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祭府是一座巨大的六进四合院,家主居住在第五进,第四进为祭家嫡系所居,第三进为家族长老会所在地,也是长老们办公会客所在地,第二进为祭家仆人和庶族弟子所居。
此刻,在毗连垂花门的二进一个厢房中,一个茨菰眼的大胖子正打量着眼前一立一坐的两个人。
这个大胖子是祭府很有权势的人物,几乎可以说是长老会以下最有实权的人物,他正是祭府管家祭云雀。眼前二人,坐着的是祭落华,站着的是墨十一。
昨天,祭落华和墨十一二人为了发财,还在血虎山上挖参,不曾想,几天下来,连个人参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墨十一竟中毒倒地,眼看就要毙命。
祭落华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当下把快要毒死的墨十一背负下山,进了祭府,直奔长老会求救。适值祭云鹤正在长老会议事厅,他武功高明,精通医道,对于这样的蛇毒当然是不在话下,祭家有现成的驱蛇毒草药,当下吩咐祭落华煎熬了草药,喂墨十一喝下,不一会,墨十一才慢慢从垂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对祭落华和祭云鹤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不住对祭落华连连作揖,对祭云鹤更是大礼参拜,发誓要做牛做马,报答祭家的大恩。
救治墨十一这样的人,对祭家长老祭云鹤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他淡淡道:“我救治你,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给你驱毒的药材是我三弟负责的,你把这笔银子还上就可以了。”
墨十一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可是心里却直犯嘀咕:这笔银子不知何时才能还上。真后悔,不该听了那个老不死的大骗子通天晓的蛊惑,去山上挖什么千年人参,现在不但人参没挖到,还欠下了一屁股债,肠子都悔青了!
祭落华对他的处境略有所知,干脆好人做到底,对祭云鹤道:“二伯,墨十一苦读多年,很有学问,我们祭家不是正缺一个教书先生吗?要不然把他留在府上,教授弟子读书怎么样?”
祭落华不过是平平常常的这么一问,墨十一却如听仙乐,浑身毛孔都张开了,满眼期待地看着祭云鹤。
祭云鹤对这事不置可否,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这事,找管家说说看。”
墨十一大喜,连忙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祭落华立即向祭云鹤告退,领着墨十一找到管家祭云雀,说明来意。
祭云雀招呼祭落华落座,上下大量了墨十一一番,沉吟道:“本府西席向不空缺,原先的韩老夫子的空缺已经有人顶上。不过你既然是九少爷荐引的,不能不给一点机会。算盘会吗?”
墨十一点了点头。
祭云雀随即道:“账房正缺一个算账的,你既然会算盘,那就到账房,不过……”说到这里,他望了祭落华一眼。
祭落华连忙道:”墨先生现在比较困难,人事的话等他拿到薪水再给吧。”
祭云雀脸上露出一丝不豫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墨十一狂喜,跪下连连磕头,对着祭落华也磕了几个头。祭落华有点局促不安,祭云雀却很享受,缓缓道:“罢了,账房管住的,你先回去把行李带过来。”
“是,是。”墨十一千恩万谢地去了。
祭云雀望着墨十一转过身子的背影慢慢消失,笑道:“可怜可怜,一个账房的伙计就把他高兴得这样,读书有什么用?他的事我也曾听说过,满肚子的学问,可惜什么也不会干。”
祭落华也笑道:“他这样的人如何能能入老总的法眼?还不是你老人家赏他一碗饭吃!”
祭云雀很受用这话,呵呵一笑,随即换了口气道:“老九,这次你不光是为了那个书呆子来找我的吧?”
祭落红一愣,随即腹诽了一句:这条老狐狸,当真眼光毒辣的紧,竟看出自己有事找他。
祭落华道:“老总,你这双眼睛真够毒,竟能看透人心。”
祭云雀半眯起眼睛,嘴巴两边的肥肉微微翘起,得意地道:“九小子,有什么事要麻烦你老人家,赶紧说吧。”
祭落华沉吟了一下,终于道出了此行的主要目的:“老总,你和元红药铺的顾主管有没有什么交情?我想到那里去做事。”
到元红药铺学做药材生意是他最近几天一直在考虑的事情,他想做生意挣钱主要还是为了买药练武,不能因为要挣钱而耽误了练武。到药铺去学做药材生意,短时期内肯定不可能挣到什么钱,但可以多了解药材,争取能早点搞到对自己有用的药材,这是一条两全其美的捷径,挖人参失败后,是他的首选。
“什么,你想去元红药铺?要是在祭家,我还有点办法,在胡百万那个铁公鸡那里,我可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我很是好奇,你在祠堂里干得好好的,怎么想到要到胡公鸡那里去做事?”祭云雀瞪大了一双茨菇眼,很是纳闷。
“老总,还请你多想点法子,至于人事方面,我还是有一点小小的积蓄。”
祭落华郑重地许诺道。他想起爹去世前的时候,花了十两银子请这个老总,替他找了这么一个看守祠堂的轻松活儿,现在要更换工作,不能不大放血。
“老弟,不是我不肯帮这个忙。胡百万那里,我真的是走动不多,要是随便安排个伙计你也犯不着,好一点的职位,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铁公鸡的为人。”祭云雀皱了一下眉头道,“你要是到祭家自己的药铺,我还是可以想点办法。”
祭落华摇了摇头,祭家虽然也有药铺,但如何能和胡百万这个天下第一富豪所开的大药铺相比?他带着几许失落,也带有一份意料之中的失望,走出了祭管家的厢房,向着门外走去。
“落华,怎么啦?好像有点不开心的样子?”迎面走来一个比祭落华大上几岁的梳着朝天髻、一身朱红裙褂的圆脸颇为富态的姑娘,她关切地问,声音清脆响亮。
