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持续足有十分钟,林逸沁呵然一笑:“坐吧,你这么高的个子,仰得我脖子酸。”
嗯?
葛凯倪抬头,办公桌对面的林逸沁似苦笑,似无奈,似酸涩,似叹息,似探究,总之是各种滋味尽在其中,唯一没有的,是葛凯倪预料中的愤怒。
这什么情况,葛凯倪心生警惕,按说活成老狐狸的林教授,在她这么个小辈面前,要么愤怒,要么不动声色,不该有这么丰富的表情才对呀。
林逸沁调侃:“都说葛凯倪心眼比藕多,嘴里能跑火车,果然是没错。”
“您不生气吗?”葛凯倪坐下,不相信林逸沁会轻易放过自己。
“不生气是假的,”林逸沁拿起一只毛笔把玩,叹道,“我这把年纪,经不得生气了,自己看开点,还能多活几年,我还指望能领到退休工资呢,不能这么轻易让你气死。”
把盒子推向葛凯倪:“既然已经拿来了,就都给你吧,留在我那里,早晚被我孙子玩坏,给了你,说不定有大用。”
葛凯倪摇头:“您不怪我就好,我哪能都要呢,两枝就好,宿舍老鼠多,咬坏了不值当。”
被您孙子玩坏了,是您家的事,我要是全拿走,那可就是良心的事了。
林逸沁沉默,扭头看向窗外。
窗户没有关,冷风扑在林逸沁的脸上,林逸沁微微打了几个寒战,头上不多的灰白头发,被风吹乱,林逸沁却没有要起身关窗的意思。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久到林博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系主任办公室门外停驻到葛凯倪差点忍不住出去看,又由近及远悄悄离开。
其他老师也都相继离开,整个办公楼只剩林逸沁和葛凯倪,林逸沁终于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盯着装毛笔的盒子。
“你有能力护住这些笔。”林逸沁打破沉默,用的是肯定语气。
“除了我自己这些收藏,我还可以给你弄到更多你需要的笔,”林逸沁接着道,“就用这些笔,换你手上的一样东西。”
说完,又看向窗外。
风越来越大,吹得长长台阶下的林博弈紧缩脖子,不停跺脚,来回走动,努力想要让冻麻木的脚暖和些。
“看样子要下雪了。”林逸沁对着窗外说。
葛凯倪不说话,也看向窗外,静等林逸沁说下去。
跺脚和来回走动不管用,脚依旧冰冷,林博弈干脆一遍遍地小跑着上下台阶。
“我想换你的阵盘。”良久,林逸沁看进葛凯倪的眼睛。
“您和郎总教练认识!”葛凯倪用的也是肯定语气。
她的恣意包里有几个炼制好的法阵,基本都是简单的只需单纯以灵力催动的法阵,唯一需要以阵盘控制的稍复杂法阵,是如今在郎豪手里的暖灵阵,阵盘在她自己手上。
林逸沁没点头,也没摇头,神色平和:“换不换,这些笔都是你的了。”
天色暗下来,没有人去开灯,倒显得外面的情景更加清楚。
林博弈抬头看看天,伸出一只手,展开手掌,几片雪花打着旋儿绕开他的手掌,落在他身后的四季青丛中,不见了踪影。
葛凯倪抱着一摞盒子从办公楼出来,林博弈冲下台阶,要从葛凯倪手里接过盒子。
“不用。”葛凯倪扭身躲开,“这点东西还累不着我。”
“累不着,但挡视线。”林博弈的长胳膊越过葛凯倪肩膀,拿走最上面几个盒子。
挡在眼前的盒子被拿开,葛凯倪的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不由感慨:“真如传说中一样,南方的地面温度高,积不住雪。”
“也不是啊,”林博弈以下巴示意路边,“你看,草上和树上已经积了雪。”
天已经很黑了,好在教学楼大部分教室都亮着灯,葛凯倪不用夜视眼,也看得清路。
葛凯倪往店子方向走,问林博弈:“饿得狠了吧,咱们先去把东西放下,我请你下馆子,你想吃什么,我今天可是赚了一张大钞呢。”
这个时间菜市场早没人了,食堂也关门了。
想想明天要多花很多钱,葛凯倪心里就疼,天下雪,菜涨价,这是到哪里都不变的真理。
林博弈把手里的盒子摞回葛凯倪手上,“我去买些饺子,咱们自己煮,边烤火边吃。”
“也好,我先准备拌料,给你的多放些辣椒。”葛凯倪不忘嘱咐,“要是有生肉也买些。”
一天没有喂冠鹰了,还不知那两个小家伙怎么埋怨呢。
期末考试临近,嘟嘟忙着复习,已经好几天没来喂冠鹰,蒲劲松的雨后龙她也没去看了。
想起两只小家伙稚嫩的埋怨,葛凯倪就觉好笑。
自从两只冠鹰来到店里,神出鬼没的黑风也来的勤快了,除了催葛凯倪给它做好吃的,就是围着冠鹰转,葛凯倪真怕黑风贪嘴把冠鹰给吃了。
前天她一进店门听见两声稚嫩的“姐姐”,愣了半天,才搞明白是冠鹰叫她。
看着黑风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样子,葛凯倪哪里有不明白的,这又是黑风搞的鬼。
离店子还有几十米远,葛凯倪突然站住。
强烈的危机感来自于前方,是野兽看守猎物时给周围环境的威压。
高于眼睛的盒子被葛凯倪收进恣意包,一只巨狗闯进她视野中,就在她店门口的位置,将身后的房子遮了个严实,样貌和她刚出关时看见的那只巨狗一样。
葛凯倪在身前凝出灵力棍,怕威力不够,又在灵力棍中夹杂了一整只树蛹的毒汁。
如果打不过对方,至少可以起到麻醉对方的作用。
店里突然传来稚嫩的鹰啸:“姐姐,有坏蛋,姐姐,有坏蛋。”
葛凯倪一个激灵,眼前没了巨狗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田獒那张着急又忍耐的小脸。
葛凯倪确定,田獒就是巨狗的化身,收起灵力棍,出声叫唤:“田教练?”
田獒一动不动,他个子矮,看不到对方的面貌,不敢妄动,怕有诈,只能以静制动。
并不知他的隐匿对葛凯倪来说,已形同虚无。
“是我,葛凯倪。”葛凯倪把所有盒子收进恣意包,露出整张脸来。
田獒明显松了口气,让开路方便葛凯倪开门。
店门打开,田獒手里多了一卷军用毯,冲进里间把军用毯放在床上,扯开被子盖住大部分军用毯,这才小心翼翼把露在被子外面的军用毯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