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花浪蕊,尘埃漫漫。
她灰溜溜的跟在二人身后,光斑点点,一脸颓然之势,稍许工夫,一丝淡淡的烟味绕鼻,朝着坡下望去,整片的烟雾缭绕。整个篁竹书院笼罩在漫天烟雾之中,雾中火光点点,应当是一场漫天大火。
这一览无余的篁竹书院,曝露在她眼前,竹林旁的火焰,红绿交映,树影沙沙,微风而作,如蝼蚁般的人丁,奔跑,站立,皆在她眼前环绕。
原本的呆滞瞬间变成惊恐,她从未料想过篁竹书院会遭大火焚毁。
“啊,篁竹书院?”谢绾失声尖叫,心头一抖,便奔向书院而去。
谢绾一路奔跑,时而风作,思绪也随之凌乱,不敢去想其他,一边大口喘气,直至跑的筋疲力竭,也不愿停下脚步,绕了半圈工夫,才到了篁竹书院前。
而苏庆煜与顾辞随后而至。
望着漫天大火,心里空荡荡的,院长的哀嚎声,书院学子的惊讶声,救火之人的脚步声,在篁竹书院前阵阵回荡,击溃了她最后一点理智。
她心头一颤,大惊失色,她去时楚邱还在里面看书,如今或许还在里面……
再也控制不住她的情绪,眼中略带血丝,双手颤抖不定,思绪紊乱无比。
“你们看到楚邱了吗?”谢绾抓住学子的肩头摇晃,睁大眸子。
学子愣了半晌,双手开始颤抖,说话竟也变得结巴:“楚,楚邱,似乎还在里面!”
谢绾二话不说,将一旁奔来救火的水泼了自己一身,连忙扯下旁人的一件外衣,披过头,朝学堂之中奔去。
苏庆煜刚想阻止,却见谢绾已狂奔而去。
大火在无声中四散,亭台楼阁在瞬息之间崩塌,火光之中毫无生色,只留得一片片焦灼的痕迹,顿时虎风瑟瑟,但似乎助长了火光蔓延,慢慢的吞噬着整个书院,一片一片的竹木似乎在被凌迟一般,篁竹书院在悄无声息之间倾颓。
“孤身闯火场,你可知多危险!”苏庆煜拽住谢绾的手腕,怒喝道。
苏庆煜从未料想到,眼前之人竟会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二十二年来他从未对一人产生如此浓厚的好奇,而她却是头一人。
“我只知,我要好的同窗好友还在里面!”她挣开苏庆煜的手,撕破喉咙大喊,嘶声力竭。须臾间,她长吁一口气,拾回理智,“他如今不在学堂内,你往左边一路去寻,我朝右边一路去寻。”
未等回应,便奔向右边一道,深处火光,烟雾缭绕,以至于篁竹书院的周遭,染着大片黑压压的烟雾,侵蚀着碧蓝的天空,此时,心中繁乱的思绪四起,苏庆煜方才所问在她脑海中回荡,令她恍惚,但火光的耀目却让她神思清明。
远远地,便听到一阵喘息声,局促不定,沿着声音而去,一片狼藉,唯有楚邱倒在长廊的中央,整个长廊都化为火海,整颗梧桐树也被火燃尽,从喘息声变为咳嗽声,火势愈来愈急。
她小心翼翼的避开掉落的枝干,走到楚邱跟前,见他神思早已不明朗,推了些许,未见反应,便背起就走,由于谢绾身为女子,本就无法承受楚邱的重量,弓背折腰之下,步履艰难,一边挪步一边呼喊苏庆煜的救援。
“苏谪!在这!”她扯破喉咙的大喊,一步步挪着脚步,不久苏庆煜便闻声而到,苏庆煜扶住楚邱,便朝着门外而去,漫天的大火,吞噬了大片气息。
谢绾跟在后面,剧烈的咳嗽充斥了整个火场,木头滚这大火而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咳了一声,转瞬间,又伏地而起,恍然的视线只留的她往前奔去,毫不犹豫。
走出大门,大片大片的学子慌忙上来看望,人人叹这飞来横祸。院长依旧在那哭喊,哭他的心血付之东流,喊他在瞬息间变得一无所有。
视线愈来愈灰暗,随之倒地,一个学子连忙上前,欲要背她去医馆,却被苏庆煜拦了住。
苏庆煜凝眉,瞧着眼前的谢绾,心中似乎早已笃定些什么,唯有长长的一声叹气。
“我来,你背楚邱。”二人各自背着一人奔出小道,寻找最近之处的医馆。
扶贫济世,杏林春满。
大夫瞧见如此,惊慌之中,连忙将二人各自送入卧榻,待苏庆煜遣散了那名学子,便开始把脉,眉宇之间,又是惊讶又是叹息,而苏庆煜竟是走到桌案之前翻看起医书来,并无丝毫的踌躇。
翻看不久,苏庆煜便推开屏风,朝里面望去,她褶皱破损的米黄色长袍很是显眼,面上灰头土脸,双眸紧闭,唇角微微颤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他二人如何?”苏庆煜心底一沉,凝眉道。
“那名男子在烟气入喉,只要将喉中的烟气咳出来即可。”大夫长叹一声,缓缓而道,“而那名女子入喉的烟气不多,但是背部略有烧伤。”
女子……苏庆煜嘴角一弧,神色竟是有几分怡然,他背手看向谢绾,心中竟有些异样,只瞧见大夫拨出银针,对着二人手腕一扎,二人连连咳了起来,却尚未清醒。
“白珺,你来清理她的伤口。”只瞧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女子,一袭蓝衣,挎着药箱,柳眉俏颜,脱俗出尘。
“谢绾?”沈白珺掀开谢绾的发丝,眸中略过一丝诧异。
沈白珺自小与她交好,算是一同长大,姐妹情深。谢绾自小以男儿面目示人,今日怕是又出了事。
苏庆煜的眸子乍时变得迷蒙,心中的思绪依旧平静,远远的朝里面看去。
原来,她叫谢绾。
“你识得她?”苏庆煜面不改色,吐字凝练。
沈白珺微微点头,举手投足之间,风姿清雅:“她是我自小交好的好友。”
“公子素未谋面,不知公子如何识得她的?”沈白珺瞧着苏庆煜,眉庭开阔,双眸如潭,所身着丝绸更是贵气,想来是富贵之人。
苏庆煜淡淡的说:“不过是前几日的萍水相逢而已。”
话音刚落,沈白珺打量了一番苏庆煜,恍惚间掩唇一笑,眉目中笑意尽显,谈吐不俗,长相又如此俊逸。几年来,谢绾推脱了数门婚事,皆以文武双全为由,这人才貌双全,若是做媒,她也应不再推脱。
“小女子要为她清理伤口,请公子……”一言未毕,苏庆煜顿时合上屏风,只留得沈白珺在里头咔哧咔哧的笑,银铃般的笑声,很是明朗。
沈白珺掀开谢绾的外衣,边清理伤口边是小声道:“瞧着算是富贵之人,也不知是何底细。”
眼前灼伤的伤口触痛着她的眼睛,不敢用力触碰,生怕谢绾哪时醒来,弄疼了她,敷上了一层自制的药泥,便遮了回去。
沈白珺整理一番药箱,便拨开屏风,朝着屏风外的苏庆煜笑道:“小伤而已,不必挂念。”
冷眸一瞥,便拂袖而去。只留沈白珺在一旁远远望着,以旁观者的姿态,环手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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