“五姐,是你!”祭落华看到她,灰暗的心情开朗了很多,要说整个祭家,谁最关心他,肯定就是眼前的五姐、祭家的嫡女祭落月了。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一个丫鬟,模样甚是明媚动人,比她的主人要出色几分,也很机灵,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上下打量着祭落华。
“五姐,我最近想学做生意,想到元红药铺去做事,方才我去找了管家,管家说他没有办法。”祭落华道出了实情。
“你好好的要去元红药铺干什么?”祭落月好奇地问。
“这个……我年纪也不小了,我爹娘临死前嘱咐我,一定要早点成家,看守祠堂虽然清闲,但要成家的话远远不够,所以我想到元红药铺去……”祭落华挠了挠头,说出了一大通谎话,不过看起来很是合情合理。
“这样啊……”祭落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又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丫鬟,忽然格格笑了起来。
祭落华有点莫名其妙。
祭落月随即正色道:“落华,你要是真想去元红药铺,干嘛找管家,他能有多大作用?他再强,不过是一个下人。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你要真想去,只要我一句话。”
“真的,五姐?”祭落华大喜过望。
“什么真的假的!五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以为我是西京城中的通天晓?”祭落月白了他一眼。上次通天晓也和他说过,通天晓和元红药铺的顾主管有过命的交情,不过吃过一会亏的祭落红,是再也不会相信这个老滑头了,不过话说回来,挖不到人参,倒也不能真的怪通天晓,也许血虎山上真有千年人参,只不过祭落华没发现罢了。
听说五姐有办法,祭落华连连作揖,口中称谢不已。
祭落月又是一记老大白眼过来:“瞧你那小样,还有点出息么?一个药铺的伙计就让你高兴得那样,还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弟子呢!实话告诉你吧,我和胡老板的独生女儿胡宝黛可是有过命的交情,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我可以把脑袋揪下来。”
第二天,元红药铺来了一个伙计,毕恭毕敬地将祭落华请到了药铺总号,这哪里是去当伙计学做生意,简直就是把他当爹爹待,让祭落红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来,无论做什么事,均是因人而异。
元红药铺除了比一般的药铺更阔大,更气派外,室内的摆设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区别的。一排宽大的柜台将店堂大厅分为内外两部分。外侧坐着“坐堂先生”,柜台的内侧靠墙摆放着的就是盛放中药饮片的“百眼柜”了。那一个个小抽斗中,存放着数百种药材,每个抽斗上都写了其中存放药材的名称,取起来十分方便。
那伙计将祭落华领到柜台后坐着的一个身穿灰银色员外服的中年人面前,那人方面大耳,不怒自威,神采飞扬,一看就是主事之人。那伙计对那人一躬身道;“顾主管,这就是小姐指名要的人。”随即向祭落华介绍道;“九少爷,这位就是我们元红药铺的顾主管,是胡老板最为得力的干将。”祭落华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拜见。
顾主管微微一哼,严肃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有多么大的来头,不管是谁荐引你到药铺做事,只要你在元红药铺一天,就要守一天药铺的规矩,否则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立即叫你卷铺盖走人,从哪里来还到哪里去,即使到了胡老板面前,我也是这么说!”
顾主管一见面就给祭落华一个下马威,丝毫不给情面。随后他安排祭落华到一间距离祭家比较近的分号实习。
元红药铺由顾主管负总责,下面就是“管事”,管事负责店内一切,但一般只负责一个或几个店。
接下来,顾主管将祭落华就分配到这个药店,这个药店的管事和老板一个姓,很年轻,大家都叫他小胡。
小胡一见祭落华就热情地道:“祭老弟,你到我这里有点屈才了,庙小啊。”
祭落华不敢怠慢,诚心地道:“胡管事,我是来这里学做生意的,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请你多关照。”
小胡大大咧咧地道:“好说,好说,这样吧,以后你就先跟在我后面熟悉一下店里的情况,像晒药、收药等这些粗活你就不用干了。”
于是祭落华一进药店就跟在小胡后面学习,小胡一个人单独睡在药店“后柜”的一间屋子里,总帐、银钱,贵重的药材如犀角、羚羊等,都锁在这间屋子里,钥匙在他身上。
小胡见祭落华每天回去很不方便,就叫祭落华一起和他睡,他在后柜中做什么事情基本上也不避祭落华。
过了几天,祭落华熟悉了店内的情况,才感到小胡对自己是多么照顾。
祭落华实际上是药店的伙计,按照当时药店学徒的一般规矩,象药店中的最基本的粗活晒药、收药、碾药,是不可避免的,这些干好了,才可以抓药,写帐,之后才可以学习切药。切药是药店的技术活,药片切得如何,甚至可以决定了药材的销售,所以能做到切药,实际上已经是师傅,薪水上涨。从最基本的学徒到切药师傅,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有很多学徒一进药店,还要给师傅们倒夜壶。
这一切,小胡当然全部给祭落华免了。
元红药铺作为元焱王朝最大的药铺,还有自己的药园,不少伙计还外出采药。
在药店学徒所干的杂活中,最辛苦的就是采药了,甚至会有生命危险,有的药材生在陡峭的悬崖,采摘不小心会掉进万丈悬崖,有时在深山老林中会遇到毒蛇猛兽,那都是九死一生了。
祭落华在药店清闲地晃悠了十天后,就向小胡提出,要外出采药。
小胡惊得眼珠子几乎就要掉下来了,有点结巴地问:“兄弟,你怎么想到要去采药呢?采药的薪水虽然高一点,但却是最危险的活,这种活只有那些家里最缺钱的伙计才愿意干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