和了,葛凯倪只觉浑身一松,睁开被冻得沉重的眼皮。
等她看清眼前情景,那感觉,用“惊悚”二字已不能形容。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能看到自己。
明明,明明寒灵体已经被自己完全吸收,自己已经得到了自由,可怎么看到的“自己”却还是冻住着的,如一尊白玉雕琢的塑像,保持着五心向天打坐的姿态。
还有,自己怎么是飘起来的,无论是打坐的“自己”,还是躺在床上的颍玉,以及挂在绳子的衣服,都在自己的俯视状态下。
以自己的修为,应该还没到会飞的程度吧。
葛凯倪低头看向漂浮的身体,吓得几乎不能思考。
身体是透明的,透明的,透明的……
鬼——
这是葛凯倪现在唯一能想到形容这副身体的词。
葛凯倪苦笑,小说里的话都是骗人的,说什么修者无所不能,她自从能够修炼,吃饱肚子的问题日益严重,估计还到不了有能力辟谷的时候,她已经饿死了。
哦,不对,她现在已经死了。
葛凯倪低头看向端坐着的“自己”,俯冲而下,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结果,“自己”穿她而过,像一阵薄雾略过,她依旧是那个透明的她,“自己”毫无变化。
再冲,再失败,再冲,再失败。
“自己”巍然不动,没有一丝接纳她的意思。
左冲右突,她四面碰“壁”。
不是墙壁,是她亲手布置的困灵阵的界壁。
她这是要自己把自己困死吗,回不到身体,她无法操控困灵阵,出不了结界。
这么冲了一阵儿,葛凯倪倒是冷静下来。
仔细观察“自己”,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失去生命体征,只是血液流动缓慢,灵气运转迟滞,如同冬眠的乌龟——僵而不死。
僵而不死,僵而不死,僵而不死……
哈?那自己现在算什么。
验证那根神棍不是骗子?
体验元神出窍的感觉?
自个儿吓唬自个儿?
或者是说,她这是自我保护,神魂脱离肉体,以免神魂被冻死,等暖和了再回去?
葛凯倪朝窗外看去,雪片已经变成雪团,漫天的雪给大地穿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衣。
田獒静静站在店子对面的樟树林,白雪覆盖下的他,已经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想起穿着厚厚羽绒服的林博弈上下台阶跑步取暖的场景,再对比此时穿着单薄的田獒,葛凯倪认定了一个事实,田獒不是一般人,他有修为。
也难怪田獒能隐匿神形于无物,因为神魂本就是一般人看不见的。
那么郎豪呢,难道也是一只巨狼化身?
“林妈来了,有肉吃。”
“林妈来了,有肉吃。”
两只冠鹰啸叫,声音中的兴奋,比葛凯倪回来还高兴。
葛凯倪好笑,她这是养了两只吃货吗,林博弈离店子还远着呢,这两只就知道林博弈带了肉来,她进来老半天了,也没听这两只吭一声。
呃,这不是重点,目前最要紧的,是不能让林博弈看出她的不对劲。
既然搞清楚了状况,葛凯倪也知道该怎么回到身体里。
她静下心来,默念四相功口诀,神魂缩为一个光团,缓缓进入“自己”识海。
呃,冷,好冷!
葛凯倪打了一连串冷战,努力睁开眼睛,冻僵的双手艰难地掐动指诀。
还好,没有因她的动作迟滞而使得指诀失效,结界打开,林博弈不至于不得门而入。
被她引入体内的寒灵体,已经消化完成,正在融入她的经脉。
葛凯倪艰难的站起身,挪到床边,看颍玉的脸上有了血色,心里松了一口气。
活过来了,她和颍玉都不会死。
“林妈来了,有肉吃。”
“林妈来了,有肉吃。”
两只冠鹰兴奋地飞出门,一边一只,落在林博弈的肩膀上。
“饿了吧?”林博弈笑呵呵逗弄着冠鹰。
田獒从樟树林走出来,围着林博弈转了两圈,就差流口水了:“三种馅的饺子,很香。”
他是以这种方式,向葛凯倪示意有人来了。
冠鹰的啸叫和飞出,已经算是向葛凯倪报过了信,但他坚持自己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林博弈乐呵:“你这鼻子能跟狗鼻子比了,饺子用塑料袋扎紧着呢,你都能闻出来。”
什么叫能跟狗鼻子比,人家本来就是狗好不好。
葛凯倪喷笑,还没有完全融入经脉的冰冷灵气,冲口而出,呛得她一阵闷咳。
林博弈加快脚步,一进门就埋怨:“你回来这半天都干什么了,连火都没开,这下冻感冒了吧!都多大人了,还不知道顾惜自己。”
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给葛凯倪裹上,手挨到葛凯倪的脸,冻得一个哆嗦。
也顾不得埋怨了,赶紧打开外间角落里煤炉的封门,拉葛凯倪坐在煤炉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