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大光明,高堂明镜。
经过春风的洗礼,衙门前铺上了一层盎然的春意,草长莺飞,纵生枝叶,纵然景色宜人,墨绿春晓,也难逃如今凝冷的气氛。
阔步向前,踏到鸣冤鼓前,放下手中的玉佩,挂于腰间,鼓声鸣,群衙起,恍惚间群蚁排衙,整齐划一,浩浩荡荡的围观群众,一簇拥至衙门前,比肩接踵,顶背相望。
“何人击鼓鸣冤?”不远处便听得有一道熟悉的声音,是那县令的声音,依旧一套熟悉的官服入眼,瞧起来甚是人模人样。
“我。”苏庆煜的那一袭墨绿长衫在人群中很是出挑,不久便与谢绾从那推攘的人群之中走出,眸中全无方才的愁,唯有如今的怒。
县令瞪大了眼睛,眼见愈行愈近的苏庆煜二人,吓得有些失措,七日之约,今日方巧是第七日,仅仅七日,难不成真有所获?
“你,你二人,为何击鼓鸣冤?”县令的声音明显的开始颤抖,慌张使他有些不知所言,煜王在前鸣鼓,跪是不跪,他不知如何进退,若是不跪,定会让他人知晓煜王身份,若是跪了,岂不是大不敬之罪。
谢绾与谢卿之二人缓步上前,全无跪拜之意,也方巧让县令松了一口气。
既定了神思,苏庆煜却凝立在侧,谢绾冲着她看去,疑惑,迷茫。她本以为是苏庆煜替她道破这案件,如今却凝立不语。
而她身为杀害钱妄的嫌疑之人,理当避嫌,也不好在公堂之上替自己洗冤,如今,是应如何化解这一份尴尬?
“你只需道破玄机,道破真相。”苏庆煜轻声的在谢绾耳边传过一道话,既是县令知晓他的身份,只要他在,县令就不敢多生事端。
谢绾闻此言,似乎知晓了苏庆煜的用意,既是如此,县令也当是知晓了身份,自不敢轻举妄动。想来,苏庆煜早已为她铺好了路,只待她步步行来。
二人相视一笑,从容自得,既是如此,她也不瞻前顾后了。随即开始款款而谈,身处这高堂明镜,毫无丝毫的畏惧,再无丝毫的枷锁。
“杀害钱妄的凶手,是篁竹书院的夫子,顾辞。而非是我。”谢绾恣意洒脱,言语抑扬顿挫,一针见血。
“顾辞?”县令狐疑一思,转而看向苏庆煜的眸子,再道,“你有何证据?”
“经过七日的寻证,我发现了作案凶器,作案凶器的归属以及作案手法。”
“仅有物证?”县令道,“人证呢?”
谢绾一梗,神思一聚,仅有苏庆煜一证,显得有些苍白,若是那李三呈愿帮她为证,那可便是铁证如山。也不知他可愿放下朝奉的身份,帮她洗罪。
“李三呈。”未等谢绾反应,苏庆煜便连忙道,“顾辞以典当的方式将作案凶器流露在市,而李三呈便是所任朝奉。”
二人一唱一和,显得十分琴瑟和鸣。
“那就烦请县令大人,请来李三呈与顾辞二人,对证。”继而,谢绾便拾出作案凶器,让衙役转递给县令,“这便是是作案凶器。”
“如何证得?”县令惊堂木一拍,乍然虎目圆睁,震得谢绾有些许发愣。
“匕首上的花案,是杨澜国贡品上独有的暗记。”谢绾负手道。
话音方落,一旁旁听的许昌然慌忙上前,扑地而跪:“大人,尸首上却有如此花案,但由于花案不明来由,才未曾写明。”
县令朝着苏庆煜那头望去,见他并无行动,转头向谢绾那头一接,厉声道:“咳咳,许仵作都不知晓的印记,你一小小儿郎,又是如何知晓?”
抿唇似眉,尽显风流:“其一是李三呈相告,其二……”
乍然,苏庆煜顿步上前,与谢绾对视,心中一阵寒噤:“顾辞,是我旧识,这匕首是我所赠,未曾想到,他竟拿此杀人。”
苏庆煜顿时眸光深远,揣摩不透。
“你怎会有杨澜国的贡品?”一旁的师爷,听得回旋托脑,没来由的一问,令苏庆煜不得不答。
县令心有怒气,却不得不忍,唯有冲着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师爷愤恨一笑,似要用笑容将他撕裂一般。
“几年前游湖河畔,在溪边拾到,顾辞又是我父辈好友,一次寿辰,便赠与了他。那时,我又怎知,这便是杨澜国贡品?”苏庆煜鬼话连篇,却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
“不过……”师爷挠头细思,未等说完,县令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语。
“不过什么不过,人家一个老百姓,怎么会识得贡品的花案!”县令慌忙道。
公堂上正打的火热,堂外却轰声四起,喧闹声之杂,不可比拟,惊奇者,怒斥者,比肩接踵之人皆眺目远看,风声簌簌,朝着动静处瞧去,一群衙役火速涌入人群内,身后尾随二人,以穿衣举止便能识出是顾辞与李三呈。
公堂外,轰鸣马蹄,车水马龙,公堂内,如火如荼,风起云涌。唯独,顾辞步履匆匆,深远意长。
他知晓自己的处境,也知晓等着他的便是身陷囹圄,身不由己。
匆匆而来,他没有反抗,也没有畏罪而逃,却是从命入流,如同事件与他毫不相干一般,这个结果,他早已料到,他也别无选择。
“大人,李三呈与顾辞到了。”一个领头衙役扑地而跪,拱手奉命。
倏尔,苏庆煜余光一瞥,瞧见了心神不宁的顾辞,没有昔日的意气风发,也没有昔日的神采飞扬,如今的他只有那满嘴胡渣,再无其他,不知他经历了什么,让他变得如此凶狠暴戾,杀了钱妄是何意图,为了什么。
抬首相视,欲言又止。
“殿下……”顾辞的声音很低,似乎要钻入地底一般。
他无颜面对苏庆煜,也愧对皇恩。唯一了然的便是顾阎,从小相依为命,他能为他赴汤蹈火,义无反顾。
“李三呈,这把匕首可是顾辞当予你的?”县令拾起匕首,询问李三呈。
“是。”李三呈谦卑恭顺,再没有昔时傲气。
谢绾眯起眸子,环手打量起李三呈,昔时见到,他的还一副傲世轻物的模样,如今竟是变得如此谦逊。
“顾辞!”县令话锋一转,直指顾辞,“苏谪说这把匕首是他赠与你的!是也不是!”
顾辞没有回答,反倒让县令急红了眼,而他的沉默,让苏庆煜了然。
或许,是为了顾阎。
良久,顾辞长叹一口气,低头道:“对,就是我。”
顾辞没有如众人料想般的反驳,却安然自得的认罪,这倒让谢绾有些疑惑,之前,她来围观县令断案之时,那些个犯人,可是万般抵赖之后,再是铁证如山一番,才肯俯首认罪。
“刚准备了一堆言辞驳他,他却如此轻易的认罪。”谢绾惑道。
“他早已料到这个结果。”苏庆煜释然一笑,“不然,官兵怎会如此轻易便能抓到他。”
谢绾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苏庆煜的眸子,而他,似乎也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
“火是我放的,人是我杀的。”顾辞神情一变,厉言,“但我,并不后悔。”
话音未落,谢绾微愣,刺耳的言语,让她不敢相信自己所闻。流光满目,朝着声音源头望去,满是错愕。
火,是他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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